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她初初有些局促。在这么生死关头，她一时还没有调整好工作状态。
她没有点头，只是望他，水汪汪的眼睛清晰透露了真实的想法。
许惠橙戒备地盯着那缺口处。“钟先生，那是什么地方？”
阳光照射在洞口的范围在缩小。
“不过……”
钟定没有主动去揽她，可也没有推开她。他在琢磨着这次的事件。
“那就跳一段。”他现在需要一个可以让自己燃起热火的诱惑。
“我等会去下面弄些树枝，生火。”
许惠橙瞬间明白了。只是，那个动作有些危险。她生怕不小心就跌下山崖了。“我……”
钟定似乎是嗤了一声，很轻。“去吧。”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许惠橙渐渐扛不住疲乏的袭来。她躺下后转头凝望着钟定的侧脸，笑了笑。
待她的哭声渐渐转为低细，钟定才开口说话，“小茶花，我们来约法三章。”
“怕。”他又笑了，带着那特有的上扬语气，“所以才要想办法活下去，懂？”
他往洞里的一角飘过去一眼，然后转了个背风的方向。
钟定也感觉到了。洞里似乎是突然有了一丝刺骨的寒风。
太粗的树枝，钟定徒手不好折断，而且他扶在树上，用力很谨慎。他把折下的木枝缠绑在风衣的袖子上，示意许惠橙拉上去。
见她半天没动静，钟定微讽，“你都当这么几年的鸡了，被多少男人上过，扭捏个什么劲？”
他哼道，“小茶花有进步了。”
“不知道。”他此时只觉仿若有把冰刀在他的体内游走，“小茶花，你来让我暖暖。”
钟定转身回到原来位置坐下。
她回来坐下后，腿有些发软。不知是不是刚刚北风吹过她光着的臀部，现在她感觉有凉飕飕的风在体内乱窜。
准备下去时，他还是勾着嘴角，“小茶花，如果我掉下去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他截断她的话，口气微冷，“还要我教你姿势？”
“去洞口。”
也许那一张胡哨的花脸,这会更丑了。
钟定静静的,任许惠橙攀在他的肩膀哭泣。
火光刚一现，立即灭了。
“小茶花？”
洞里的光线很暗，他们隔开了一段距离。她模糊中见到他一只腿曲膝，手搭在上面晃动着。“钟先生……”虽然她觉得很难堪，但是不得不启齿。
钟定看了看手表，将近十一点。到了下午，这里就阴了。更别提夜晚。
“嗯。”山里夜晚气温极低，没有柴火，很难熬。
许惠橙望了眼那堆野草，也学着他的姿势，和他并排坐。
这时，许惠橙的脸都紧贴他的臂膀，汲取着他的体温。
她的目光就这么凝在钟定的脸上，直至入睡。
他轻碰了下她的手，凉冰冰的，难怪总往他这边挤。
当她碰到钟定时，钟定立即醒了。他没有动，任由她双手抓着他的手臂。
她回头看旁边的男人。
许惠橙帮他拉下内裤，然后愣了。
许惠橙望着外面的峰峦雄伟，一阵疲惫涌上心头。即便现在捡回了条命，可也不代表安全。这里没有水、没有食物。
“不是……”其实她是想问他能不能拉她一把，可是又太羞耻了。
这下，许惠橙会意了。
“还真是乖。”钟定将那野草丢在一旁，然后双臂后撑着地，把腿直直地晾在洞口的狭长一米处。
他的确是在开玩笑。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就算他真的失足坠落，不到断气那一刻，一切都还有希望。只是，这个女人孤零零留在这里，存活的几率，很低。
钟定缓缓攀着下去。
他瞄了眼洞口。之前他没有让许惠橙拔太多的草，也是考虑到能稍微遮挡冷风。只是，现在的寒气却不像是从外面吹进来的。
那里正好能晒到阳光。
这样折腾，她都觉得是和死神搏斗了一番。
“我在。”她说话有点颤。
