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直到去了一个幽静的场馆，许惠橙才知道钟定是来干嘛的。
“啊？”她之前没有察觉到他出来了，吓了一跳，回过头来问，“去哪儿？”
“你不懂……不和你说……”许惠橙说着说着，又侧脸趴倒了。她闭上眼睛，手指在自己的唇瓣轻抚。
“他对我可好……可好了……”
这天，许惠橙瞄着钟定的脸色，见他毫无异常，便也不提及昨晚的事。她还是为他煮饭、打扫。
所以,她跟着他上楼，纳闷他接下来还要如何自恋。
“滚出去。”
“我……有。”她扶着头，坐直起来，“和他们……不亲……我讨厌！”
那动作映在钟定的眼里，无端端就让他引了心思。他扶着她的肩，俯下头去，“小茶花。”
他更冷淡了。
会所那里的吧台小哥,是个长相普通的调酒师。毕竟那里来的客人都是男性居多,摆个大帅哥在吧台,毫无意义。不过那个普通小哥,倒是会花式调酒，经常露一两手。她们这些小姐们看着也会喝喝彩。
钟定讽刺道，“就你这种，还有初吻？”
她更没想到,他是要在这里耍帅。
“红牌？”钟定呼出一口烟。“别是你捡剩的。”
“没去。”钟定笑了，听语气挺得意。“不过，我好歹也混到了高中学历，比你多三年。”
他有意玩耍，一杯一杯，五彩缤纷的颜色排成一列。
钟定已经很久没有观众了，当然，他也不在意这些。他看都没看她一眼，专注于手中的盎士杯和酒瓶。直到推给她一杯淡粉鸡尾酒后，他才瞄着她的小虎牙，撇嘴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蠢透了。”
她的颈肩处，有几处印记。不同于乔凌的齿痕。那些淡红的斑驳，有暧昧的意味。她的目光继续往下，然后微微松口气。其他部位没有吻痕。
许惠橙掩住笑意，捧起酒杯啜了一口，有一点酸，更多的是甜。“钟先生，你学过的呀？”
许惠橙半夜醒来时，惊了一下。
他横她一眼，“没人说我长得像鬼。”
不知昨晚她和钟定是如何擦枪走火，可是从现今的状态来看，最终没有成。
许惠橙在旁听着，没有说话。
这里还有一个品酒间。
许惠橙恍惚乏力，只能被动地仰头承受着他的攻袭。
“我的化妆品都扔掉了……”
许惠橙端不准他的意图，听话坐上吧台凳。
钟定闲适地坐下，朝许惠橙招手，“过来。”
她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在他的吮吻中，她觉得自己烫得快要溶掉了。
钟定在手指在酒格子间跳着跳着，抽出几瓶酒。
许惠橙是个称职的观众，鼓掌声赞美声，极度奉承，就是说话越来越晕乎乎。她的酒量在会所练了些，只是，开始那杯喝得急，没一会儿就头重了。
“french kiss”钟定说完，不怀好意地笑，“你读初中时，学过英文么？没有的话，我给你翻译，这个酒中文叫‘你很蠢’。”
乔凌啧啧道，“亏得梁老板听说你要过来，还给你留了红牌。”
“我不……讨厌……”她的思维已经和他不在同一个频道，“他很温暖。”
复式二层,才是钟定的活动区域。
她倒抽一口气，然后热烈地拍手，“钟先生，你好厉害！”
许惠橙当初上来打扫卫生时,光是那个健身房就让她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不认识。”钟定松开了在许惠橙腰上的手，搭上了沙发的靠背。
原本被他遮挡着的许惠橙这下暴露在众人眼前。
许惠橙瞪大了眼。现在这个年代，高中毕业很值得骄傲么。但是，因为他的这句话，她之前的自卑消散了大半。她继续喝了一口酒，换了话题，“钟先生，这个有名字吗？”她虽然外行，但也知道调酒都有着难懂的名字。
他淡淡反问，“我需要和你汇报？”
钟定却说，“就这样，挺好。”
钟定白天待在楼上的书房，到了傍晚时分，他下了楼，俨然一副出门的衣着。
进了包厢后，乔凌的笑声就传开来。他转头见到门口的钟定，眯起眼，“你可算出现了。”
许惠橙一路都很忐忑，她其实不想再踏进这种场所。
许惠橙洗完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重新躺回床上，却难以入眠。
而钟定，则卷进了她的嘴里，几乎要夺去她的呼吸。她闪躲着他的追逐，却被他勾得无处可逃。
或者……他也是喝醉了。
她又灌了一大口。“那不是学了好多年？”
“嗯……”她迷迷糊糊，半睁开眼。见到他的贴近，她抬着头，想要坐起来，却正好给了他一个角度。他改扣住她的脑袋，倾身含住了她的唇。
“钟先生，你长得……好像……一个人。”
她握着酒杯，摇了摇。“你不上课吗？”
她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服，是昨天的那套。
钟定笑了笑，往乔凌的方向走去。
“还不是你赞她技术过关，所以她一炮而红。”
