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被遗弃的城市，凡托里斯（二）
凡托里斯，被帝国遗弃的城市么……跟着大胡渣男人，江哲和艾伦缓缓地驾驶着马车朝着传闻中恶棍和小偷的集聚地而去。
凡托里斯……姑且算一座城市吧，好歹它拥有一道泥石构成的壁垒充当城墙——如果那些看上去不堪一击的玩意也能称作城墙的话。
似乎是看出了艾伦与江哲眼中的疑惑，大胡渣男人用低沉莫名的口吻说道，“如果你们早生两百年，也许你们看到的会大不一样……早些时候，我们用泥石建造城墙是为了抵挡野兽的袭击，但是现在……不需要了！”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远处那一段断墙，淡淡说道，“我要提醒你们，进去之后别惹事——我可不会为了一个金币去帮你的！”
“哇哦，”望了一眼大胡渣男人，艾伦笑嘻嘻说道，“你可以放心，我们是绝对不会主动惹事的，但是如果别人来惹我们——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来惹几个魔法师学徒组成的队伍吧？”
“几个么？”大胡渣男人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身旁的江哲，轻笑说道，“是的，确实没有人会愿意惹几个会魔法的小鬼，但是，我想那些会魔法的小鬼也不会愿意与几千人为敌，对么？”
“几千人？”艾伦夸张地耸耸肩，说道，“当然，我们只是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然后明天一早就赶往加利克去！”
“很好！”大胡渣男人微微笑了笑，随即跃下马车，朝着断墙方向走去——也许那里就是所谓的城门吧。
缓缓驾驶着马车，江哲与艾伦跟着大胡渣男人朝着城中驶去，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忽然有些后悔来到这个地方。
说实话，这里简直是他们见过的最糟糕的地方，坍塌的房屋、肮脏的路面，似乎就连空气中都夹带着一层灰，在道路两旁，时而会有一些瑟兰德人靠在各种残墙断壁边，冷眼望着缓缓经过的马车，就好似盯着猎物似的。
“哟，维夫，这辆马车是你战利品么？”在一间坍塌了大半的泥瓦房外，一个赤裸着上身古铜色肌肉的壮汉抱着双臂靠在墙上，带着几分欢愉打着招呼。
望了一眼对方，大胡渣男人带着几分遗憾说道，“我很想说是，塔米——他们是我的客人！”
“客人？”顿时，那个壮汉脸色一变，朝着马车走来，口中低沉说道，“凡托里斯不需要客人，维夫！我们要的是食物，是金币，是武器！”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道路两旁的破败屋子里围上来一大群人，显然不是来欢迎这辆马车的。
“塔米！”名叫维夫的大胡渣男人大喝一声，皱眉说道，“马车上的只是几个小鬼而已，他们要去加利克，明天就走！”
“那又怎么样？”缓缓走到维夫身边，塔米舔舔嘴唇，低声说道，“只有几个小鬼那不是更好么？我看这辆马车看上去挺值钱的——既然要去加利克，那么马车里应该有食物和水吧？”说着，他正想朝马车走去，却被维夫一把按住了手臂。
“塔米！”皱眉望着壮汉塔米，维夫一字一顿说道，“马车上只有几个小鬼！”
“哪又怎么样？！”只见壮汉塔米一把甩开了维夫的手，恶狠狠吼道，“我只知道城里的食物不够了，不用到冬天，我们就会饿死！”
“瑟兰德没有冬天，塔米……”
“但是我们一样会饿死！知道么？到今天为止，第八十九个了……我们瑟兰德人没有被帝国骑士的铁蹄压垮，但是饥饿却能够将我们彻底打倒！那个叫卡的小鬼，才八岁……去年我去雅各森布，当地的贵族用干净的面包喂狗，整块的，那么大，但是我们的孩子呢？我们瑟兰德人的孩子吃的是什么？是该死的瓦尔斯树的树根，那么小的一点可以啃一个晚上！我恨这片该死的土地！”
拍了拍塔米的肩膀，维夫低声说道，“塔米……如果你真的恨这个地方，那么你就不会选择留在这里……”
深深望了一眼维夫，塔米沉声说道，“我不管那些长老打算怎么样，我要用我的办法来改变——我希望你能帮助我！”
低头思索了一阵，维夫犹豫地点点头，低声说道，“让我考虑一下！”
“我很想，但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考虑，维夫，希望你明天能给我答复！”说着，塔米望了一眼马车，望了一眼坐在马夫位置上的江哲与艾伦，恶狠狠说道，“如果那几个小鬼敢做出让我们不愉快的事，我很乐意把他们一个个串在长矛上！”
