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钟定不忘提醒让她把打火机先放好。
她生怕自己离远了，就听不到钟定的呼唤，所以不敢往火堆那边靠。她还是坐在缺口的地方，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黑洞里。
开始静悄悄的，后来突然有一阵的水声。
她支支吾吾，不太想回忆过去的事。“我……本来不愿意，可是……”可是武哥会鞭笞她，逼着她就范。
她惊了下。
钟定看着她这样子，就知道了，她应该是被迫的。她的性格确实不适合出来卖，换成真有心的，有这脸蛋，早秀出来了，哪像她，藏着掖着。
“嗯？”他现在有点好奇。她也混了有几年了，怎么这么弱。要技巧没技巧，要手段没手段，跳的舞更是毫无美感。如果他是老板，这种员工早就遣散了。
钟定湿答答的状态，倒也不太冷。甚至于,刚刚那池水都带着暖暖的温度。这里与上面,简直天壤之别。
钟定下去后，许惠橙就半坐在缺口处，聆听他的动静。
听见他的话，许惠橙才惊恐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出了水面后，她终于开始大口呼吸，气喘得厉害，双手胡乱地揽住他。
“嗯。”他应了一声。这个山洞暖烘烘的，光着身子确实比这样披着湿衣服来得舒服。但是他不想动。“你来吧。”
她自己的衣服也是滴着水，于是干脆把上衣脱了下来。
时间慢慢过去，钟定毫无消息。
洞壁有很多窟窿,凹凹凸凸，阳光是透过某些个错乱的窟窿照射进来的。洞窟的外形比上面的山洞要丑陋,不过有水有阳光,地上还有几株小花。
等到上衣全部脱完，她拧了拧衬衫的水，然后擦拭着他的上身。这时，她纯粹是想帮他，所以没有拘谨的心态。
仔细想想，这几年对她好的人，真没几个。所以对于今天的钟定，她很感激。
许惠橙闭眼闭气，曾经溺水的回忆突然袭来，她的身子一下子就僵硬。
没有异常。
如果真是这样，她……不意外。钟定没有义务带着她。更何况，他俩本来就什么关系都没有，甚至可以说，彼此互相还抱有恶意。
她倒真的遵守他的交代。钟定轻笑一下，然后才喊，“下来。”
许惠橙已经躺在地上，下半身进了狭口，半吊着腿在空中。她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是，他话里的意思，她明白。
钟定垂眸看着她的动作，“你怎么进这行的？”
许惠橙忐忑，脑中晃过几个可能。其中有一个就是，他丢下了她。
但是见他裸着上身，她又有些担心他是不是会着凉。毕竟有外伤的话，容易起烧。
她目光移到角落的缺口。
突然从黑洞里浮出一阵风，直直刺进她的身体里。她顿时冰冷难耐，不停地哆嗦，有种漫天飞雪的寒栗。她不得不重新回到火堆旁边，贴近火光去烘烤。只是，全身还是冰凉凉的。
钟定微微晃了晃右手，引来更深的抽跳感。他的右臂暂时动弹不得,可是,那朵小茶花还在上面。
那个地方太诡异了。
许惠橙重新坐在火堆旁，恨不得一头扎进火焰里烫烧。
因为右臂没有怎么动，所以痛楚有所减轻，他也有了些闲情，“小茶花，之前你的服务，跟我开个价。”
他回忆起之前山洞骤起的冷风,不知跟这个洞内的风是否相通。如果是的话,那么上面应该也有暖风。
她现在很担心，钟定是不是出事了……
钟定静静坐着，待到右背的扯痛有所缓和，他抬起右臂，转了转肩，清晰的一声“咔嚓”。
抬望黑幽幽的狭道，钟定喊了一声，“小茶花。”
她摇头，“其实……我价格不高……”他救她这么多次，早就抵了。
钟定哼了一下，“所以以身相许？”
寒冷的山洞，四周都是坚石，中间的火光在跳跃。她一个人在这样的空间，说不害怕是骗人的，可是她连哭都不敢哭。
他的右臂还是无力地垂着，仅靠着左手拨动池水，游到两洞连接通道口的下方。他双手掌心都是伤痕，在池水的浸泡下，更是刺麻。
许惠橙忙完回来，发现钟定已经靠着山壁睡着了。
许惠橙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抬手帮他拭汗。“你怎么样了？”