当他抛出盎士杯的时候,她就知道他要干嘛了。她愣愣地望着。
导购员干笑着，好心问道，“需要帮忙吗？”
但是他来寻欢作乐，为什么要带着她？
和乔延那一次完全不同。这种侵略性的强势，是钟定。
钟定飘来冷淡的一瞥。
“我……有他电……话。”她打了一个嗝，“可我不敢找他……”
“弄你会的那种。”
乔凌首先见到，他眼睛一闪，望向钟定，“搞什么。”
“啊。”他把玩手里的盎士杯，“上学时经常翘课去酒吧玩。”
“别喝太急。”他看向她那一杯酒，这个把他的调酒当白开水喝的女人，明显不具备任何品酒的潜质。“中学都在玩这个。”
许惠橙在这厢担心钟定憋太久，会兽|性大发，谁料第二天，钟定就有了纾解的渠道。
许惠橙完全不听他的，她拍了拍嘴唇，继续自说自话，“我很高兴……我……初吻……是他的……”
“舌头捋直了再和我说话。”
钟定的花式和会所小哥不一样。
她不晓得钟定究竟爱酒到什么程度，只是对于那里摆放酒瓶的数量很吃惊。
“活该。”钟定听她这声音，就知道她醉了，“让你别喝那么急。”
“初中也是有英语的……”她嘟哝着又喝了一口，味道很好，禁不住就想尝，这么一口一口的，居然就见底了。她抿了抿唇，口腔中还留着酒的香甜，比她以前喝过的所有酒味道都好。
这里是会员制的私人别馆。大堂站立的姑娘们，个个高挑秀美。简单点说，一个供男人找乐子的地方。
她懊恼地坐上马桶，拼命回想当时是怎样的场景，却只能捕捉到片段。而她居然不记得，是谁先主动的。就怕是她喝醉了酒，把他错认了乔延。
她的记忆就停在喝酒的时候，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比较混乱。钟定和她亲吻的过程，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她都分辨不清。
他放下盎士杯和调酒器，语气恶劣，“你是很讨厌。”
许惠橙不吭声了。
但是，她现在意识到，就算她怎么把两人关系纯洁化，他们都是一男一女。
他走向吧台，“小茶花，过来坐。”
钟定走过去，盯着她的背影，“小茶花，跟我出门一趟。”
许惠橙当然不敢回答“不想”。
“最近手头紧，包了一个就养不起别的了。”钟定揽住许惠橙的腰，掏出烟盒，晃出一根烟。他拍了拍她的腰，她立即会意，于是帮他夹出那根烟。他微微低头，她则将烟送到他嘴上，然后她瞄到桌上的打火机，又帮他点了烟。
钟定切道，“你这么怀念，我还以为他是火山。原来就是温泉而已。”
许惠橙站在花洒下发呆。
他的眉目在晕影中，透出了俊秀魅惑的轮廓。
但是转念一想，钟定应该不至于饥不择食吧。譬如昨晚，他都留下了印记，不也抽身而退了么。
她一手托着腮，蒙着眼去望面前的男人。
钟定不是阳痿，他会有正常的需求。而在欲望之下，她和他同居一室，不太好。
这样的气氛中，简直酒不醉人人自醉。许惠橙舌头有些打结，“钟先生，你……你是……钟先生吗？”
许惠橙发出模糊不清的“噜噜噜”声音，貌似是真的在口腔捋舌头，她笑开了，“我跟你……说……我认识……一个，一个男的，长得可帅可帅了……”
钟定兜她去了彩妆品牌店。等许惠橙挑好了一套，他就命令她化好妆再走。于是在那导购员惊异的目光下，许惠橙又变回了浓妆艳抹的模样。
她摇头，摇着摇着，趴倒在吧台上。然后她勉强撑起自己的下巴，仰头看他，反驳道，“不是像……一个人，是……像……一个人。”
钟定没有表演夸张的空中抛酒瓶，他就是偶尔一个干净利落的动作，就很有味道。譬如，左手在往盎士杯倒酒时，右手的手肘上，调酒器在一下一下跳着。譬如，当他漫不经心甩着一个杯里的酒水时，许惠橙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然后，那些酒水在空中沿着抛物线，果然进去了另一个杯子。
许惠橙准备洗个澡再回去睡。就在她脱下衣服时，又惊住了。
许惠橙当时在大露台擦拭休息凳。
她怎么也想不到，钟定会和她热吻。毕竟，她只是一个低廉的妓|女。
她大概知道，钟定这趟出门是和这帮子约好的。
当黑胶唱机转动后,钟定回头看了眼许惠橙。她拘谨站在门口，晕黄的壁灯投射在她的头发,半张脸隐在昏暗中。
她愣住，“我不会。”
钟定救了她，所以她怀着报恩的心情和他同住。她从没有将两人的关系往别的方面上想。他眼高于顶，自然瞧不上她。而她离开了会所，也想重新开始，不再往卖身的路上走。
她伸手摸了摸，一阵疼痛传来。那……她就是真的和他亲了？
许惠橙下床去卫生间，在镜子中望了一眼，然后就定住了。她的下唇，有个伤口。颜色特别鲜艳。
临走时，钟定让她化妆。
她很听话，过去坐到他的旁边。
服务员领着钟定和许惠橙上了五楼。
她和乔延，只是双唇相贴了数秒。
不远处的公子甲吆喝道，“钟少爷，不带你这样携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