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沂州2
赵州牧的确是花了不少心思在容溪他们这一行人身上,巨大的圆形饭桌,能一次容纳十几个人吃饭,桌上鸡鸭鱼肉、蟹虾鱼贝、糕点面点、汤羹小菜应有尽有,让人看得食指大动。
就在众人落座时,庭外聘婷袅袅来了两位夫人。
其中一位着粉红色衣衫,看着生动俏丽,年纪不过二八,而另一位便看着很是稳重了,绀青色的大袖衫,头上宝钗华丽。
见到这两位女子,赵和玉眼中闪过如水的温柔,向众人介绍道:“这是两位内子,青衣这位是在下的夫人刘氏,粉衫这位是妾室张氏。”
这位青衣的刘夫人远不似小妾张氏活泼,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冷得像一块冰,铅粉敷得很多,但唇上偏偏还涂上了厚重的大红胭脂。
看着不像活人,倒像是棺材店门口的纸人。
容溪细细打量了这两位女子一番,发现那位刘夫人颈上带着一个金色的项圈。
项圈嵌着块石子大的鸽子血红宝石,四周刻着神秘的花纹,似乎是某种符咒,但是容溪也不认得那是什么符咒。
“夫人脖子上的项圈倒是不俗。”容溪说完这句话,那刘氏方才有了一点活人的反应,眼神微微闪动,左手不自觉地摸上自己颈上的项圈。
“没什么稀奇的,母家送的陪嫁,看着精巧好看才随身带着的。”
刘氏话音刚落,小妾张氏便飞快地接茬道:“姐姐何苦将这金项圈贬低得如此不值钱?这位仙师您不知道,自打我进府以来,姐姐那副项圈都没离开过脖子,恐怕连夜里睡觉都舍不得摘下来呢!”
刘氏冷冷瞥了多嘴的小妾一眼,“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如此没规矩。”
容溪也想多探听些关于那神秘项圈的信息,“夫人不要动怒,张娘子热情,我等修仙之人不在乎凡间缛节。”
张氏是个没什么东西眼色的,看不出刘夫人不高兴,听了容溪的话反而愈发健谈,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抖落一通。
“姐姐的陪嫁那可是顶好的,姐姐未嫁给老爷时是尊贵无比的清和郡主,自幼生在京都,跟着老爷跋山涉水几千里来到我们沂州这个小地方,这沂州上下谁不夸一句贤妻?”
“行了,闲谈的话一会再说也行,饭菜凉了便不好吃了。”赵和玉笑着对容溪道,瞟了张氏一眼,那眼神轻描淡写,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愠怒,却让张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瞬间闭得严严实实。
小妾张氏是打心底里怵她的这位夫君的。
赵和玉将她从吃人不吐骨头的妓馆里救出,温润讲礼,身上有那股她爱慕的谦谦君子的劲儿。
她入府快一年了,从没见赵和玉动怒,但张氏却隐约觉得,赵和玉是个心狠的人,他待她虽好,可她也不敢越矩,忤逆他。
容溪见张氏止住话头,便也没有再多问。
席间赵和玉一直同容溪一行人闲聊,他说话幽默风趣,很快和流仙宗的那四名弟子打成一片,同赵和玉讲了很多修真界的名人轶事。
这赵和玉虽然是个书生出身但是见识不俗,对修真界也很感兴趣,饭席上一派交谈融融。
不过容溪倒是对这些没多大兴趣,只盯住了孟玄度左手边的口水鸡。滑嫩的鸡肉裹上红艳艳的辣椒油,容溪将鸡块上的花椒一个个挑出去,她最讨厌花椒和姜,吃到嘴里味道怪怪的。
孟玄度将那盘口水鸡端到容溪手边,他今日穿了一身水蓝色锦袍,整个人显得小又乖,像哪个富家小公子。
赵和玉在席间已经暗自打量他好几眼了,“这位小仙君生得倒是俊俏。”
“和玉兄,这小崽子不过是个人牲,被我们少宗主留在了宗门,凡人一个,无缘仙途。”一名流仙宗弟子喝了酒,大着舌头说道。
赵和玉见容溪停了筷子,面色不虞,他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连忙打圆场道:“就算无缘修仙,这小公子也是大富大贵的面相,想来前途无量。”
孟玄度拿着筷子扒拉碗里的白米饭,低着头一言不发,男童心情低落,甚至脑袋上的丸子头都垂耷耷的。
容溪看了他一眼,放下筷子,掏出手帕纸擦擦嘴,气定神闲道:“回到宗门之后,我会向宗里说明,收孟玄度为我门下唯一一名弟子。”
到时候叫男主的外挂闪瞎你们这群人的狗眼!
