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挑衅
关上将士不觉望向两位巡抚。
倭寇行踪灵活迅猛，务必点点俱到，追着他跑是必败的。
曹邦辅胡宗宪面无表情。
徐海随后提起一重伤明军，将大刀架在其颈间，抬头望向关上。
说话间，周围倭人杀到，俞大猷只好左闪右避，若是常人，他对付三五个自然不成问题，问题是这些倭寇个个都是以一敌五的高手，自己失了马上优势，兵刃上又占不到便宜，稍有闪失便要挨刀子。
他不及多想，立刻遣快马出关，紧急求援，随后紧闭关门。
“哼。”徐海沉哼一声，毫不犹豫，刀子抹过军士的脖子。
这一次，他只是沉声一笑。
这与往常大大不同，七战七捷之后，倭寇始终踞林不出，此番还没占够便宜？
那和尚偷袭了几刀后，停下来审视混战局面，随后突然开口吼了句倭语。
倭寇也不急再杀，在徐海的喝令下稳稳围住为数不多的明军，保持在关上弓箭射程之外。
是……总攻。
浙兵眼见如此，听有援军。还是狼兵，总算有了些希望，反正也无路可逃，除了背水一战也没了更多的想法。
追去吧，追去吧，全死了才好。
胡宗宪扶在城头，双腿发软。
倭寇多少不清楚，总之四千精兵，再次战败。
曹邦辅沉着脸道：“请你看看，这次，有多少倭寇。”
只是他刚刚的演讲太过高调，这次倭人也早有准备，俞大猷冲至半途，刚刚刺穿一倭寇，却忽觉身下一歪。
不对，不对……这次不是简单的埋伏。
如此一看，倭寇已足足三倍于残余的明军。
猛一低头，只见一黑袍僧人手持三尺大刀。不知从哪里冒出，已在马脖子上狠狠砍了一刀！
俞大猷一切话都说到位了，就此驾马再度杀入敌军。
却见那僧人冷冷一笑，遁入战群，周围三五倭寇挺刀杀来。
曹邦辅全然不去看他，只望着关下：“倭寇与逃兵已经融在一起，一开关，都进来。”
“既已如此！不如死战！”俞大猷挺枪怒吼，满脸都是喷溅的献血，“狼兵只在西北五里驻扎，援军片刻便到！挡上一时三刻！倭寇必败！保你们战功赏钱！保你们家人安康！”
徐海一声喝令，倭寇露出凶残之色，纷纷抽刀捅向已经倒地的明军士兵，也不管是死是伤，乱刀之下都去见阎王。
“关不能开。”胡宗宪以为这一次终于与曹邦辅统一意见了。
曹邦辅默默道：“这个和尚就是徐海，与胡巡抚一样，也是徽州人，壮年时在杭州当过和尚，后随亲入海为寇，终自立门户，通倭卖国。”
那和尚也无意再顾俞大猷，只如鬼影一般在战团中游荡，专找软柿子捏，袭人背后。
俞大猷情知已无胜算，只得咬牙沉声道：“随我冲出重围，保巡抚。”
胡宗宪这才遥望出去，就此倒抽了口凉气。
“那……俞总兵呢？”
浒墅关口，曹邦辅再次见到了如溃蚁一般的浙兵。
数千倭寇，这次真的倾巢而出了。
曹邦辅确有重兵，可满打满算也就万余，更重的兵在西北方向，由狼军和张经余部组成。只因那边的关卡，无从据守，理应用几倍的兵力。
士兵们依然咒骂，苏州关我鸟事！
曹邦辅长叹一声：“只愿他吉人自有天命。”
曹邦辅却是疑虑重重，眼见出林的倭寇越来越多，真不知先前他们潜藏在哪里。
俞大猷不得不退了一步，大怒吼道：“有种来啊！”
“不错。”曹邦辅点头道，“攻心为上，为了夺浒墅关，领着日本人在国人面前屠杀同胞，先杀伤员，此后便是所有人了，他在逼我们下令开关。”
关下，出现了一边倒的屠杀。
“迎战便是！都这种时候了还拥兵自重？”
一声惨叫未闻，军士已在喷溅的血水中倒地。
“徐海！”俞大猷情急之下抽刀便上，擒贼先擒王，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人群之中，只见一快马左冲右突，每轮冲锋必取两名倭寇，而后奔出十余丈外，调转马头重又冲来，俞大猷立于马上，手臂早已酸麻，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更不能逃跑，那样就真的是白送几千个人头了。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错了，但他不能承认。
黑蚁群一样压过来，数不清多少，总之比自己带出去的队伍要庞大，庞大许多。
顺着曹邦辅的目光，胡宗宪望向东北方向，远处大路，尘烟滚滚。
追到这里，目的也十分确然，攻破浒墅关。直取苏州！
胡宗宪皱眉道：“此人着实毒辣。”
不过很快，他又超脱了绝望。
纵观战况，即便浙兵背水一战，巨大的实力差距依然摆在眼前，随着俞大猷的落马，关口又多了几百具明军的尸体。
奔到关下的士兵见关门不开，也只得一边怒骂一边勉强迎战，俞大猷几冲之下，见浙兵还真能抵抗几分，连连举枪喝道：“诸位将士！此番倭寇精兵尽出！只为夺了浒墅！夷平苏州！一旦苏州城破！倭寇南下尽是坦途！浙北生灵涂炭！关上的兄弟不开门！实是为我大明百姓安康！”
胡宗宪先一步回关，见曹邦辅紧闭关门，这不是把浙兵往倭寇刀口上送么？他立刻冲上关楼喊道：“你什么意思？”
其实胡宗宪也用不着俞大猷来保，他与夏正及护卫军士一听林子里声音不对，早已退回浒墅关。
和尚大笑：“我武艺不及你，为何与你斗勇？”
一介巡抚，已然从失望到绝望。
俞大猷就此落下马来，落地翻滚两圈这才站稳，满脸又是血污又是泥土，他再度抬头，终于看清了那短发僧人。
吼过之后，倭寇逐渐开始集结包围，将明军通通逼到关口。
依稀可以看到，倭寇已然追出了林子。
胡宗宪远远注视着这个惨状，双拳紧握。
曹邦辅却答道：“可以开。”
溃败兵士转眼已至关前，一路逃一路扯着嗓子喊：“开关！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