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出院
“怎么了？”白雪问道。
夜深了。
女护士道：“你跟我来一下。”
阿德并不知道霍见归的家在哪，好在白雪知道，在白雪的引路之下，他们大约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就来到了霍见归的住处。
睡着之后，似乎有双手在抚摸她的头发，她惊醒了过来，周围的温度很低，她感觉有些冷，抱紧了双臂，这一次，她没有再睡着，在医院里睡，总感觉不是很踏实。
他深吸了一口气，晃动了一下肩头，放松下神经，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院子东边那辆吉普车车。
有两个卧室，其中一个卧室上绑着锁链，还有红绳。
难道是霍见归养的动物？
阿德显然已经知道霍见归的情况了，他脸色沉重地在霍见归床前做了两个揖，然后扭头对白雪道：“我们一起送他回去吧。”
霍见归面无表情，不知道他有没有闻到鱼的香味，有没有感受到白雪的那片心意。
“什么？”
“我都说了，真的没办法了，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让病人回到自己的家里去，那样离世更舒坦一些。”
白雪的眼泪滑落而下，落在了信封上，打湿了信纸，也打湿了里面大大小小的钱币。
一切都显得那么神奇，不可思议。
白雪有些发愣地站在原地，她还是不能相信这个事实。
雨刮器停在中间，像是一只手臂。
车窗灰蒙蒙的。
阿德眉头一皱，他似乎看见副驾驶座上坐了一个人影。
白雪走过去，推开了门。
秋千和木马微微晃荡了一下，似乎是在和阿德打招呼。
明天早上，这个心电图仪器也会被拔除。
白雪向阿德询问霍见归的家人都发生了些什么，阿德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只说霍见归非常神秘，从上大学就挺神秘的，有心事从不对别人说，自己虽然算是霍见归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但依然知之甚少，只听说他好像有个女朋友，但阿德却从未见过。
“可……”
她实在无法承认霍见归即将死去的事实，但是却不得不承认。
女护士道：“来吧，跟我办一下出院手续，病人的病情已经这样了，我们也没有办法。”
他转身走了出去。
阿德和白雪坐在卧室内，看着霍见归，偶尔简单地聊上两句。
阿德走到那个卧室的门前，透过门缝，往里面看了一眼。
女护士奇怪地看了一眼白雪道：“你不知道？”
自从进入这个院子，他就感觉好像到处都透着一股诡异，而且，四周好像有很多眼睛在盯着他看一样。
这同样也是白雪第一次进入霍见归的家中，她看着里面的摆设，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里哪里像是一个家，空旷的简直不成样子，除了一个衣柜，一个茶几，一个沙发之外，基本上没有别的东西了。
她提着鱼来到了霍见归的病房。
阿德看了一眼车窗，车窗里面的阴影似乎正是灰雾造成的。
阿德转过身去，朝着大门口走去。
她泪眼汪汪地望着女护士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女护士看着白雪的样子，苦笑了一声道：“不是钱的问题，他的医药费和粉无常的医药费已经有人缴了。”
而且，这个朋友明天就要死了。
白雪扭头看了一眼粉无常。
“可……他的心脏还在跳动啊，你们就不医了？”
接着，她上了一次厕所，回来之后，又坐在了床头，然后再次迷迷糊糊睡着了。
阿德还是第一次来霍见归的住处，他吃惊地看着那个小院子，他实在不敢相信，霍见归竟然住在这样的地方。
阿德背着霍见归走了进来，将霍见归缓缓放在了床上，白雪替他盖上了被子。
阿德心中责备了自己一声，他虽然是个警察，但也不能这么敏感啊，敏感到要查自己朋友的家了。
霍见归很喜欢吃鱼，特别是醋鱼。
一只凶恶的狼狗，或者是一只藏獒之类的，或者是别的什么猛禽。
一进去之后，粉无常就有些紧张地问道：“师傅怎么样了？”
白雪点了点头道：“你去忙吧。”
只有一个心电图仪器还连在霍见归的身上，显示着霍见归最后的生命迹象。
她紧紧握住了霍见归的手。
白雪低下头去，看着手中的信封，里面有一千多块钱，是她身上所有的钱了，这点钱在霍见归的生命面前显得那么可笑，那么微不足道。
白雪摇了摇头道：“还没醒……”
“呼！”地一声，风说来就来，刮的地面尘土飞扬。
他轻吸了一口气，环顾四周，发现房子边缘还有一条甬道，是通往后面的，难道说后面还有一个院子？
院子的门锁着。
白雪犹豫了一下，又回头看了一眼粉无常，粉无常对着她点了点头。
另外一个卧室虚掩着，应该是霍见归睡觉的地方。
“管这么多干嘛……”
现在明明是白天，但却感觉像是深夜一样，到处都暗流甬道的。
阿德从车上取出一个铁钳子，将锁拧断了，然后将车开进了院子里面。
“没办法了，真的，再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而且，我们现在病床稀缺，在不医治的情况下，没有必要将病人继续留在这，我们是医院，是救人的地方，并不是收留所。”
不知哪个病房里有个病人在低一声高一声的呻|吟，声音听起来有些凄惨，像是那种临死之前的哀嚎，不想死，可是又无法阻止自己的身体正在脱离灵魂。
“什么意思……”
这时，有个女护士走了进来，叫道：“你们谁是霍见归的家属？”
屋子里有点阴冷。
他吃了一惊，跨步朝着那辆吉普车走去。
白雪转过身去道：“我。”