喝醉了酒的弟子轻蔑地瞥了容溪一眼,他是流仙宗某位长老的独生子,好像是叫宋唤,讥笑道:“你?笑死人了,一个连筑基都达不到的废物,竟然还要收这个人牲为关门弟子?说出去,我流仙宗的脸都没地方放!”
容溪清如露水的眸子静默一片,直直地盯着宋唤,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她从前不知道这世界是本小说的时候,也没发现周围人那么脸谱化,如今看了宋唤,心中直感叹,没什么存在感的npc真的太脑残了。
真的,太脑残了。
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作死,和男主变着花样儿的作对,然后再让男主狠狠打脸,这样反复操作几次,炮灰得至死方休。
容溪又想,自己也是个炮灰,还是个为了提升男主爽度的高段位炮灰,瞬间破防了(╯"-")╯︵┻━┻
宋唤被人盯得浑身发毛,面前的女子,眼神清澈如水,离他不过一尺远。
宋唤不知怎的,脸色突然爆红。他这个人喝多少酒都不上脸,如今脸上却红彤彤的一片云霞,甚至连耳朵都烫了。
“你你你你,你看什么看?”这样盯着他一个大男人,知不知羞!
容溪没有理说话都结巴了的宋唤,侧过头去对身边的男童道:“吃好了吗?”
见孟玄度乖巧点头,容溪牵起男童的手便向外走。
女子柔软白皙的手掌不大,却紧紧包裹住另一只稚嫩的小手,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女子手心的温热似乎烫进了他的心里,灼烧了一片荒漠冰原,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当然,也只有那么瞬息的恍惚,孟玄度的眼底又重新变得清明一片了。
“她不睬我,她怎么不睬我?为什么不睬我呢?”宋唤低头,愣愣地看着筷子,口中念念有词。
一旁的男弟子凑过来,“宋师兄,你怎么了?神神叨叨的……”
宋唤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一把推开那名男弟子,眼珠一瞪,“你凑那么近做什么?”
男弟子被推得踉跄,忍不住腹诽道:这还近?平常你跟你老爹吵架,跑到我房间打地铺,半夜又嫌地上凉,裹着被子滚到我榻上,那个时候你可没嫌弃离我太近!
夜里,容溪在自己屋外布了一道结界,连同住在隔壁的孟玄度也一起罩住。
容溪将佩剑放在床头,没有扛着自己的睡意,很快睡下。
月上中天时,突然被一阵细微的声音吵醒,她认床,在陌生的环境下,睡不沉。
这声音极其细微,但是修士的耳力比凡人敏锐得多,再加上容溪睡得不沉,又向来警惕,所以这才从睡梦中惊醒。
如果要容溪形容一下的话,这声音好像是有人在拖着什么东西在地上走,她甚至能想象出衣物是如何摩擦在地面上的。
拖行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仿佛就在容溪耳边。
那奇怪的声音消失了,周围如水般寂静,房间里漆黑一片,不见五指。
有东西来了她房门前
容溪不敢轻举妄动,装作自己还在睡着,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动门外那东西。
有些鬼物,你只要装作没有发现它,便会自己离去。若是一不小心,尖叫出声,魂魄震荡,被鬼物吸到阳气,一口扑上来,那才是难以脱身。
门外静默了一会儿,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容溪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借着清幽皎洁的月光,往门那边看去。
窗户纸上只有一道浅浅的树影,似乎风平浪静。
难道那东西自己走了?
正当容溪想下床到门外看看时,窗户那里又有了奇怪的动静。
嚓嚓嚓,咔咔咔。
像是有人用指甲挠木头一样,容溪握着剑,悄悄向窗子走去,咔嚓咔嚓,这声音更响了,又像是老鼠在咬东西。
容溪二指夹着一张符纸,啪一下贴在窗户框上,窗外没有传出惨叫声,反而是那挠木头的怪声骤然消失。
容溪狐疑地靠近窗子,想看得清楚一些。
突然,那窗棂处捅出十只血红尖利的指甲,那指甲长得可怕,像一把尖刀,差点戳到容溪的眼球,红木窗棂被红指甲钻了个大洞,洒出许多木屑。
绕是容溪闯荡修真界多年,见多识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心神一荡,连忙向后退出好几步,一连甩出几张烈火符。
那红指甲被烈火符灼烧到,一下子抽了出去,指甲的主人似乎有些气急败坏,容溪透过窗棂处的大洞看见一只疯狂到狰狞的眼睛,那只眼睛瞪得老大,眼白都布满了红血丝,看上去很是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