第三章 眉梢情动初相许
“呵呵!你是我的王妃,你让本王如何自重?”朱棣见锦曦脸红如霞,俏丽不可方物,突发奇想问道:“锦曦,你害羞是么?”
锦曦咬咬嘴唇,大喝一声,剑如疾电刺向朱棣。
燕十七呆愣住,转身就往外走,脸涨得通红,暗暗骂自己多管闲事,人家夫妻俩调笑,你紧张什么?!一种尖锐的痛在心底里泛开,等走出后院,四下无人时,燕十七蓦的一拳击出,院中一块太湖石应声而碎。
“都下去吧!”遣下侍从,朱棣才慢慢地站起来,眉头微皱:“白衣推断是何人所为?”
朱棣瞥她一眼,锦曦赶紧往水里沉。“呵呵,衣衫是本王脱的,洞房花烛已经过了,你已是本王的人了,难道还怕本王看?半个时辰,你若迟了,本王便独自进宫!”说完一甩衣袍离开。
与朱棣贴这么近锦曦实在不习惯之极,又被说中心事,扬手就是一巴掌打了过去,朱棣伸手捉住送到唇边摩梭着浅浅一吻,喉间溢出轻笑声:“这里打不要紧,打成习惯了,本王的面子往哪儿搁呢?”
“救命啊!”锦曦大惊,想起今晨床榻上一片凌乱,心里越来越慌,顾不得是在王府中,大喊着挣扎。
朱棣只含笑看着她,目中情意绵绵之极。
“这个么……刺客自尽,死无对证。还在查。”朱棣老老实实地告诉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这本是堵气之语,尹白衣听了暗自心惊。劝慰几句叫来珍珠陪着锦曦,赶紧去禀报朱棣,走在路上尹白衣不住摇头,怎么自己成了和稀泥的呢?
锦曦有些讶异,没想到朱棣轻易服软,轻咬着唇半响才道:“你明知道结这亲非我所愿。”
她扬起脸对朱棣嗔怪道:“没有武功你开心啦?!咱们比箭去,谁说没武功我就不能赢你!白衣,你做中人,好生瞧瞧锦曦的箭技!”
“太子得不到,有可能。李景隆表现反常也有可能。秦王……也不可小觑,白衣心中最大的怀疑人选却是徐辉祖,他极不喜欢王爷,一心想让王妃嫁给太子。”尹白衣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李景隆并没猜错,从宫中回到王府,锦曦便冷了脸,瞅着朱棣让他给个解释。
锦曦把头转过一边,不敢瞧他。
朱棣冷冷一笑:“实话告诉你,你的武功就是本王废的,本王言出必行,你以后休想再动本王一指。现在知错么,晚了。”
“白衣!”锦曦眼泪止不住往下落,睁大了眼睛满怀希望地说,“你深藏不露,定有救我的法子,是不是?白衣,我不会没有武功,不会……就这样呆在王府一辈子!”话才说完,已放声大哭起来。
锦曦猛然噤声,头一低埋在朱棣怀里,两行清泪汹涌而去。
“这点小伤算什么,若是在战场上,流更多的血也死不了!”
天气寒冷,兰园中的兰被小心的罩上了棉纸罩,像一棵棵小蘑菇星罗棋布在园中。李景隆叹了口气,小心揭开一个纸罩,里面是苗极普通的春兰,他轻抚着兰叶,叶面上几丝淡黄色的经络挺拔秀美。李景隆又想起锦曦长发垂地微风轻扬的样子,心中烦闷,手指用力掐下一片兰叶来。
“结这亲非你所愿,却是我之所愿!”
刺耳的尖叫声吵醒了朱棣,他睁开眼,锦曦坐在床上惊惶失措。
她绣了一个下午,连端进房内的晚膳也没有动。等到晚来风起,来燕阁的窗户关上了,朦胧的灯影映出锦曦的身影,朱棣还稳坐窗前沉思。
“主子,想抚琴一曲么?”小三保机灵的提议。
锦曦尤在发呆,朱棣好笑的拍拍她的脸:“起来梳洗,今日我陪你回魏国公府。”说完坐起身,唤侍女进房侍候。
锦曦用手想撑开他,那股子力气朱棣就当不存在似的。她想起昨晚之事,羞恼地低喝一声:“你输了便不再为难我的。”
锦曦反应过来,脸一红喝道:“你出去!”