带着几分恳求望了一眼江哲与艾伦，维夫点头说道，“我想他们会注意的！”
“哼，那就好！”
几分钟后，大胡渣男人维夫将江哲他们领到了自己的住处，还别说，他家还确实是一个提供住宿的旅店。
“就是这里了！”说着，维夫一手推开了那半扇明显倾斜的木门，将震落了层层灰尘，随即不怀好意地望了一眼艾伦。
“哇哦，”只见艾伦粗粗打量了一眼，耸耸肩讪笑说道，“比我估计的稍微差了那么一点……”
“哼，是么？”淡笑着望着艾伦，维夫带着几分戏谑说道，“先别忙着下结论，小鬼！”说着，他大步朝着屋内走去。
“爸爸，爸爸回来了……”
“维夫大哥……”
听着屋内的的声音，艾伦转头望了一眼江哲，吐了口气说道，“总好过睡在野外，你觉得呢，伙计？”
“哼哼！”江哲不置褒贬地哼哼两声，随即用手敲了敲车门，有气无力地说道，“下来吧！”
马车的车门打开了，几个女孩子逐一走了下来，看着她们皱眉的样子，显然是对眼前的幻境很不满意。
“艾伦，”拉了拉艾伦的手臂，丽莎讪讪地说道，“我们……我们真的要住在这里？”说着，她挥了挥手，想将空气中的灰尘驱散，却引地莱瑞拉不住地咳嗽。
“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望着眼前的环境微微叹了口气，拉维亚皱皱眉，勉强露出几分镇定，说道，“不过总好过睡在野外——至少不用担心下雨……”
“我倒宁愿睡在马车里，”不满地嘀咕着，丽莎撅着嘴打量了一眼眼前的房子，嘟囔道，“我本来还想找个地方洗澡的……”
“好啦，”抚了抚丽莎的头发，拉维亚悄悄指了指正在栓马的江哲和艾伦，小声说道，“别抱怨了，我们是可以睡在马车里，但是他们呢，索斯和艾伦可是一天一夜都没有睡觉呢！”
回头望了一眼江哲与艾伦，丽莎点点头，露出几分纯真笑容说道，“恩，我知道了！”
“如果只是要洗澡的话……”趁着两人话茬停顿的时间，狄娅微笑着插嘴道，“我想我应该能够做到的——六人份的水！”
神情复杂地望了一眼狄娅，拉维亚点点头，轻声说道，“谢谢，那正是我们需要的！”
就在这时，大胡渣男人维夫又走了出来，靠在门边望着几个小鬼嘲讽道，“怎么？是商量好了打算睡在野外么？”
“当然不！”不失礼仪地对维夫淡淡一笑，拉维亚大步走入屋内，后面的人当即跟上。
“嘿！”瞅了一眼几个小鬼的背影，维夫摇了摇头。
房子里挤着很多人，其中有十几个孩子，他们的年龄都不大，大的七八岁、小的只有三四岁，而靠着墙壁站着的，则是三个二十左右的青年……“是你们几个小鬼？”其中一个青年瞪大眼睛望着走入屋内的拉维亚，下意识地掏出怀中的小刀，其他也是纷纷学着他的动作，然而还没等他们有所动作就被随后而来的维夫大声喝止了。
“住手，帕！你们想在孩子们面前做什么？”
环视了一眼四周的孩子们，望着他们瞪大眼睛瞅着自己，名叫帕的青年慌忙将手中的小刀收了起来。
望了一眼那些用纯真眼神瞅着自己看的脏兮兮的小孩，拉维亚回头对维夫问道，“这些都是你的孩子么？”
“是的！”
皱眉望了望左右，拉维亚疑惑问道，“这十几个孩子都是你的？凡托里斯不是缺少食物么？”
只见维夫淡淡瞥了一眼拉维亚，随即找了一条瘸腿的凳子坐下，低沉说道，“自从他们的父母死了以后，我就成为了他们的父亲，而他们，就是我的孩子，有什么问题么，小鬼？”
“没有……我很抱歉！”虽然对于维夫的语气有几分不满，但是拉维亚仍然不失贵族的礼仪。
“哼！”带着几分嘲讽冷哼一声，维夫指着屋子角落的木梯子说道，“二楼有足够的空房间给你们居住，但是别对房间抱任何幻想，这里是凡托里斯……就像我们刚才说好的，不提供食物、不提供水、不提供任何你们需要的东西，一个房间一个金币！”
“一个房间一个金币？”拉维亚皱皱眉说道，“不是一晚上一个金币么？”
“对啊，”环抱着双臂，维夫微笑着说道，“确实是一个晚上一个金币，不过那只是算一个房间的，我想你们……”说着，他回头望了望站在门口处的男孩女孩们，戏谑说道，“如果你们愿意几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的话，那当我没说！”
深深望了一眼维夫，拉维亚没好气对艾伦说道，“三个房间，艾伦！”
“没问题！”艾伦无所谓地耸耸肩。
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拉维亚踏着木梯上了二楼，然而木梯处传来的吱嘎声响却让她不由有些担心，而在她之后的，是丽莎、莱瑞拉、以及狄娅……“给！”艾伦随手摸出三枚金币，将它们一一弹到维夫面前，随即戏谑说道，“三个房间三个金币，真有你的，伙计！”
