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吃什么。
许辉眉头轻皱，自己想了一会。
皮姐：“欣赏，纯是欣赏。”
“再加一碗南瓜粥。”白璐对服务员说。
干净的脸颊上，铺开着好像晕染在绢纸上的胭红。
众人都感觉今天的许辉是说不出的善解人意，满足地点头，“那就好啊，不枉费我们花那么大功夫！”
“老年不花眼。”
半晌，许辉说：“你有期待么。”
“那咱们今天就这样吧。”皮姐搓搓手，“有空我们去你店里，再细聊！”
白璐与他对视良久，才说：“我希望你能过得奢华一点。”
不到四圈的功夫，许辉已经有点受不了了。
于是她只说了一个字。
静了两分钟，许辉低声说：“我还有一个问题。”
“没事。”
他淡淡地说：“我现在回想之前的日子，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没错。”老三点头，两人像是达成什么秘密协议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强调。
“我等下再回。”
他看起来很没精神。白璐想了想，把矿泉水拿过来，语气嫌弃地说：“你也太娇弱了。”
皮姐把老三推一边去，“九月六的话那我们屋只有室长比你大了，她四月份的。”
三下五除二地洗完脸换好衣服。
许辉特地为这个问题停顿了一阵，然后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女人太可怕了。”
“……”
前面两人搂在一起，老幺跟白璐走在后面。
许辉：“……”
许辉停住几秒，众人皆以为他是在思考复杂的情感类问题，只有白璐看出他的大脑放空了。
“四月四。”
“七十八块五！”
许辉打开钱包的一刻心情和表情都有点复杂。
白璐和许辉缓慢地围绕着中间的绿茵场散步。
等他回过神，第一反应是看向白璐，又在撞上她目光的前一秒僵硬地挪开视线。
皮姐让他宽心，“哎，你别多想，我们就随便聊聊。这不看你太帅了，八卦一下么。”
所谓的高级食堂，就是不需要打饭，像是普通餐馆一样拿着菜单点菜，价格比餐厅便宜，很多老师中午会来这里吃饭。
“有点中暑了？”
许辉思考了一会，没有回答，他看向远处，身体靠在后面。
皮姐又问老幺，“你呢？”
因为气氛实在良好，餐桌上的话题慢慢从模块课转向了私生活。
皮姐坏笑：“那我们挑贵的了？”
大多数的大学生在毕业之后，总结自己的象牙塔生活，都会觉得即使是加上繁复的专业课和永远也写不完的论文，四年时间里最难的课题也依旧是这三个字——
轻轻摇了摇头，许辉的手放下，他低垂着头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冷淡。
“简直一对神经病。”老幺在后面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说。
“恭喜啊！”
白璐：“你——”
许辉笑笑：“不错，有效果。”
插科打诨地吃完饭，皮姐作为代表对许辉的“慷慨”表示了谢意，大家都觉得517跟甲方的合作在莫名其妙的氛围中更上一层楼了。
许辉有点迷茫，“怎么了？”
溜达着往外走，皮姐跟老三在最前面，热烈地讨论下午要更新的剧目，老幺有点困了，打着哈欠下楼梯。
“怎么？”白璐面不改色，“看不起我们食堂？”
许辉终于赏脸，嗯了一声，先行迈开步伐。
白璐没说话，他自言自语地接着说：“那个时候，我看他们玩，我就跟着玩，他们要赚钱，我就也去赚钱。反正有人在就行，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就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一个圆桌，白璐坐在他对面，正在跟皮姐研究菜单。
许辉沉着脸，没有说话。
许辉顿了半秒钟。
她本来想问为什么是半个月，半个月后他想做什么，可看着他的样子，她又觉得没什么必要开口。
“恭喜你大难——”
许辉诚实地摇头。
许辉点头，淡淡道：“行。”
“嗯？”
“想回去么？”
两只手接触的地方很小，小到除了这里，身体剩下的部分每一根神经都敏感异常。
许辉：“……”
“就那谁。”皮姐一念她的名字就忍不住撇嘴，“黄心莹。”
