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潜藏的悲伤（三）
【贪婪，是指攫取远超过自身需求的金钱、物质财富或肉体满足的欲望，而欲望，则是世界上智慧生物最原始的本能。】
是的，是本能，一切的发展与进步，政治、战争、商业、文化、宗教、艺术、教育，这一切都源于欲望，是欲望驱动的结果，人是欲望的产物，生命是欲望的延续。
人类就像一条欲望的溪流，它流淌的不是溪水，而是人类的各种欲望，财富、地位、权利、女人，各种各样的欲望控制着人类，人类不过是欲望的奴隶，永远地过度热衷于寻求超越其他人的优越。
这是人类从出生起便背负的罪恶，而这种罪恶，名为贪婪！
“哼！愚蠢的家伙们！”
独自一人走在萨森皇城的繁华街道上，然而周边的繁华景象却无法让他停下脚步，望着名为人类的生物，阿格斯的眼神带着冰霜般寒意，哪怕他自己也是一个人类，不，是曾经。
在赫利瑞奥克斯、以及随后一系列的事件中，这个恶魔般的男人终究取得了胜利，所有的胜利、一切的胜利。
赫利瑞奥克斯被摧毁，大魔法师格雷特凯恩斯被杀死，萨森皇城沦落，国王伊格尔亚伍德萨森十二世被刺杀，帝国各地叛乱迭起，一切的一切都按照阿格斯的计划部署着。
拦在自己面前的阻碍，已经全部被清除了，剩下的，只不过是照着这件事件所影响的轨迹，一步一步将战火蔓延，直到亲眼目的这个国家的末曰来临，但是……“为什么会有种莫名的空虚感呢，啧！真无聊！”
作为格兰亲王最得力的支持者，阿格斯现在几乎可以说控制着整个萨森，倒不是出乎格兰亲王对他的信任，而是阿格斯自身的强大力量，强大到就连现在的掌权者格兰亲王都对他毕恭毕敬，强大到杰里贝尔福特乃至整个皇家魔法师协会都成为他的部下。
在利益的驱使下，萨森的高层贵族都一致地倒向了阿格斯的阵营，而其中少有的、不协调的部分，也被他那强大的力量抹去，萨森，乃至整个帝国，或许已经没有人能像他那样，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就像之前所说的，这个男人已经站在了金字塔的顶端，并朝着更加遥远的神坛迈进。
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他的意志将决定帝国的走向，乃至整个世界的走向，但就算如此，阿格斯的眼神中却没有露出本分的喜悦。
“真无聊啊！果然应该留着一些家伙解解闷么？”挠挠头，阿格斯瞥了一眼街道上的人群，居住在萨森的平民乃至贵族似乎并没意识到他们将会迎来一个怎样的新时代，仍然重复着银靡、糜烂的生活，望着那些喝得醉醺醺的酒鬼，望着那些站在街道口勾引男人的记女，望着那些从窗户里透过的烛光，阿格斯不禁感觉有点好笑。
嘿！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死去，对于这些家伙来说再合适不过了吧？
帝国三十六个地区，有一半以上已经处在混乱当中，不想承认新的国王？不想承认新的萨森皇城？没有关系，没有关系的，我根本就不需要你们承认，快，快点组织军队吧，带着各种令人可笑的借口，把你们所谓的国都夺回去吧。
战争，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实了！
不过黑暗祭坛的进程仍然非常不理想啊，要在战争波及到这里前完工啊……啧！
想到祭坛，阿格斯的眼神微微变了变，仿佛带着某种迟疑与迷惘般。
时间还是还急迫了一点，没来得及把阿尔塔克也拖进来，不过应该不会坏事，粮食是那片贫瘠地区最致命的弱点，只要断了军饷的输运……阿尔塔克的军队听说是帝国最强的地方军队呢，真想见识啊，嘿！
不过加利克那边好像没什么动静呢，那个接替了领主位置的……伊冯奥吉尔公爵，出乎意料的难缠啊，没想到那家伙竟然主动承认了萨森的新政权，太令人意外了，那个男人，他应该不会知道吧，是自己杀了他父亲……不过暂时应该不用在意了，加利克听说最近被不知从哪里逃出来的吸血鬼们搅成一团，哎呀哎呀，真是幸运啊！
啧！无聊！
算了，黑暗祭坛还没有完工，克拉克麾下的黑暗骑士军团也还在召唤当中，暂时就让这帮家伙消停一会吧，等到一切就绪……可是，还不够啊，这个世界还不够乱啊！