他没有丢下她。
她跟着过去他那里，走近了才发现他的脸惨白得可怕。“钟先生……”
“看得出来。”
想是这么想，不过，许惠橙还是坐在那里等。
希望那个女人能够自己撑一阵子。
许惠橙紧紧环住自己的手臂，缩着身子紧靠裂口处。
她一闭眼，“我下去了。”然后用力一蹭，瞬间跌进了暗黑的小道。
她不吭声了，起身在洞里找地方晾挂他的衣服。她把衣服摊开在窟窿的石壁上，虽然不是完全晾着，但因为能晒得到太阳，应该也不难干。
如果此刻不是有伤在身，这倒是个惬意之地。
她快速抹了下眼睛，大声答应，“钟先生。”那声音回荡得响亮。
风继续在钻，她好不容易有点热了，很快就又冷了下去。等到那阵子风停止时，她已经气喘吁吁，却依然不觉得暖和。
钟定的表情也非常不好。他的右背在刚刚的拉扯间，疼得几乎麻掉了，她还乱缠。他拽着她去岸边，然后放开她。站起来时，他的右臂抖得厉害。
钟定瞥了眼她，她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关切，“我想休息。”
许惠橙明白了之前钟定的异常。
洞里的柔风一阵一阵抚过全身，让她完全不觉得冷。
她还是闭着眼，所有的感觉都停留在水中的时候，那是临近死亡的味道。
他看了下手表，已经四点多了。
肩上的痛止不住,钟定的脸色泛起了白。
他就在那里。
他猛地一甩手臂，又一声“咔嚓”。巨大的疼痛让他直冒冷汗。这次，他没有把骨头重新正位。
钟定庆幸通道的直径不大，他所在的区域可以拦下她。她狠狠地跌在了他的怀里，然后将他撞进水中。
和风阵阵，徐徐暖暖。
过了了一会儿，许惠橙猛然回头，发现火焰势头已经变小，于是赶紧起来，捡了几根木枝添进去。
“小茶花？”
冬天太阳落山早，能晒阳光的时间没剩多少。
钟定又扯拉了手臂，终于正了位，只是骨头的疼痛还是发涨。现下这环境，比之前的山洞好得多，所以他想休息休息。
她顾及到他全身已经湿透，说道，“钟先生，你衣服这样搭着容易着凉。要不，先把衣服晾起来。”
这时他的声音继续传来。“距离可能有六七米，下面有个水池，我就在这里。”
“好。”许惠橙不疑有他，慢慢地将双脚伸进缺口里。
许惠橙这时正挨在火堆旁边颤抖，他的声音模糊飘了上来。她立即跑了过去，俯着把耳朵贴近缺口处。
他左手攀着洞石，慢慢站了起来，然后朝那个水池走去。
许惠橙继续拧着手里衬衫的水，“你救过我。”
这一句她听得真切。一时间，她竟然有些隐忍不住泪水。
钟定没有睁眼，只是呢喃了一句，“别吵。”
许惠橙点点头，帮他解着衣服。
他倚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
本来缓解的痛楚又扯了起来，但是骨头的走位比之前自然，至少不会揪着胸腔都透不过气。
钟定利用水的浮力以及他的推力，缓和她坠落的速度。见她表情有些异常，他明白了什么，于是扣住她的腰抬起，让她浮上去。
“小茶花。”
他重新闭上眼,用左手去搭右肩。
然后又没声音。
也许不该在情事完后就行动的。实在是刚刚那档子事，他觉得没怎么耗劲，所以体温回来后，他就迫不及待想下来。
钟定的头突然往旁边倒，许惠橙赶紧护着，免得磕到地上的碎石。她索性在他旁边坐下，伸直腿，让他枕到她的大腿上。
许惠橙扶着池壁，慢慢爬上去，怔怔望着池水，再望了眼通道口，后怕不已。接着，她回头看钟定，却见他靠在一边，蹙眉闭眼。
许惠橙一愣，被他突然的问话噎住。
她去探了探钟定的额头。
倏地，钟定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里应该在他还未进来之前，就已经是暖煦的温度了。这就说明，上下两个洞完全是不一样的环境。
她想起他是通过运动而缓解的，于是跳起来，蹦弹了十来下后，开始原地跑步。然而效果却不如钟定的迅速。
她继续等。她记得他的话。他叫她时，她才能回应。
他挨靠的窟窿，正好是阳光照射的口，他的背被烘得热乎，似痒又痛。
洞内温度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