“呵！”接住了那三枚金币，维夫拿起一枚放在嘴边吹了一下，微笑说道，“但是你还是给了不是么？快十年了吧，你们这些小鬼是唯一照顾我生意的……”说着，他指了指自己，介绍道，“吉纳维夫多尔比，你们可以叫我维夫！”说完，他又指了指站在屋内的几个望着江哲与艾伦眼神不善的青年，一一介绍道，“斑、帕、科密！”
耸耸肩，艾伦自嘲一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江哲，说道，“艾伦斯堪德，你可以叫我艾伦，他是我哥们，索斯！”
“唔，”维夫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随即舔舔嘴唇，带着几分戏谑说道，“其实……我们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食物和水……”
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那三个青年大惊失色地说道，“维夫大哥？你在开玩笑吧？那点食物连我们自己都不够……”
抬起手止住了他们的话，维夫微笑着望着艾伦，却见艾伦嘿嘿一笑，毫不在意地靠在不满灰尘的墙壁上，揶揄说道，“但是需要用钱来买？对么？”
“当然！”维夫咧嘴笑了笑，摸了摸下巴说道，“相信我，小鬼，金币是无法叫人填饱肚子的，一人份，两个金币！”
好笑地望着维夫，艾伦挠挠头，揶揄说道，“我明白了，原来你打算换种方式来抢劫我们，是么？”
“唔，”微微思索了一下，维夫点点头，说道，“你可以这么理解，我始终觉得，盲目地滥用武力并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那么刚才的事又怎么解释么？十几个人拿着武器围着我们，总不会是友好谈话吧？”
听着艾伦的嘲讽，维夫望了一眼带着愤怒眼神的三个青年，对他们摇摇头，随即微微叹了一口气，对艾伦说道，“小鬼，有些事并不是你不想就能避免的——记得我小时候，家里很穷，呵呵，应该说瑟兰德这块地方都很穷，到现在快三十年了吧，那时候我就想开一家旅店，因为如果不想绕远路的话，从加利克到萨森，就必须经过凡托里斯，一个房间一个银币，那些有钱的商人们不会在乎一个银币的，当然了，对于一些喜欢四处冒险的贵族小鬼，我也不介意租给他们一个金币一晚上的房间……”
“哟哟，你这是在说我们么？”
“呵呵，”维夫微微笑了笑，随手抱起一个走到他身边的三四岁小女孩，抚摸着她乱糟糟的头发，沉声说道，“凡托里斯是小偷、恶棍居住的地方，是一个充满罪恶的城市，我不止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也许就是因为这种误解，来往的商队渐渐少了，而相邻的地区，好比雅各森布，也不再欢迎我们……”
“你是想说其实你们很友好么？带着十几个人，揣着武器‘欢迎’一辆过往的马车？”
深深望了一眼艾伦，维夫摇摇头，沉声说道，“那我只能说，生命更加重要！小鬼，你不会理解的！”
“我才不想理解你的什么想法，”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艾伦走上前几步，从口袋中摸出十几个金币拍在那张唯一的木桌上，随即歪着脑袋望着维夫说道，“六人份！”
只见维夫咧嘴一笑，伸手将十几个金币拿在手中，说道，“成交！”
耸了耸肩，艾伦不经意地转了转头，忽然望见屋内有一个孩子正端着一只缺了口的木碗吃着什么，仅仅是粗粗看了几眼，他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古怪，转过头歪着脑袋瞅着维夫说道，“你所说的食物，不会是……”
“我说过的，别报任何幻想，这里是凡托里斯……”戏谑地望着艾伦，维夫耸了耸肩，随即朝着屋内喊道，“拉姆，今天晚上多准备一些食物！”
“为什么？如果那样的话就不能维持到……”屋子的深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随即，伴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位皮肤黝黑的妇女从阴暗处走了出来，在望见江哲与艾伦时，脸上愣了一愣。