她心里祈祷着救援赶快来。
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四十多分钟。
钟定把手往火上烘了烘，仍然感觉不到暖意。这风着实古怪，他刚刚吹了一阵，居然温度骤失。他静默一阵，沉眼道，“我是说，我得做点运动，热一热。”
许惠橙抿了下唇，依言站在他的面前，开始扭动身体。她穿了好几件衣服，脱衣的过程就很是繁琐。
洞口已经没有了阳光。她双腿卷起蹭着旁边男人的腿。
许惠橙在洞口俯望，比他还紧张，可是她不敢出声。当他的脚抵到树干时，她才发现，自己一直屏住了呼吸。
他呼吸平稳，仿似是睡着了。
在场的目击者只有那个管理员，而且操控缆车的也是管理员。陈行归等人明天或者后天才会来z市。如果真的要等到救援的话，还得撑一两天。
许惠橙怔了怔，默默点头，然后跪过去帮他解裤子。
钟定估量着底下的环境。那棵大树的分支斜岔各种方向，起码木枝的量还算可以的。只是，有些位置危险指数很高。
钟定把自己的风衣丢给她，“披上。”然后他将杂草和木枝堆叠起来，掏出火机。
太阳已经慢慢往西走。东向的山洞过了中午就没有阳光了，而随之而来的，会是寒冷。洞口的杂草丛，并不能燃烧太长时间。所以，他还得另想他法。
年少轻狂时期，他曾经玩了很久的越野野战。攀爬涉水、硝烟四起。那种心脏剧烈跳动的兴奋感,痛快得无以伦比。经过刚刚那一番坠崖,他的心情也没有太大的跌宕，反而涌现出久违的愉悦。
许惠橙感觉到越来越冷，她想去拖被子，却抓了个空。寒气一阵一阵地逼过来。她哆嗦了一下，然后就醒了。
钟定敛了眼，轻不可闻说道，“那就好。”
水是第一要素，可这山洞没有。虽然在科学上，有不喝水的极限是三天这样的说法，但是他不觉得旁边这个小妓|女能捱得过去。而且，她似乎很怕冷。
许惠橙答应了。她低着身子探出去，望见下方的茫茫绿荫，又颤了下。她匐在洞口，胸部以上悬着空，侧身揪着草丛，在使劲地拽，差点因为用力过度而向前倒。
晾着晾着，钟定索性双手枕着躺下，然后闭上了眼。
“小茶花，来晒太阳。”
也许小茶花不是饿死、渴死，而是冷死的。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真正的笑。没有嘲讽，只有轻松。不过，居然是因为自己拙劣的舞姿。
“嗯？”
钟定低眉，“冷？”
“钟先生，我能帮你吗？”从事故发生到现在，都是他在救她。她不想再这么的拖后腿。
但是,眼前这朵小茶花明显吓坏了,哭得毫无形象。她的泪水滑过他的脖子，隐进他的领口。
哪怕她真的很冷。
“我就允许你这样哭一次。”钟定的陈述不带一丝感情,“我们没有完全脱险，如果你只懂哭，那就是我的累赘。”而他不保证，到那时候不会丢下她。他对自己的善良，不抱希望。
许惠橙最终还是尝试着自己去解决。她半蹲在洞口，悬悬地踩在边缘，臀部临空。然后双手攀着洞壁的凸石，保持着重心前倾。
她茫茫的，“可是……在这洞里？”
她不仅冷，还饿。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渐渐快要憋不住尿意了。
钟定抬头时，眸中漾着的微光还未散去，映得眼睛倍加生辉。“别跳了。”
和煦的冬阳，将两人的腿都烘得暖乎乎的。
他向来爱好刺|激。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钟先生，过来烤火吧。”
钟定执起一根柴火，往那怪风的来源走了过去。
“这才乖。”他轻笑着刮刮她的脸，“小茶花，去把洞口的杂草拔些进来。”
他更倾向于是人为造成的。
“钟先生。”她握了握拳头，“我也想活下去。”
“我……想上……厕所……”