感觉耳根有点热，许辉低头看钱包以作掩饰。
“我们是先结账的。”服务员站在一边，“现金还是刷卡？”
许辉不甚在意地说：“无所谓，有时间弄弄就行了。”
白璐听见许辉低缓的声音。
白璐：“……”
许辉的手指示意了一下周围，眼睛看着白璐，明显在问她：
“九月六。”
他像是一幅重新洗过的牌，彻底打乱了顺序。他现在还不熟悉牌面，自己都不确定哪张牌放到了哪里。
白璐：“吃饱了么？”
白璐刚想问她是不是累了，指尖就被人拉住了。
“我这身体已经让我玩完了。”
“你们店生意最近怎么样？”老三也问，“我们宣传有成果没？”
许辉：“没有。”
许辉：“陪我半个月吧。”
白璐顿了顿，刚想开口跟几个人说最好别在许辉面前提这件事，可皮姐和老三已经下到一楼了。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白璐问老幺。
老幺小声给出第二个经典答案：“都可以。”
一顿饭吃得开开心心。
“慢慢来。”
白璐瞥了一眼过去，许辉自然没有接住。
“好。”
他逐渐会发现自己有很多事情要做。
许辉摇头，垂下眼，“没有。”
此问题浅入深出，渗透生活，平均下来每人一天至少要被问个四到五次。
老三在后面不屑一顾，“昨天晚上还偷偷猫被窝里跟豆芽聊微信，一转眼看见许辉就发疯成这样,我说你有点羞耻心行不行？”
白璐抽第一下没抽出来，他又往后拉了拉。
“半个月，行么？”
“为什么不找女朋友？”
下了两层，老幺忽然问，“他怎么会突然请我们吃饭呢？”说着，小声在白璐耳边，“不是才……那个什么过？”
“食堂很好吃哒。”老幺小声对许辉说，“而且我们在三楼的食堂。”她的表情十分认真，跟许辉强调说，“是高级食堂。”
休息之余，白璐发现许辉不停地按自己的太阳穴。
“对我。”
不知道是窘的还是气的。
“我知道。”许辉还偏着头，白璐只能看见他的手，和柔软的黑发，“跟我在一起很累……虽然你们谁都没有说过。”
白璐看他的样子，说：“你等我一下。”下了看台，过了几分钟后，拎了一瓶矿泉水回来。
皮姐想了想，“我记着你好像跟我一年，几月的？”
白璐注意到他短暂的停顿，知道他已经察觉了皮姐要说的话。
不死还没出口，人就被老三拉回去了。
他知道她在逗他开心，让他放松心情。
许辉抬头看她，“多少钱？”
许辉浅白一眼，懒洋洋地侧过脸，看向旁边。
白璐看着他，许辉转过头，目光清淡而平静。
他没忍住地哼了一声，还以为有多紧。
许辉握着矿泉水看，白璐：“是不是我还得替你打开？”
最后看向许辉，“你请客，你做主！”
“想……在这吃么？”
最后手挽手凑到一起。
还是摇头。
摇头。
皮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真没有？”
“哈哈哈——！说得好像昨晚你没跟大刘视频一样！”
许辉额头有一层薄汗，脸颊难得泛着淡红，气息微微不匀。
他跟之前不同了，用脱胎换骨形容也不为过，虽然现在还有些懵懂，但他的骨血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坚固、浓稠。
“现在呢。”白璐问。
白璐：“……”
皮姐在走廊里仰天长啸。
“在……”许辉的声音在热火朝天的讨论声中格外细微，但还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白璐没有应声。
“八个小时睡眠。”
“头疼么？”
点头。
皮姐挠了挠脸，说：“有件事哈……咱们一直想问你，就怕唐突了。”
水瓶拿到自己手里，白璐用力地拧了半天也没打开，清秀的眉头紧紧皱着。
“没有。”
许辉的手挡住了脸，她看不到他的神情。
许辉懒得回答这样的问题一样，只是缓缓摇头。
白璐开口：“吃什么？”
许辉忽然抬头，问皮姐：“都是姐姐么？”
许辉转过头看向她。
“呿。”他懒得计较，仰头，一口气喝了半瓶水。
许辉淡淡地冷眼看，半晌，一把将水平抢回来，瞬间便拧开了。
许辉早早吃完了饭，声音很轻，“没关系，问吧。”
服务员把南瓜粥记上，一撕单子。
许辉似是在等白璐的意见，但白璐并没有说话，他想了想，放弃道：“别让我做主，还是你们定吧。”
等人走没了，白璐转头，许辉站在背后看着她，面无表情地等她开口。