小三保低下头,心道你不屑学酸腐之人,看一晚上了窗影了,还不酸?嘴里却道:“主子岂是那些酸人可比?奏出的琴音也是铿锵有力。”
“呵呵,王妃想赌什么?”朱棣漫不经心的用力一拔,起出银枪,随手挽了个花枪。姿势优雅漂亮。他素袍银枪,站在白雪之中玉树临风。
银蝶展开另一张纸卷瞧了瞧,未读。
“我,我只想让你明白……”锦曦侧过头不敢看他。
朱棣的话似冬阳般温柔,锦曦偷眼看去,他的鼻梁也很挺,唇梭角分明,剑眉修长,加上勾魂的单凤眼原是十分清朗帅气的人。她感觉牵住自己的手大而温暖,心中顿时涌起一分甜意,羞涩的低下头笑了。
银枪“夺”的一声刺入树干,红樱颤动,他哈哈大笑,郁闷从胸中一扫而出。
“何人下毒?!”锦曦心沉沉往下落去,死撑着不肯哭出来,哑声问道。
“是!”
朱棣瞪着锦曦,胸腔里那股又酸又痛的感觉折磨着他。见她晕过去,气得一巴掌猛的拍在床柱上。突看到窗边的绣棚,他走过去揭开罩锦,露出那幅绣了一半的骑马射箭图。朱棣心中的怒气消失了,手指轻抚过马上的锦曦,长叹一声,她是这般伤心?是自己逼的吗?瞬间朱棣对锦曦心事有了几分了解。怔怔地看着绣像拿不定主意。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锦曦喃喃自语,手飞针落,专心致志的绣着画像。
“王爷,是否让王妃恢复武功呢?”
锦曦心口闷痛,却挺直了剑,趁机逼了过去,剑身一抖,在朱棣愣神间剑锋已压在他脖子上。锦曦惨淡的瞧着朱棣,脸上却有一抹笑容:“王爷,你输了。” 才说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
锦曦这时才回过神,觉得朱棣就像变了个人,听他提起那件火狐大麾嘴一撇:“我怕狐狸冤魂缠着我。”
小三保领着太医急步进入房内,太医细细把脉后道:“王妃是急怒攻心,忧思所致,王爷不必担心,吐出淤血也是好事。”
尹白衣见朱棣寒着脸,生怕他又与锦曦致气,小心道:“王妃她……”
月光下,后园花木扶疏。朱棣一抖银枪,挑开朵朵银花,压地挥下,冬夜中扫起一片雪雾。身形矫健,枪如游蛇吞芒。
尹白衣不知如何回答,他瞧得清楚,燕王对锦曦有情,而眼下锦曦却怎么也不肯接受他。两个人一般骄傲,他甚是为难。看锦曦哭得厉害,心里又极是不忍,在房中转得几转,有了主意。
“是!王爷!”
“好!主子好枪法!”小三保兴奋的拍起掌来。
上了马车,朱棣也未骑马,亲自搀扶了她陪坐在轿中。
“啊——”锦曦又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一把捞过锦被裹住自己,情不自禁往后退缩。
“公子,燕王妃与常人无异,据宫中线报,燕王夫妇伉俪情深,燕王不顾礼仪,始终陪伴在王妃身边,皇上皇后听说大婚遇刺之事,也没有责怪燕王。”银蝶思量再三,斗胆将纸条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他的语气懒散中带着坚定,锦曦秀眉扬起,一双疑惑的眼睛黑乌乌的转个不停。朱棣收起了嬉笑,嘴角微翘,凤目牢牢锁住她的眼神,一脸正经。她一红,用手撑着他的胸道:“王爷自重!”
“醒了么?”
一直守在新房外的燕十七的拳头捏得死紧,眼一闭冲了过去:“禀王爷!刺客有消息了!”
“锦曦,是我笨还是你笨?我居然在山中才知道你是女的,白白与你斗气。做我的王妃,我知道你想行侠江湖,你武功若是恢复,我答应不管你。”
“啪!”锦曦气闷已久,再听朱棣嬉笑得意,一扬手就打了过去,朱棣没想到锦曦说打就打,俊脸上顿时浮起几道红痕。
他小心脱了锦曦的外衣,拉过锦被盖好,本想离开,心念一转又留了下来,低声笑了:“我就缠住你了又如何呢?”
锦曦挣扎不过马上认清现实,高声叫喊着:“王爷,锦曦知错了!”
