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示弱
安汶港内，一艘船也没有，连渔船也没有。
德布拉甘萨忽然心头一紧。
“杀鸡焉用牛刀，在他们眼里，用红夷大炮恐怕是一种资源的浪费。”
举目四望，也没有半点舰船的影子。
正常的轰港作战中，首先要打击的就是敌人的机动力量，将躲在港中的舰队先行击沉，再考虑攻击炮台防事。但眼前，徽王府舰队显然没有给自己围攻的机会，早已离去。
“那该如何，总不能找福建水师打吧？”
“当然。”
顷刻之间，港口堡垒遭受到毁灭性打击，滚滚的浓烟腾空而起。
在对方排阵的过程中，港口已经尝试过两轮发射，收效甚微，在这个极限距离无法保证准头。相对于广阔的大海，这些战舰的目标难免也太小了。
对于葡萄牙战舰来说，港口的堡垒却是固定目标，虽然同样是极限距离，但他们有数百门大炮，总有能形成有效打击的。
这必定是在有效射程以外的，炮弹散乱落下毫无准头，大多数落在海中，防御堡垒毫发无损。
“练兵的人选，我已经有了，只看他配不配和。”徐文长突然起身指向港外，“要开始了，看看他们的齐射。”
的确，此战最大的疑点还未有人提出。
杨长帆徐文长早已将一切战术安排妥当，此时纯粹观战学习。
难道他们真的去马六甲了么？
“那就让他们来，咱们原本也不是空城计。”徐文长微笑起身，“好了，咱们去避一避吧。”
杨长帆咽了口吐沫：“其实咱们并不能肯定他们的射程对吧？”
就此，三人貌似从容地逃下了高台。
“但怎么可能有二百丈？弗朗机的炮并不比咱们的高明。”此时徐文长必须要安抚一下。
“嗯。”杨长帆转望妮哈，“女士优先。”
“……”
“所以他们的射程如果超过二百丈的话，这个距离炮击，咱们有可能会死掉的对吧。”
在这之后，震耳欲聋前后不一的响声才姗姗来迟。
六十多艘战舰，数百门火炮尽皆在几息之间发射，场面极其壮观。
“那他们早就可以开炮了。”徐文长再次落子，“我又赢了。”
“嗯？”
“你看。”杨长帆远远指向对方的舰队，“半圆形展开阵列十分到位，他们的操船术、指挥水平、距离判断，都在我们之上。”
他心中已有判断，如果徽王府舰队弃安汶夺马六甲的话，现在最多已出发了三天，追也是追不上的，不如先取下安汶再回救。
杨长帆与徐文长站起来，冲着德布拉甘萨的舰队挥了几下手，再次坐下来下棋。
三轮这样的炮击后，安文港几乎没有什么损失，五艘战舰就此更加接近一些，进入二百码范围内，还未及排开阵列，港口这边已经率先开炮，三十门火炮齐轰，落点已经离葡萄牙舰队很近了，但还是遗憾落入海中。
曼努埃尔号舰首，眼见杨长帆避难，副官当即请命：“司令！请下令炮轰港口！”
“果真如你所说，是千百年来养成的传统啊。”徐文长叹道，“我方军士，大多连我们的火炮能打多远都不清楚，倘若真在海上排开，怕是只能被压着打了。”
杨长帆下了高台，也并未来到港前堡垒，反是与徐文长进城，站在了总督府的顶楼上，远远眺望葡萄牙人的作战方式。葡萄牙舰队主力此时进入了慢速迂回状态，派出五艘战舰组孤军深入，在港外约三百码的地方一字排开，冲着港口一轮齐射。
“在的总督，我数过，整整六十艘，一艘不少。”
这又是海战与陆战巨大的不同，陆战可以有数不清的埋伏与夹击，但大海是平坦的，无处可藏，因此，徽王府舰队一定是在非常遥远的地方。
杨长帆也跟着起身。
“我很害怕。”
“我猜不出什么计划。我只知道，他至少不会坐以待毙，如果确定要逃的话，不会等到这个时间。”沙加路尽力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此外，总督大人，他们的舰队去哪里了？”
“嗯……”德布拉甘萨终下决心，“让第一组战舰试探性接近发炮，全军警戒待命。”
“对的。”
演高台对弈一出戏，无论弗朗机如何选择，这边都有后招。
“好吧。”杨长帆不再关注棋盘，转望稳固推进的舰队，“文长，你我制炮，贩炮也很久了，炮这个东西是分有效射程和最大射程的，在咱们的理解中，有效射程恐怕难超百丈，因为超过这个距离就没有准头了，但最大射程一定不止这么远。咱们试炮的时候，把好角度，一炮打千丈远也有过，只是完全无法控制落点罢了。对方若不顾一切胡乱轰来，碰巧轰到咱们就不好了。”
“……”
“明白，船主其实是很怕死的。”
而葡萄牙这支全副武装的舰队至少配备了上千门火炮，抛去船首炮、单侧炮外，可瞄准同一目标齐射的火炮也超过六百门，即便攻港劣势巨大，但在这样的火力对比面前，这个劣势可以忽略。
“不宜结仇。”
“他们的炮也许真的不如咱们。”杨长帆眯眼道，“这么看来，曾经贩给咱们的红夷大炮，他们甚至自己都用不起。”
德布拉甘萨并未立刻做绝，而是转问身后的沙加路：“你是唯一与杨长帆打过交道的人，你认为他们有什么计划么？”
“嗯。”
杨长帆还在纠结：“只要工艺足够，一炮是可以从南京打到苏州的。”
杨长帆冷冷道：“文长。”
“沙加路，你之前来的时候，他们的主力舰队在这里么？”
“后面要多打练练兵，但敌人又不能太强，找亚齐人或者马来人打一打？”
看清这样的形势后，前沿五艘战舰没有再贸然接近，后方主力大舰队终于全舰出动，逼近安文港。看来他们认定了沙加路的所见，三十门他们留下的防御火炮就是此刻全部的火力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