许惠橙又蹭蹭回来。
许惠橙点头。她也想把树枝留待晚上烧，所以她窝在一角，并没有喊冷。
许惠橙怔怔的。她以前过得再苦，也是想活着。可她用的是屈服的方法，当真的到了死亡边缘，她很认命，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她突然有些羡慕钟定，她也想拥有那么强大的心智。
她很怕这种事。她有几个月没有真正接过客了，之前都是有助润物，过程才没那么痛苦。现下，这里连滴水都没。她只希望他耐力不要太好。
许惠橙越靠越近。
“起来。”他坐起后，退回到洞里。
生了火，洞里的温度才稍微上升。
许惠橙的上半身贴着冰凉的洞地，虽然一双腿能沐浴暖阳，但她在睡梦中仍然缩着身子，往旁边的温度偎了过去。
许惠橙愣了，“你还要下去么？”在崖壁上来回，实在太冒险了。她担心他。
许惠橙尴尬得停下来，毛衣不上不下，卡在胸前。
“钟先生，我也不想死。所以……”她抹了抹眼泪，咬牙道，“我不哭了。”
钟定俯视她的脸蛋，脏兮兮的，还五颜六色花的糊的。他提不起劲，于是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跳过艳舞么？”
那个角落之前他查看过，当时光线不足，他没发现异常。现在则露出了一个狭长的缺口，有几块碎石横在地上。那些碎石应该就是封堵那缺口的。
钟定在里面及时按住她的小腿，“急什么？”
她说不上那是什么图案，可是在火光的跳焰下，那个纹身异常地妖艳……
她按照指示，把他的风衣放下去。
她冷得直哆嗦，快速走到他那边，情不自禁想要靠近他，因为他的体温。
“嗯。”钟定懒懒地半靠在石壁上，任由她动手。
“草不用拔太多。”他弯腰看她手里抓的量，“好了，先进来。”
不过，吸引她注意力的，不是那根东西。而是他的腹内外斜肌，有一个淡橘色的纹身。
“……跳过。”她很诚实，“选秀比赛之前，跳了一阵子。”
他捡起碎石，往那幽深的狭处丢了进去。然后，他又扔进更大的石头。他才想要再琢磨一下这个地方，却感觉诡异的风一下一下往他身上击打，透骨得犀利。
她才把羽绒完全褪去，钟定突然咳了两下，然后低头用手掩了嘴，眼里浮现出清澈的笑意。
他扬扬眼，看着这个脏不拉叽的女人。
他探出手，往那个缺口使劲一掰，周围的石头又裂了几块。缺口变得更大。
钟定临上去前，站在粗枝上，低头看着深崖，松开裤头。在这么个半空中，进行小解动作，可真是难得一遇。
她彻底离开他的怀抱，“钟先生……你不怕吗？”他刚刚说的是事实，她明白。可她不知如何克服对死亡的恐惧。
他的那里半软不硬。
在这一刻，她自我催眠着，眼前的男人是乔延，是给她带来希望的温暖先生。这么一想，顿时心里弥漫着一丝的甜。
风也更为凛冽。
“过来。”
“你不会的！”许惠橙抓紧他的风衣外套，急切道，“钟先生，别开玩笑。”
她默默在他对面抱膝坐下。
钟定重新回去山洞后，看了下木枝的数量，“省着点用，我们没有工具，能摘的很有限。”
她赶紧攀着洞口的石壁，惊喘地解释，“这草……不用力拔不出来。”
许惠橙哭得有些接不上气，听了他的话,她松手,和他拉开距离。然后她仰起头,泪眼朦胧地望他,看到的是一片暗沉。
她回到他身边，握起他的手时，才惊觉他的冰凉。她急了，刚刚他都还暖和的，怎么一下子就这么冷。“钟先生，我帮你热起来。”
她刚想告诉他，她的舞技很差，可是他不耐，“快点。”
卸下平日的嘲笑神情，他真的很像乔延。
许惠橙瞄见他这一幕，慌忙转开眼睛。她还是早晨出门前上了趟厕所，之后就一直到现在。如果要在山洞里继续待，那她必须解决正常的生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