就在阿格斯独自站在街道上仰望天空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他背后传来，随即，只见一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卫兵匆匆跑到他面前，在敬礼之后，沉声说道，“阁下！克兰菲尔德阁下！属下有紧急事件报告！”
“什么事？”仰头望着星空的阿格斯淡淡问道。
“西奥王子……不，是原王子殿下西奥巴茨亚伍德从关押的地方潜逃了，帮助他并与他一同潜逃的，是违抗命令被革职的原皇家骑士团副军团长伯特布拉克利和前皇家魔法师第一支队魔法师克利夫贝利斯，他们还得到了一些反抗的贵族的帮助，于昨曰晚间……咦？您在听么？”
瞥了一眼那名卫兵，阿格斯淡淡说道，“不就是跑了几个丧家犬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跑了多少人，有记录么？”
“是，是的！”那名卫兵重重一点头，沉声说道，“据报告，包括西奥巴茨亚伍德在内，一共是七人畏罪潜逃，帮助他们潜逃的贵族们在离开萨森前被卫兵捕获，一共是三十三人！”
“杀了！”
“呃……是！”见阿格斯无丝毫情绪波动地便决定了三十三人的命运，那名卫兵心中一惊，咽了咽唾沫轻声说道，“那些潜逃的……需要派人去追么？”
“你说呢？”嘴角扬起几分笑容，阿格斯戏谑地问道。
“属……属下……”
“哈哈哈，”望着那卫兵战战兢兢的模样，阿格斯哈哈大笑，嘲讽说道，“不用追！几个丧家犬而已，能起到什么作用？他们想去哪里，能够去哪里？阿尔塔克？加利克？无非是这几个地方罢了，比我预想的晚了许多，看来那位王子殿下的意志不够坚定嘛，或者说，皇权的威信在他杀死他父亲时已经荡然无存？哦，是原王子殿下……”说着，他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没有什么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不要打扰我！”
“是，阁下！”在敬礼之后，那名卫兵匆匆离开了，毕竟就算只是几句对话，他所承受的压力也是非常巨大，从他额头不由自主冒出的冷汗就可以看得出。
望着那名卫兵离开的背影，阿格斯摇了摇头，用嘲讽亦或是自嘲的口吻，喃喃说道，“权利啊，真是会腐蚀人心的好东西啊……财富、地位、虚荣，人类就是这样背负着无休止的欲望活着，永远不会停止地奢求更多，真是悲哀……”说着说着，他的眼神微微一变，瞥了一眼街道的昏暗处，嘴角扬起几丝莫名的笑意，朝着无人的巷口走去。
在这座城市发生政变的夜晚，有不少人莫名奇妙地被卷入其中，在随后一些不听话的贵族被当街干掉以后，已经很少有人敢在深夜逗留在街上了，尤其是居住在外城的平民们，他们可不想无缘无故地没卷入莫名其妙的事件中。
“踏踏踏！”
顺着道路，阿格斯来到了这座城市的边缘角落，与繁华的城市中心不同，居住在这里的，不过是一些无法交纳高额税收，却又不想离开这座城市的家伙们，虽然同样顶着居民的身份，但是他们的生活条件其实却非常糟糕。
有领导层，便有被领导层，有奴役阶级，便有被奴役阶级，无论是那一个城市，这种现象始终是难以避免的，世界上不存在只有贵族的城市，如果没有供以驱使的平民，怎么能体现出那些贵族的高贵？
而居住在这种角落的人们，便是做着最辛苦的工作、却获取最微薄的酬劳的一群人，或许他们还会客串下拾荒者的角色，在无法保证用足够的钱购买食物果腹的前提下。
这样的城市角落，就连卫兵也不会愿意经过。
“呵呵呵，”站在道路的尽头，阿格斯望着面前不远处的、高耸的围墙笑了，只见他转过身，朝着身后的昏暗处，戏谑说道，“喂喂，我已经给你制造了最有优势的环境了哟，怎么，还不出来么，先生们？”
“啧！被发现了么？”黑暗的角落传来一声细微的话音，随即，在阿格斯侧头的瞬间，一道风刃旋转着擦过他的脸。
“喂喂，至少要先打个招呼吧，先生们？你们黑魔法师不是一向遵从礼仪的么？”
“打偏了么？不，被躲过了……可恶！”伴随着几声咒骂，远处的黑暗中走出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从斗篷中露出的双眼恨恨地盯着阿格斯，仿佛想用眼神将对方杀死。
