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许惠橙欣喜不已,朝钟定招招手，“钟先生,外面有人。”
他看她，“要你何用。”
结果,那对男女吓了一跳,他们大呼有鬼,落荒而逃。
许惠橙回头张望地上。这里泥土灰地，某些区域有些坑洼。“会不会有地道？”
他不放手，目不转睛盯着她的手指。她的指甲缝全是黑漆漆的泥巴，他怀疑血迹都和泥巴混在了一起。
可是二狗那个人呢，信口开河，颠三倒四，描述完惊天地泣鬼神的神话故事后，就忘了提醒关键的部分。后来想起的时候，私奔的男女已经上路了。
大叔奇怪地看着面前的俊男美女。他想起村里的二狗说过，最近有一对想私奔的男女来问阴阳窟的路。
木板深嵌得深，钟定拉了几下，才翻开。
那一对男女，是私奔的情侣。据他们刚刚所述，这个山洞有什么姻缘相牵的古老传说。他俩因为家里反对，特来此地求一世相守。
钟定和许惠橙走得极为小心翼翼。每一步迈脚前，他都将打火机贴近地面去判断情况。一路都是他先行两步，然后停下等她。
“没。”他赤身晾着，“不在四周的话，还有地下、顶上。”
许惠橙咬唇不语。
许惠橙摆了摆手，为那三个字尴尬，“我们不是……”
钟定开了火机，隐约有台阶的显现，他踏下了第一步，视线依然望着底下，手却往后伸去，“来。”
通道最窄的地方，只能侧身险过。而通道另一端，有亮光。光线透过窄口折进来，这边终于也有了昏影。
虽然他态度的嚣张一如既往，可是他答应了帮她，所以她把他的这份好放得格外重。
“收腹。”他的视线定在某个点，眯了眯眼，“别挺胸。”
山洞没有路。
在他安全通过后，她微微舒口气。
她低头，知道骗不过。当泥土随池水浮动散开后，伤痕清晰可见。
许惠橙忍着疼痛，摇摇头，“就是脏了，洗洗就好。”
“别乱动。”他语气不好，“出去了你要跳舞都行。”
“刚刚他们两个说有路。”
打火机的光，实在有限。
他笑了笑，“小茶花，如果这里下去是更深的洞，那可太好玩了。”
许惠橙被他搓得疼，只能解释着，“木板那里的泥土很松，容易挖。”前面那些坚硬的，她挖不动，所以尝试了几下，就放弃。但是手指还是伤了。后来发现了松动的部分，她直觉有什么东西在下面，于是不管不顾去掘。
“没见过这么蠢的。”钟定轻轻帮她搓着泥巴，奚落道，“行动前也不问问我有没有工具。”
由于神话的梦幻，许多的情侣们都想进来祈缘。于是，才凿出了一条姻缘路。但是在此之后，姻缘的祈福就没有再灵验过。
当然，这些毫无根据的封建迷信，钟定听了就算。他记住的是这个山洞的出口。
她疑惑看着他。
“真的？”许惠橙又惊又喜。“钟先生，你能听懂他们的话呀。”
她现在突然觉得，无论前方是明是暗，她都不会被抛下。
许惠橙没再等到私奔男女的再次出现，她唤了一声，“钟先生？”
他撇嘴，把讽刺的话止住，改口道，“那就往后仰一点。”
许惠橙滞住了几秒，懊恼道，“钟先生，这下怎么办？”
钟定那时正在池边舀水,听到她的话，他抿了一口水,走了过来。
许惠橙真的找到了地道的盖板。她激动地回头喊，“钟先生，在这里！”
钟定在上午就已经把石壁四周都检查了，没有异常。泡澡时，他也在水下摸索过了，见不着出口。
但是，私奔男女只晓得山洞的位置，却不知姻缘路究竟在何处。所以他们在山洞旁寻觅了半天。然后，被许惠橙吓跑。
“我没挺……”
许惠橙轻轻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任他握住。
“谁晓得。”他捡起衣服套上，横她一眼，“别光是问东问西，分头找找。”
“你以为我是你。”
许惠橙绽放出笑容，“钟先生，我们要出去了。”
她噎住。
“也许。”钟定转身去拿自己的外套，吩咐着，“小茶花，收拾好东西，我们走了。”
他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欣喜，只是瞄着她灰不溜秋的手指，“受伤了？”
钟定沉沉应道，“小茶花，过来。”