“啪!啪!”清楚两声掌声传来。
朱棣这才松了口气,遣退众人后他小心拂开锦曦散落的长发,喃喃道:“怎么这么倔?锦曦,你太骄傲了。”
锦曦站起身,挺直了背:“锦曦能否见到侍女珍珠?”
朱棣一手抚上树上银枪,漫声道:“公平么?也是,本王在王妃手中屡次受挫,如今机会难得,王妃若败在本王手下怎么说呢?”
朱棣听了这话怔了怔,邪邪一笑,大步走到床前,连人带被把她抱了起来。
如果没了武功,画幅像安慰下自己也好。锦曦唇边掠起似有似无的苦笑,将那股痛心与懊恼扔开,她想自己从来不是会受了打击一厥不振的人。短短时间里,她已想到父亲没有武功一样驰骋沙场,自己没有的是内力,武功底子还在,身体较常人不知灵活了多少。
朱棣吓了一跳,赶紧收势。
“你不用想了,赌约作废!”朱棣狠狠地说道,脚步未停,把她抱进了烟雨楼,小心放在床上。
“呵呵!”朱棣不觉有些微醺,站起身笑道,“取枪来!本王没抚琴的雅兴却有舞枪的兴致!”
她抬手一巴掌轻轻脆脆扇在朱棣脸上,朱棣抱着她大笑着迈步走入屏风后面,当她在扇风。
尹白衣进来时,朱棣悠然的坐在外间喝粥。
锦曦坐在绣棚前绣花,她画了幅自画像,像中女子明眸善睐,长发飘飘。她骑在马上张弓搭箭,跨下大黑马神骏扬蹄,风带起衣袂翻飞,眉间透出一股英气。
朱棣不动:“你习惯就好了。”
“当然,你是本王的王妃,难道见个人也要向本王禀报?”朱棣走到锦曦面前,对她服软的表现极为满意。
朱棣震惊的看着锦曦,这个女子没了武功还敢这么嚣张?!他盯着锦曦,凤目中涌起怒气,拦腰抱起了她。
侍女见她怒骂燕王,惊愕得不敢多嘴,齐齐动手为锦曦沐浴。
站在屏风外的侍女赶紧进来:“王妃!”
燕十七早想带锦曦走,碍于锦曦身份,此时见锦曦在朱棣怀中挣扎哪还忍得住,一掌切下,尹白衣没想到他这般忍无可忍,被燕十七拍得一个趔趄后退几步,正要出掌。房门口竟走出锦曦和朱棣。
朱棣端起酒杯,见正是青瓷,想起生辰时与李景隆饮酒,李景隆把青瓷喻作女人的肌肤,嘲弄的笑了。自己是从何时为她心动的呢?在凤阳么?还是在城中第一次争斗给了她一巴掌时?
“王爷这两日注意休息,你手上还有伤。”
“朱棣!你落井下石,心胸狭隘,亏我三番五次护你性命!”锦曦气极败坏的挣扎着,不住捶打。朱棣压根儿不当回事,抱了她径直往房中行去。
朱棣心中大怒,脸上慢慢浮起讥讽的笑容:“原来我的王妃是想顶个空名头!本王若是输了,王妃自便,只要不丢我燕王府的脸就行!可若是本王赢了,王妃最好规矩点,好好学学如何侍夫的!”
“啊!”
“你叹什么气呢?你家公子风度翩翩,像是落入情网之人?”李景隆没有回头,慢声说道。脸上浮现出一朵笑容来,“燕王夫妇三朝回门之时,把这片兰叶送给燕王妃!”
锦曦青衣劲装,头发束起,神采奕奕站在园中,缓缓吐出一句:“如今可与王爷公平一战,王爷可有兴趣?”
“你废我武功!”锦曦胸膛起伏,头抵住朱棣哭了起来。
玉佩是块龙形翡翠,锦曦拿起来瞧了瞧,上面有一行字:“龙行天下。”骇了一跳,忙不迭的想解下。
“王爷答应过锦曦,从宫中谢恩回府,便告之锦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内力反正也没有了,锦曦只想知道是何人下毒,为什么一早床榻如此凌乱而自己却没有什么不适。
“不错,今日表现真的不错,连本王都相信王妃情真意切,温柔斯文呢,呵呵!”朱棣想起锦曦没了内力,武功变成花拳绣腿,就忍俊不禁。
锦曦委屈,从一开始明明是朱棣惹她,明明自己中毒没了内力,还要受气?她擦干眼泪站起身道:“明朝回门,我自会求父亲遍寻名医,我,我再也不回燕王府了!”