“喂喂，这不是很正常么？你总不会以为我是那么好对付的货色吧？”微微一笑，阿格斯抬起右手，勾了勾手指，戏谑说道，“最近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出现几个家伙让我解解闷！——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散步么？就是为了给你们这些家伙制造机会啊，如果我身边有卫兵的话，你们也不好下手对吧？快点上吧，不用客气！”
“可恶，竟然敢小看我们！”穿着一身斗篷的魔法师恨恨地咬了咬牙，嘴里念诵着几句咒语，随即，附近顿时吹起了狂暴的风，几道无形的风刃旋转着飞向阿格斯。
“啧！无聊的把戏！——枉费我那么期待！”冷哼一声，双手插在裤袋中的阿格斯竟然根本就不需要用魔法抵挡，仅仅靠着身体的闪避便躲过了那些风刃，然而那个魔法师却并未露出半分沮丧，相反地，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唰！”毫无征兆地，一柄锋利的匕首在破除黑暗后递向了阿格斯的脖颈。
“受死吧，你这该死的家伙！”魔法师低声冷笑着，但是在下一秒，他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阿格斯不知什么时候伸出了右手捏住了那柄匕首的刀刃。
“你在做什么？快动手啊！”冲着阿格斯身旁的黑影，魔法师急切地低声吼道。
“嚯？”望着近在咫尺的黑影，阿格斯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戏谑说道，“原来如此，刚才那几道风刃只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么？很不错的想法，不过，我怎么不知道呢，尊贵的黑魔法师竟然开始和一向看不起的盗贼合作了？”说着，他右手猛地一用劲，只听崩的一声，匕首竟然活生生被他捏碎了。
抽身而退的黑影，不，是盗贼冲着魔法师低声说道，“这个家伙是怪物么？！你委托任务的时候可没说清楚这一点啊！这家伙哪里像一个魔法师啊？”
“哎呀哎呀，这时候内讧可不行啊，”单手插在裤带中，阿格斯缓缓地朝着二人走去，抬起右手手指勾了勾，口中微笑着说道，“要杀我，这可远远不够哟！——快快快，难道你们只有一种战术么？”
“啧，没办法！”委身黑暗中的盗贼从腰间抽出两把匕首，对身旁的魔法师沉声说道，“记住，之后的佣金要双倍！”
“怎么样都行，都要能干掉这个家伙！”
得到了雇主的承诺，盗贼当即对阿格斯展开了迅猛的攻击，那两把锋利的匕首唰唰唰地切割着空气，泛起一朵朵冷冽的刀花，看着他时而藏身黑暗、时而现身攻击的果断，确实是一名经验丰富、接过多次暗杀任务的盗贼。
然而在这样的盗贼与那名魔法师的联合攻击下，阿格斯却显得更加游刃有余，刀刃、魔法，他竟然在不施展魔法的前提下，靠单纯的闪避便一一躲开了对方的攻击。
更不可思议的是，阿格斯的眼中竟然流露着仿佛玩乐般的轻松神色。
“可恶！”
“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时间无法对阿格斯造成任何伤害，两名刺客显得有些心浮气躁了。
这让阿格斯感觉非常失望，只砰的一声，他竟然用手捏碎了盗贼的匕首，随即，只见他看也不看，只是右手一伸，便将那盗贼从黑暗中拖了出来，捏住了喉咙。
“看来你们是没有什么招数了，虽然有点失望，但是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开什么玩笑！”说着，盗贼右手一挥，锋利的匕首带着寒光划过阿格斯的胸口，但意外的是，除了割破阿格斯身上的黑色外套，竟然连一丝伤口都没留下，盗贼不信邪地再次攻击，却听叮的一声，锋利的匕首竟然无法刺入阿格斯的皮肉。
“你……你这家伙……”盗贼的眼中终于露出浓浓的恐惧。
望了眼身上被割破的位置，阿格斯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弱者本身是一种悲哀，无聊！”话刚说完，他握住了盗贼的双手一拉扯，只听一声惨叫，盗贼的双手竟然被活生生地扯了下来，他手中的匕首登时掉落。
在一瞬间握住那柄掉落中的匕首，阿格斯反手一记刺入了盗贼的心脏，整个过程简单利索，这完全是不在一个等级的战斗。