“没事的，”伸手将原本属于艾伦的那二十个金币递给那个女人，维夫安慰说道，“如果食物不足了，就让斑和帕他们去一趟雅各森布……算了，还是去加利克吧，用这些金币换些食物回来，我们留下一部分，其他都分给别人……”
“这么多？”女人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手中的金币。
“喂，”瞅了一眼直翻白眼的艾伦，江哲低声问道，“二十个金币，能换多少食物？”
“多少食物？”艾伦咧咧嘴，没好气说道，“寻常的平民家庭，一年的花费也就一个金币，你觉得呢，伙计？”说着，他吐了口气，在江哲的耸肩中带着几分不甘心说道，“被这家伙给骗了，回头要给我家老头子知道，非得狠狠把我教训一顿不可！”
“教训你？”江哲微微摇了摇头，随即带着几分惊讶低声说道，“其实我刚才很意外，知道么，艾伦，出身贵族的你竟然毫不在意地伸手去握对方的手，还和他聊地那么投机……”
“唔？”带着疑惑表情望了一眼江哲，艾伦想了想，好似明白了什么，摇摇头低声说道，“你错了，伙计，我可不是什么贵族，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从小受到了我家老头子的影响……我来自奥佩瑞奥斯，明白么，除了战斗法师之外，我是商人，老头子从小就教育我，商人最看重的就是利益，什么叫利益？付出的代价少，得到的回报多……什么是代价？金币啊！一个微笑，一次握手，能费你多少气力？”
目瞪口呆地瞅着艾伦长篇大论，江哲似笑非笑地点点头，肯定说道，“对！你说的对！艾伦，我对你改观了，你不应该去瑞奥克斯的，也不用去什么骑士学院，你不去做商人实在是太浪费了……”
“取笑我是不是？我可是一位向往自由与荣耀的骑士，啊不，是战斗法师，其次才是商人……没办法，我家老头子就生我一个，迟早会被他逮回去……”
就在艾伦与江哲在一旁说笑的时候，二楼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几个女孩匆匆走了下来，看着她们脸上的表情，显然对自己即将入住的环境十分不满意。
“请问，”下了木梯，拉维亚对维夫说道，“有水么？我是说干净的水——我们想洗个澡！”
“水？洗澡？”维夫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打量了一眼几个女孩子，嘲讽说道，“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们把用来喝的、宝贵的水，给你们洗澡么？唔？”
皱了皱眉，拉维亚沉声说道，“那给我们一个大木盆吧，干净一点的……算了，我们自己会清理，你给我们准备一个大一点的木盆吧！”
“木盆？你们要木盆做什么？”疑惑地望了一眼拉维亚，维夫好似想到什么，脸上露出几分惊讶，随即转头头冲着艾伦伸出一个手指。
“看到没，这家伙比我还适合做商人！”无语地撇撇嘴，艾伦没好气地再一次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金币，用手弹到维夫身前。
“等着，”接住了那枚金币，维夫站起身，从屋子的阴暗处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只大木桶，将它抱到屋内那张唯一的桌子上，随即舔舔嘴唇，犹豫问道，“魔法师……能制造水么？”
“不是制造，是凝聚！”更正了维夫的话，狄娅走到那只大木桶边上，随即低头念了几句咒语，随着屋内的气温刹那间降低几度，大量的水元素被迅速凝聚到木桶中。
“我的天啊……”那三个青年看傻了眼，那个叫做帕的青年几步冲了过来，伸手在木桶中一探，随即望着维夫喃喃说道，“真……真是是水？”
“唔！”仿佛带着什么顾虑，维夫慢慢地点了点头。
很奇怪地见周围的孩子们盯着那桶水看，拉维亚转头问维夫道，“有地方可以烧水么？”
维夫默然地指了指屋子的角落，只见在一堆枯柴上，摆放着一个制作简单的铁架。
“艾伦！”拉维亚伸手指了指木桶。
“没问题，”微微一笑，艾伦走上前去，很轻松地便将那只装满水的木桶抱了起来，将它端到那个铁架子上。
盯着那只木桶看了半天，名叫帕的青年回过神来，急匆匆说道，“我……我去找火种！”
“不需要那玩意，”嘿嘿一笑，艾伦转过身，指了指身后的木桶，冲着江哲说道，“嗨，伙计，搭个手！”
“啪！”随着一个响指在屋内响起，那堆枯柴呼地燃起熊熊烈火。
表情阴晴不定望着那些扑闪的火焰许久，维夫微微叹了口气。
“魔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