“珍珠!”
朱棣只笑不语。
锦曦大惊,伸手去推,只觉手软绵绵的竟使不出什么力气,心中一慌,提起丹田气,内息空空荡荡,她张了张嘴,脑中白光闪动,眼泪就滴落下来:“你狠,朱棣,你真是狠!”
锦曦知道自己这巴掌倒是出了气,朱棣就不肯放过她了。她抬头下巴倔强地看着朱棣,打定主意,绝不认错!
一来二往,锦曦力气便已不济,剑招一缓,朱棣长枪挑来,锦曦险险扭腰避过,枪如毒蛇吐信扫落她束发玉环。那一头长发便如水泄下。连他也打不过了么?心里的悲伤直化成热雾冲上眼眶。
朱棣一醒,是啊,为什么指示刺客之人会让锦曦武功尽失呢?难道想看到的就是他与锦曦斗气吗?他咬牙道:“好毒的计谋,好狠的手段!”
朱棣转过身,心情如银白素锦上的四条团云龙在腾飞,他含笑道:“你中了毒,是尹白衣救了你一命,我已收他做我王府幕寮。你中的毒叫独憔悴,意思是说要么保命,要么没了武功,本王怎么忍心让新过门的王妃死于非命呢?自然就保命了,你的武功么……自然就没了。呵呵!”
朱棣满意的笑了,低低说了句:“一直不知道你怕什么,原来,你最怕羞了。”不待锦曦反应,掀起轿帘上马陪同。
“可是王爷,你的手……”小三保有些担心。
小三保看出了端倪,时不时进进出出,有意无意地说说打听到的情况。
直到看不到燕十七的背影,锦曦才收了笑容,转身疲惫地走回房中。“王爷,你想怎么样?我没武功了,你觉得还不解恨么?我让你打回来可好?”
朱棣低头看了看她,更加愤怒,燕十七是么?见了燕十七就变得这么乖?他一脚踢开房门笑了起来:“查出何人指示,送份厚礼给他,告诉他本王非常满意他送的贺礼!”
锦曦使劲抽手不管用,气鼓鼓地说道:“没面子,你休了我好啦,反正……”反正我也不想嫁你。这句话还未吐出,双唇已被吻住。
“习惯就好,我的王妃!”朱棣闭着眼懒洋洋的说道,手却搂得更紧。
朱棣屡受锦曦欺负,这时扬眉吐气,走到锦曦身边伸手轻挑地曲起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你也有想哭的时候?还记得本王在凤阳说的话么?天意啊,老天都要派个人来废了你的武功,不过,如果你听话,本王没准儿能寻到解毒之物,恢复你的武功呢?”
锦曦脑中白光闪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直到朱棣抬起脸,仍呆呆地望着他。
李景隆目光凝视在那盆素翠红轮莲瓣上,恍若未闻。
“枪挑八方兮灵蛇,寸芒蔽日兮独锋!驱鞑虏兮驰骋,丈夫之志兮四海!”朱棣舞致兴头,慨然长歌。枪尖急吐,扭腰回身蓦得掷出。
锦曦想起赌约,想起往日随意欺负朱棣,如今毫无胜算,两日来的伤心齐齐涌上心头,喉中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你先睡吧,我还不困,你再移个灯烛过来。”锦曦睡不着,也不敢睡,她怕停歇下来,那种悲伤与抑郁会像潮水将她淹没了。
银蝶小心的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眸叹气。
两人都报了必胜的心态,招招都是狠辣。朱棣仗着长枪枪尖寸寸不离锦曦要害。锦曦身法灵巧,剑术阴柔,揉身近击,竟战了个平手。
朱棣笑了笑下了床,边穿衣服边说:“今日要进宫谢恩,本王没时间与你解释,回府之后再问吧。来人!侍候王妃沐浴更衣!”
抚琴?朱棣眼睛眯了眯,侧过头饮下一杯酒不屑道:“我说三保啊,你主人岂是这等无用之人?要学那些酸腐以琴传情?”