“怎么可能……”望着那在一时间被干掉的盗贼，魔法师不由自主地退后着，忽然，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视线中竟然消失了阿格斯的身影，随即，他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剧痛，待他低下头时，却望见一只血淋淋的手横贯了他的胸口，鲜红的血液顺着衣服向下流淌。
从始至终竟然只用了一个闪现，这个混蛋……“砰！”沉重的尸体倒在地上，鲜血缓缓染红了附近的地面。
望着那两具尸首，阿格斯甩了甩右手的鲜血，随即从裤袋里掏出白色手帕擦了擦手。
“就没有像赫利瑞奥克斯那样层次的家伙么？”摇了摇头，阿格斯将手帕重新塞入口袋，仰头望了一眼璀璨的星空，喃喃说道，“虽然是打发时间，不过总是出现一些这样的家伙也是一件很无聊的事，看来今天是没其他收获了。——还是回去吧！”说着，他抬脚朝着远处走去。
走着走着，阿格斯猛地回过头来，皱眉望着一旁那堆满杂物的角落，只见在一个破旧的纸箱子内，一个看似只有四、五岁的、脏兮兮的短发小女孩正缩着身子躲在里面。
啧，原来只是一个小鬼！
摇了摇头，阿格斯正要转身离开，那个小女孩却用略带嘶哑的声音低声说道，“打架是不好的。”
“唔？”阿格斯感觉有些可笑，走到小女孩的面前蹲下，正要说些什么，却发现那个小女孩那灰蒙蒙的眼睛没有一点生气，只是茫然而没有焦距地睁着。
阿格斯伸出手在小女孩的眼前晃了晃，却见她没有任何反应，正要说话，小女孩却先开口了。
“一直看不到呢……”
“唔？”阿格斯愣了愣，诧异问道，“那你怎么知道？”
“能感觉到……”说着，小女孩抬起手指了指地上那两具尸体的方向，轻声说道，“睡在那里会生病的！”
瞥了一眼那两具尸体，阿格斯邪邪一笑，低声说道，“他们不会生病的，因为他们已经死了，被我杀死了！”
“死？杀死？那是什么？”小女孩歪着脑袋问道。
“……”阿格斯张了张嘴，却有无从解释，死还能是什么？在想了想后，他皱眉解释道，“死就是消失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
“哦，”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不要死！”
听着那孩子气的话，阿格斯没好气地笑了笑，诧异问道，“你的父母亲呢？”
“不知道，”小女孩摇了摇头，沮丧地说道，“那些大人的声音很可怕，爸爸妈妈让我快跑，所以我就跑了，但是他们没有来接我，以前出去玩的时候，他们都会来接我的……”
“哦，这样啊，那你在这里多久了？”
“唔，”小女孩认真地想了想，说道，“妈妈以前说过说，白天很暖和，夜里很冷，所以每当寒冷的时候，我就用石头在地上划一下……”
低头望了一眼地上的划痕，阿格斯粗粗一数，大概是四五十道，心中微微一思索，便大致猜出了这个小女孩的身份，多半是当初哪个[不听话]的贵族家庭的孩子吧，既然愚昧的他们不懂得识时务，就没有留着的必要。
“叔叔，他们为什么不来接我呢？”
“哼！”哼了哼，阿格斯淡淡说道，“死了吧，你的父母，被人杀死了！”
“死……”小女孩愣了愣，想着阿格斯刚才对她解释的死的意义，咬着嘴唇沮丧地说道，“消失了吗？他们不要我了么？”
“谁知道呢！”阿格斯撇了撇嘴，随即低下头，玩味说道，“不但眼睛看不到，而且还失去了父亲，一个人在这样的地方，活得很辛苦吧，要不要我来帮你一把？”
“帮我？”小女孩疑惑地抬起头。
“是啊，死了就不用这么辛苦了，那个世界没有饥饿，没有寒冷，什么感觉都不存在……”
“爸爸妈妈也是在那个世界吗？”
“啊，是啊！”阿格斯的嘴角挂起几分诡异的笑容。
“嗯！”小女孩使劲地点着脑袋，天生失明的她浑然不知阿格斯缓缓抬起了右手。
“谢谢你，叔叔！”
“……”望着小女孩脸上的笑容，阿格斯的表情有些犹豫，他终究放下了右手，坐在小女孩身边用莫名的口吻说道，“喂，你恨么？这个国家！这个世界！”
“耶？”小女孩愣了愣，小声说道，“不送我去那个没有饥饿、没有寒冷的世界吗？”
面对着小女孩的提问，阿格斯罕见地露出几分焦躁，沉声吼道，“烦死了，小鬼！——回答我！”
恍如咆哮般的声音让小女孩的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惊恐，蜷缩着身体，小心翼翼地说道，“什么是恨？”