皮姐眼睛半眯，“你跟我们班那个谁，是不是真的好了？”
“一小时日晒。”
“哼。”
右手的食指，被轻轻捏着，往后拽了拽。
嘲讽的表情还挂在脸上，转头间便看见白璐抱着腿，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怎么奢华，你觉得哪种程度的生活才算是奢华。”
“走走走！”皮姐一脚踢开门，“别让人家等太久了！”
……
白璐：“说吧。”
许辉悠长地啊了一声，“四月啊。”
“你……”他回答皮姐的问题，“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许辉的确呆住了。
他冷着脸看过来，“你到底几月几号出生的。”
白璐不赞同，“……没那么夸张。”
宽阔的操场有风吹来，舒心宜人。
“……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累。”
许辉有点拘谨。
逗小孩么……
许辉轻微扬起下巴，示意她接着说。
许辉没听懂，“嗯？”
“不怎么样。”
“怎么这么紧……”
皮姐成功被转移注意力，看老三：“吃啥？”
于是笑着笑着便偏开了头，手掌按着自己的脖子上，说不出的心恸。
皮姐努努嘴，让他继续说。
白璐托着腮帮，认真地看着他。
她一本正经地叙述，许辉听了一会，终于嗤笑出来。
“南瓜把你的嘴黏上了？”
她不能左右他的想法，也不能把他困在一处。
“喔！”众人惊呼，“你这简直资源浪费啊！”
皮姐步步紧逼，“那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她不经意间看就许辉的手，正轻微颤抖。
白璐：“常温的，你就别喝凉的了。”
“这不是着急的事情。”白璐说，“你也不是用一天时间变成这样的。”
许辉拿到手，皱眉。
“你本来还应该还躺在医院里。”她又道。
许辉等在一楼门口，皮姐见了上去就是一拱手：
轻声问：“现在多少钱？”
皮姐和老三在一旁紧着说：“可怕什么！一点都不可怕！让姐姐们疼你吧！”
意识到被最简单的陷阱诱惑上当，许辉咽下气。他皮肤白，所以但凡变一点颜色看起来就格外的明显。
“不好意思啊。”老三冲许辉摆摆手，“她有病，你别管她。”
许辉话不算多，但大家对他有所体谅，而且有皮姐在，场面一直没有冷下来。
放下筷子，“吃完没，走吧。”
皮姐一个陶醉的深呼吸，对大伙说：“真心话，男人最帅的时候也不外乎于此了！走走走，出发了！”
许辉目光黑耀，平淡地看着她，“你对我，有什么期待么。”
“纯、欣、赏！”
老三：“卧槽处女座。”随即又道，“我觉得这个星座名字不太好，男同胞多尴尬，有处女座也应该有处男座才对。”
“睡得怎么样？”
“至少一天三顿饭吧。”
“中年没有啤酒肚。”
老幺郑重的态度不容置疑，许辉只能耐心地坐着，看着四个女生挑挑拣拣半天，最后选了四菜一汤。
“都行呀。”
走到转角处，白璐终于不动声色地抽出手，到了食堂门口，白璐说：“你们先回去吧。”
不能总在食堂门口干站着，白璐问：“你想跟我走一会么，怕不怕热？”
“七十六块五。”
“你去哪啊？”
白璐领他到看台阴凉的地方坐下休息。
白璐锁好门，拍拍老幺，“走吧。”
十五分钟后，五个人坐到了食堂三楼。
老三给出经典答案，“随便。”
看得出来，刚刚二十冒头的男生，在操场上四圈都走不下来，这让他心情挫败。
周末的中午校园很空，来到操场上，塑胶跑道上只有三个人在锻炼。
老三踢皮姐一脚，皮姐给老三一拳。
白璐点头，“有。”
白璐渐渐觉得，自他一步一步从混沌中苏醒，他的目光也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变化——似乎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为清晰。
许辉的答案很简洁。
他花费两秒钟思考谁是黄心莹，又花了三秒钟把人物和大脑中的影像对上号。
“你们店的宣传我们前两天耽误了，不过杭电那边我们室长都已经联系完了，最近学校课太多，抽不出空，等有时间了马上就去。”皮姐给许辉解释模块课进程。
四双眼睛从菜单里抬起，齐刷刷瞄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