“呵呵!锦曦,你还不认输么?”朱棣知道她没有内力,力气远不如自己,枪法施展开来不再让她有近身的机会,就想耗尽她的力气。
燕十七额头青筋暴起,星眸中隐隐有种痛,刺|激着他不顾一切的要冲进房内。
第二天早晨,锦曦醒来,睁眼便瞧见朱棣仅着中衣抱着他,“啊!”的一声便叫了出来。
尹白衣愣了愣,咧开嘴笑了。粗犷的脸上闪动着了然的温柔。“属下祝王爷与王妃伉俪情深,白头到头。”
朱棣猛的甩开手中的枪,抢上一步抱起她,厉声喝道:“三保,找太医!”
朱棣在外间听到,哼了一声,眉梢眼角却全是笑意。“来人,去把尹白衣叫来。”
朱棣没有阻止,也没有询问,痴痴的瞧着,凤目中闪动着复杂的光。
从门口望过去,锦曦委顿的坐在梳背椅上,冬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却带不起丝毫暖意。朱棣心里说不出的郁闷,得意与兴奋消失无踪,他跺了跺脚走出房门,对尹白衣淡淡地说了句:“找珍珠来陪着她。”
“王爷是想……”
“他会出现的,早迟罢了。”
锦曦浸在水里,泪水涔涔而下。脑子里一个声音在说,不能,不能让别人看笑话,她骄傲地抬起头:“从宫里回来,王爷会给锦曦一个满意的答案吗?”
“伉俪情深……哼!”李景隆冷笑了声,手中的兰叶在他手中抚弄着。指尖那末绿意在风中微微颤动,似耐不住他的指力。
锦曦看得一呆,原来朱棣也有潇洒的一面,她定了定心神朗声道:“若锦曦赢了,王爷不得再为难于我,这燕王府任我自由出入,王爷自去娶侍妾,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朱棣搂住锦曦,让她靠在胸前,锦曦软软的倚在他怀中一动不动。这时候的锦曦是最柔顺的,她骨架小,削肩细腰,长发如水散落。从朱棣这个角度看下去,锦曦面色苍白,露出莹润玲珑的下巴,他心里怜意顿生,手紧了紧低声道:“若不是怕你离开,我还你武功又何妨呢。”
锦曦恨得一掌拍下,水花溅起,她脑子晕了,现在却顾不得去想发生了些什么事,只知道要在半个时辰内打扮好。
锦曦收拾停当,脑中还迷迷糊糊的。朱棣喝着茶等她打扮好,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等等,”他站起身伸手把她发间的花簪扶了扶,歪着头瞧了瞧,又解下腰间翠玉弯下腰亲手系在她的丝绦上:“那次郊外比箭,我舍不得给你,这是母妃送我的生辰礼。”
“你出去!别人瞧着笑话。”锦曦有几分不自在。
尹白衣叹了口气,等到朱棣走远才来到房中温言道:“王妃!”
锦曦没看到珍珠,顾不得问她去哪儿了,心想一切都等回宫再说,便对侍女喝道:“半个时辰内把我打扮好!快点!我全身无力!该死的朱棣!”
朱棣负手在房中踱步,回头道:“王妃醒了,因为武功尽失发脾气。今日要入宫谢恩,怕是宫中早知昨日发生的事情了,她必须完好的出现在宫里。从宫中回来再和她解释吧,只是这几日都给我盯紧了,任何人往来,只要不伤着她,就不要多打扰了。”
“从前凭着有内力胜了你,你总是不服,心有怨气。我嫁入了燕王府,不情不愿也得顶了这头衔。王爷可愿与锦曦打个赌?”锦曦听得院中有人舞枪,开了窗户,见朱棣身手矫健枪法精奇忍不住喝彩,她心痒难忍,想知道若是没了内力会是什么样子。
“不!他迟早会出现的,明天去魏国公府,给我盯紧了,本王倒想知道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朱棣眸中闪过深思,站起身往后院走去。
他就一直坐在轩窗旁安静地看着锦曦画画,然后坐在绣棚前绣花。
“十七!”尹白衣低喝一声,硬生生拉住了他,“你做什么?!”