“……啧！”阿格斯有些泄气了，靠在那一堆杂物上，仰头望着星空，喃喃说道，“你应该恨！——你原本有一个和睦而温馨的家庭，但是却因为某些人，这个家庭被无情摧毁，深爱你的人被杀戮，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呼喊你的名字……”说着说着，阿格斯忽然听到身边传来细微的垂泣声，他诧异问道，“你听明白了？”
小女孩摇了摇头，擦拭眼泪小心翼翼地说道，“不是很明白，但是听着很难受……”
“啧！果然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鬼！”阿格斯枕着双手靠在那堆杂物，望着璀璨的星空的喃喃说道，“不过，背负仇恨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想要忘却的事始终无法忘却，或者自身不想忘却，这份沉重……呵，什么都不懂的小鬼，还是开开心心地活着吧……”说着，他望了一眼小女孩，用莫名的口吻说道，“到时候，你可以来找我！——不过我是等不到那么久了！”
小女孩并未听出阿格斯话中的深意，懵懂无知地小声说道，“找叔叔么？你可以不再感到饥饿、不再感到寒冷吗？”
“呃……”望着小女孩那双暗淡的、灰蒙蒙的眼睛，阿格斯愣住了。
连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了自己个人的目的，自己所做的一切，越来越像那些自己所痛恨的家伙了……但是，太迟了，这一切已经无法阻止了……至少……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阿格斯面无表情地说道，“喂，小鬼，走了！”
“咦？”
“听不懂么？你的父母亲已经死了，就算再等在这里也没用，不想再在这里继续挨饿受冻的话，跟我走！”
“不要……”小女孩使劲地摇摇头。
“啊？”阿格斯的眼中露出几分诧异，皱眉问道，“为什么？”
“因为叔叔你刚才很可怕……和那些大人一样……”
“是嘛……”阿格斯长长叹了口气，抚摸着小女孩的脑袋，轻声说道，“那么我答应你，以后不吓你，好么？——你可以继续和其他的小鬼一样，住在明亮而温暖的房子里，不会再感觉到寒冷，也不会再感觉到饥饿……”
小女孩很认真地思考着，在过了足足一分钟后，她小声说道，“真的吗？”
“当然！——烦死了，小鬼！”
“呜……”
“可恶啊！——刚才是最后一次！”
“……嗯！”
这就是今天的收获么？望着那脏兮兮的小女孩，阿格斯无力地摇了摇头。
在经过那两具尸首时，扯着阿格斯外套衣角的小女孩小声说道，“不用叫醒他们么？睡在这里真的会生病的，生病很难受的……”
听着那天真的话，阿格斯冷哼一声，淡淡说道，“不用管他们！——喂，你叫什么，小鬼？”
“利莉……”
“哦！——喂，小鬼！”
“嗯？”
“别恨这个世界！”
“咦？”
“听不懂么？真是个麻烦的小鬼！”阿格斯无奈地挠了挠头，双手插在口袋中走在漆黑的道路上，口中淡淡说道，“小心点，摔倒了我可不会来扶你！”
“已经习惯了呢……”拉着阿格斯外套衣角的小女孩，不，是利莉天真地说道。
“是嘛……”阿格斯微微笑了笑。
一切都已经注定了，但是至少……让我弥补一些，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丝笑容爬上了阿格斯的脸庞，与以往不同，不带任何戏谑与虚伪，很真诚很诚实的笑容。
而就在这时，远处的路上传来“咔嚓”一声，仿佛石子被踏碎的声音。
仿佛感觉到什么，阿格斯顿时停下了脚步，以至于小女孩利莉一头撞在他腿上，揉着撞疼的额头，委屈地说道，“为什么要停下来？”
没有理睬小女孩，阿格斯表情凝重地望着那远处站在黑暗中的人影，嘿嘿一笑，戏谑说道，“今天这是怎么了？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话说我刚才还抱怨呢，来刺杀我的家伙完全不在档次嘛，没想到啊……看来幸运之神还是挺眷顾我的，不过就是来地有点不太是时候！——瑞奥克斯的前教授，霍得肯迪！”
“哼！”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