“快了快了……”
白雪点了点头。
阿德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观察了一下锁链和红绳，他知道霍见归一向神神叨叨的，而且本身是捉鬼的，所以有些东西，他最好还是不要碰，免得惹火上身。
女护士摇了摇头：“如果不信，你可以转到别的医院去看看。”
屋门也锁着，他同样用铁钳子将门上的锁拧断，然后背着霍见归走了进去。
只有值班的几个护士，还有零零散散看护病床的亲属。
聊了一会之后，阿德接了一个电话。
但也只是晃荡了一下，就不动了。
阿德开着车，载着霍见归，朝着霍见归的家中驶去。
粉无常轻咬了一下牙关，张开口想要说什么，可是没有说出来。
“最迟明天晚上，他就会离世，这是主治医生给的最终诊断，本来今晚他应该就会离世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我这么说，你不要见怪，其实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了吗？”
阿德走了。
然后中间她又被什么声音给吵醒了，那声音仿似就在她的耳边。
挂断电话之后，阿德道：“今天我没法在这陪见归了，有任务要执行，有什么事你就打我电话。”
白雪跟在女护士的身后走了出去。
她放上了一双筷子，又倒上了一杯水。
隐约之间，他感觉客厅的摆设有点奇怪，最奇怪的是东边靠墙的那个朱红色大衣柜，衣柜上绑着一条锁链，而且，另外一个卧室的门上也绑着锁链，锁头上还有一条红绳拴着，似乎是怕里面的什么东西跑出来一样。
“霍见归已经快要离世了。”
这个阴沉沉的院子内，只剩下了白雪一个大活人了。
阿德出去的时候，看了一眼客厅。
这里更像是一个隐居的地方，跟偏远的村落差不多了。
他拉开大门，走了出去，钻上车，迅速发动了汽车，朝着远处疾驰而去。
里面有一个书桌，一张床。
天空逐渐阴沉。
“就是今天下午来的那个警察。”
白雪将窗帘拉开，屋子里霎时明亮了许多。
做完这些之后，阿德坐在床头，抚摸了一下霍见归的脸，低声道：“好兄弟，希望你在那边过的不要这么惊心动魄的，下辈子安安稳稳，快快乐乐的。”
明明没有风，它们为什么会晃荡。
一走出去，瞬间就暖和多了。
“你到哪了？”对面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是他的队长。
“抓紧，就等你了！”说罢，对面挂断了电话。
院子里有一片芭蕉，静止不动。
然后开始安安静静地看着霍见归的脸。
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
天亮之后，她又办了相关的手续，然后准备将霍见归带回家里去。
要下雨了。
但他有种感觉，里面好像有东西。
她自己一个人没法将霍见归抬走，她想到了吴峥，就在她准备打电话给吴峥的时候，阿德来了。
他要离开这个地方。
女护士道：“跟我来吧，我跟你说一下，回去之后该注意的事项。”
霍见归的家很偏僻，要不是有白雪带路，根本就找不到，而且，这里是一个小院子，四周也没有住宅区，只有几座加工厂，以及几个废弃的工厂，而后面是一片野地，野地后面是块陵墓。
白雪替霍见归办了出院手续。
“嘎吱！”一声响，铁门自动关上了。
护士拔掉了心电图仪器，白雪替霍见归穿上了一件黑色的风衣，阿德用轮椅推着霍见归下楼了。
后半夜的时候，医院里面人很少了。
“是不是没缴费的缘故？”白雪从兜里掏出了那个装着信封的现金，“我带了钱了……我带钱了……你们不要赶他走……”
半个小时过去了，鱼凉了。
白雪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的手冰凉，没有一丝的温热感。
白雪坐在床头，看着霍见归。
走到半路上的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他急忙掏出了手机。
“谁？”
白雪就当是霍见归已经将鱼吃了，然后将鱼包好，提着扔了出去，同时，她顺便进了粉无常的病房。
铃声来的太过于突然，将他自己吓了一跳。
他感觉这个地方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阿德感觉有些奇怪，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但就是这双手在几个小时前，曾经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自杀行为，救了她一命。
她一直熬到了天亮。
但是有些东西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弄，而且，出院也要在早上才能出院，所以，他们还可以在这里呆上一晚，只不过他们已经不再给霍见归打点滴了，也不再用药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雪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屋子里阴沉沉的，所有的窗帘都拉着，即使现在是白天，屋子里的感觉依旧像是晚上一样。
她将鱼打开，鱼香在房间内飘荡了起来。
白雪相信即使是死去的人，依旧能够吃到人间的食物，要不然上供干嘛呢，而且，每次给亲人上坟的时候，都要准备丰盛的饭菜，就是这个道理。
霍见归依旧没有醒过来。
白雪再次来到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