朱棣吻得甚是缠绵,力道不大不小,偏偏不让锦曦有摆脱的机会。见她吃惊的瞪大了眼呆住,朱棣伸手蒙上她的眼睛,轻声呢喃道:“我喜欢你,锦曦,在凤阳我就知道你是女儿身了。”
“你输了王爷!你不能,不能言而无信!”锦曦压着心悸,勉强地吐出这句话来,就昏了过去。
她的脸在淡淡的灯光下散发着一种傲气,眼睛灿亮,微抬着头逼视着他。
“放手!”燕十七目中呈现怒意。
锦曦固执地看着朱棣,要他许下承诺。
燕十七只觉痛快,忧伤随即涌来,他足尖一点迅速的奔出了燕王府。
李景隆长吐一口气,在兰园中即兴打出一套拳法,兰园中但见锦衣俊逸,身形潇洒之极,等到收掌,他呵呵笑了起来:“我怎么就怀疑独憔悴的毒性呢?锦曦,以朱棣骄傲的性子,你会提剑想杀了他是么?”
“扑通!”朱棣把她扔进了木桶。居高临下望着她,“误了进宫是大事,回府后再与你细说原委。我想,你也不愿被人瞧魏国公府的笑话!本王也丢不起这个人,你若一直哭下去,本王便独自进宫。我给你半个时辰,打扮停当!”
朱棣伸手挡住:“当年父皇送给母妃的。”他眼中闪过一丝伤痛,转眼便消散了,也不再解释,牵了她的手走出房,见外面风大寒冷便问道:“送你的火狐大麾呢?”
朱棣手轻轻扶在锦曦腰间,锦曦浅浅地笑道:“十七,方才王爷的吩咐你听清了么?我还得加上一句,王爷谢他,我可不谢,你要查出这个人,也帮我废了他。”
为什么会这样?锦曦暗暗问自己,心中不是为了燕十七心酸么?怎么满心满脑想的都是朱棣?往日与朱棣争来斗去,此时竟另有一番甜蜜。她偷偷掀起一角帘子,正对上朱棣含笑的眼睛,那双凤目寒意不在带着款款情意。锦曦缩回手,捂着嘴吃吃的笑了。
朱棣斜斜飞去一记眼神。
朱棣热热的呼气喷在她颈边,接口道:“让我明白你没有武功照样能欺负我是么?我让你欺负便是,绝不生气,绝无报仇之心!”
“呵呵,我说着玩的,听你大哥说你极喜欢那只火狐,只身追了去,这才下令去猎的。”
“锦曦,王爷心高气傲,你屡次折辱他,你站他的角度想,你会如何?”
“锦曦,你可真伤我的心呢,你嫁给我不过三天,就想弃我而去么?”朱棣翻身覆上,凤眼慵懒的凝视着她。
笑声在兰园中回荡,他蓦得噤声,脸色变得铁青:“你居然敢把兰花改绣成梧桐,还做成轿帘招摇过市,锦曦,你胆子实在是太大了!你以为靠住了朱棣,我就拿你没办法吗?!”
新房设在烟雨楼旁的来燕阁,朱棣本打定了主意去找锦曦,走到来燕阁外又打消了主意,他回到烟雨楼,推开了向西的轩窗,从这里整个后院尽收眼底,而来燕阁近在眼前。
朱棣扬了扬手,笑道:“自然是为救王妃挡刺客而受的伤,你说,王妃会为之感动么?”
“主子,给你热了壶花雕。”小三保知道若叫朱棣关上窗是不可能的,体贴的烫了酒送来。
珍珠有些撑不住,打了个呵欠劝道:“小姐,明日回门,今儿早些歇息吧。”
“她心气高,本王便与她打个赌,若是她赢了,本王马上还她武功!”朱棣对此事已想得明白,嘴角勾出一丝笑意。
“公子,燕王与王妃今日入宫谢恩,皇上皇后极为高兴,赏赐丰厚。责刑部破案。”
朱棣冷冷一笑,长枪摆开,迎了上去。
刻意避开朱棣魅惑的眼神,锦曦手一翻,三尺青锋稳稳握在手中。
“王妃没了武功……王爷可知道,习武之人若是没有武功是多么难受?她已有超出寻常人的忍耐力,王爷何苦在这当口还要出言刺|激她?王爷三思,莫要中了别人的奸计,刺客为何对王妃下独憔悴?白衣思前想后,还是恢复王妃功力为好。”尹白衣苦口婆心的劝道。
朱棣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样对锦曦,就想逗着着她玩,惹哭了又心疼。听尹白衣说完,一拳打在桌上:“你要本王去陪小心?放眼王朝,此事传出,我燕王府声名何在?本王颜面何存?”
“胡闹!她是王妃!十七!”尹白衣拉住燕十七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