许惠橙半低身子，盯着那尖簇的石头，轻声指挥他的落脚点。
钟定打断了大叔的话，“我们要去山上的度假山庄。”
这么持续了二十来分钟，钟定撑着池壁上来，坐在岸边想着什么。
她默默点头。
许惠橙惊得看着他，“钟先生，你在开玩笑吧？”
接下来的几米，是平坦的顺道。她小跑着出去，跨出了山洞后，她回头，“钟先生，我们出来了！”到现在，她的心才算是完全放下来。
钟定扣住她的手腕，“让我看看。”
她就谨慎地踩在他前面的脚印上。
许惠橙这才看到，那里走来了一个大叔。
钟定瞧她那想生气却又憋忍着的模样，笑出了声，“好了，我们自己出去。”
大叔虽然心有疑惑，不过还是指了度假山庄的路。临走时，他善心地弥补二狗的疏漏，说道，“阴阳窟要按顺序走的啦。”
他嗤着，“你那嗓子有气无力，的确像女鬼。”
渐渐的，山洞又荒芜了。
私奔男女的话不一定就是准确的，但是有线索，钟定就得再去试试。“我去找找出路，你就在那待着，如果他俩回来了，记得叫我。”
钟定对于“小两口”这个词语很不屑，态度有些冷淡。
他再次脱衣下水，他潜至池底，仔细查看各处池壁。他隔一段时间就浮上来，然后再下去。
她立刻奔过来，按照他的示意，和他并坐于岸边。“找到了吗？”
钟定试着侧身去探窄道，因为他不能低头，所以无法判断底下尖石的具体|位置。
幸好有亮光。
许惠橙点头，“钟先生，你小心点。”
许惠橙向大叔道了谢，急急跟上去。
大叔望着两人的背影，再转头看阳窟洞的出口。他摇摇头，继续走自己的路，嘴里哼唱着，“走过阴和阳，幸福久久长……”
这条通道，诚如私奔男女所言一样，凹凹凸凸，时宽时窄。地面还有尖锐的石刺。
幸福不幸福，美满不美满，不是钟定关心的。他只在乎能不能出去。
这是钟定给予她的安全感。
等外面的对话转到了情爱方面,他就让许惠橙对外求救,看看对方能不能听见。
钟定望了眼前方的出口，注意力重新回到后面女人的身上。“把外套脱了过来。”
她话还未说完，大叔又拉开了嗓子，“哎哟喂，现在传来传去，都不准啦。你们在这里进的话，只能去阳窟洞。阴窟洞在山崖那边，已经走不通啦——”
许惠橙照着他的话，深呼一口气，往旁侧挪着身子，很慢很慢。当看到了满眼的亮光，她的笑容再也掩饰不住。
漫长的岁月中，由于地壳的裂动，本是平坦的路，已然凹凸不平。如今传承下来的故事则是，携手走过姻缘路的情侣，一生都会幸福美满。
那对男女说的是z市本地话，有着浓重的口音。
钟定懒得再听这些不知所云的阴阴阳阳，他直接往大路的方向走。
他欺负完她，又弯起眼睛，用下巴努了努不远处。“我们可以问路。”
许惠橙的笑容变得僵硬，“……你……知道路吗？”
许惠橙僵住，不敢动。
许惠橙扶住窟窿,耳朵贴着去听外面的话。外面传来的声音时大时小，似乎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待他走近后,她说道，“钟先生，我听不懂。”
“怎么出去？”她急问他，“这里不是没有路吗？”
他拉起她走到池子那边，半蹲着拽她的手往温水里泡，见到她表情有些扭曲，他才弯起笑，“疼？”
显然，大叔见到他们俩也很惊讶，操着一口乡音普通话，“你们小两口是来走阴阳窟的吧？”
钟定大约能听懂七八成。
她脱掉羽绒服，扔在地上，正要抬腿侧进去，他却喝道，“停下。”
“很脏……”她记得他之前很嫌弃她的脏。
许惠橙依言行事。她没去深究为什么他自己不喊。
钟定还是不咸不淡的，“你认识路回去？”
“不知道。”
她立即噤声。
“随便。”他故意两指夹了下她的伤口，“反正疼的是你。”说完他放开了她，径自走到出口处，去拉木把手。
钟定倚在旁边，事不关己似的，“早知道就我出马了。”
她应了声，赶紧把所有衣服都重新穿好。
她在原地看着池水的波纹，心里满怀期待。
底下黑沉沉的。
钟定过来见到那块木板，足足被泥土掩了三十公分。而此时，泥土被拨开了大半。不止这里，前面一路下来的，都是泥土翻挖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