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春节
「轰隆隆」
「咚咚」
「轰隆隆轰隆隆」
「咚咚咚咚」
一阵喧闹的声音把让我好不容易睡熟的我给惊醒了。
我扭了扭脖子，看见老伴也在摇头晃脑地起床。
「看来是到零点了，老头子，想不想出去看看新年的热闹？」老伴未等我开口，就主动问道。
「那就起来吧。」我有点无奈地说着，随手瞥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
此刻是2022年2月1日，新年的第一天，春节已经来了。
与老伴一同踏入温暖的客厅，昏黄的灯光下，入眼便是全家人围坐在柔软的沙发前，仿佛沉浸在电视屏幕下鲜亮的热闹中。
墙上红色的中国结和挂起的剪纸透出节日的气息，电视里的春节联欢晚会正播报着各个主持人对新年的祝福与期盼 ，在无形中带给这个小小空间无限的喜悦。
然而，转头一个细碎的影像，足以让春节联欢晚会的欢乐黯然失色，全家人沉默无言，脸色沉凝，他们的目光都紧紧地盯在手中平板的屏幕上。
哀伤像是一股阴霾笼罩在这个本应欢声笑语的屋子里，冷气透过窗户的缝隙若有若无地飘散，仿佛能听到外面此起彼伏的烟花声和童年记忆中街坊邻居们的欢笑。
宽大的屏幕映照出他们的表情，其中透露出的不忍和伤痛，让人心中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压抑。
家中的红色装饰品与外面璀璨烟火的映衬之下，这份沉默显得尤为突兀。
「呀！」随着一道爆竹的闷响，仿佛是恢复现实的一记提醒，平板中传来了囡囡的尖叫声，那点点的声音在四壁之间回荡，喧闹而又绝望。
我走近些，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透过他们的肩膀，屏幕上那个稚气的脸庞映入眼帘，那是我们的囡囡，只是此刻她并不在我们身边。
「别怕，囡囡。」小彬的声音透过屏幕，竭力保持着平和。
小彬的平和声音透过平板传来，我感到他的坚定和温柔，这样的声音仿佛是一缕温暖的阳光，想要照亮了囡囡内心的黑暗。
「我们都在这儿，囡囡你也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萍萍也在一旁开口。
萍萍的安抚之言打破了屋内沉默的氛围，她的声音中透露出爱和关怀，让囡囡感受到家人们的支持与鼓励。
……
家人们纷纷找出安慰囡囡的话语，不明所以的我则在一旁静静观察着。
一声震天的爆竹声打破了寂静，我才明白囡囡为何恐惧那些「轰轰隆隆」的声音。
在囡囡现在所在的地方，「轰轰隆隆」自然不会是代表着烟花爆竹的声音，而是代表着暴乱和枪击。
囡囡身后的墙壁上裂开的蛛网状裂痕，仿佛是在诉说着外面世界的混乱和危险。
囡囡的眼眸中闪烁着泪光，她捂住嘴巴，试图控制自己的呼吸，以免让内心的恐惧扩大和蔓延。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她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囡囡在努力维持着内心的平静和坚强，虽然表面看起来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囡囡慌乱惊恐的表现，让我们对囡囡所处的混乱局势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呼……”囡囡看了看时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急促的呼吸，目光中透露出不安与恐惧，似乎在寻找心灵的安慰和支撑。
「我表演得怎么样呢？我最近在研究表演技巧，你们说就我刚才的那种表现，或许能有机会在电影或电视中展示自己。」虽然笑颜可见，但她的眼神透露着内心的不安与挣扎。
囡囡试图用开玩笑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和不安，不愿让家人们为自己担心。
她似乎没有意识到，从她的表现和周围环境中，我们已经能够猜到她所面临的情况。
为了让囡囡能专注于自己，我们选择装作不知情，与她一起开玩笑。
「对了，现在已经过零点了吧，现在应该是过年了，那些声音应该是烟花爆竹的吧。」囡囡试图转移话题，装作无事的样子，「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姑姑，祝大家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大家纷纷应和囡囡，互相交流着祝福的话语。
又再聊了几句之后，囡囡与我们断开了视频通话。
视频通话结束的瞬间，屏幕上的笑容似乎还挂在那里，幽灵般地逗留在我们的视线中，然后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我们试图用言语的慰藉来填补这突如其来的空白，可却发现它们又是多么的无力。
我看着家人们，每个人的眼中都藏着对囡囡安危的忧虑和对未来的不确定。
年长的我们更是感到无力，这种时刻，我们宁愿自己在屏幕那头，去承受那恐惧与不安。
我年纪大了，对许多事情已看得淡然，连过年守岁的乐趣也早已淡忘。
但今夜，我却不禁怀念起那守岁的辛苦，那快乐与家人团聚的时光。
守岁，本是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幸福象征，现在却成了一种奢望，因为囡囡远在他乡，面临未知的危险。
我招呼大家各自回房，试图以日常的口吻掩盖心中的惶恐，但每个人的脚步都是那么沉重。
我知道，就算躺在床上，每个人的心也会如同我一样，飘向遥远的他乡，跟囡囡紧紧相系。
今夜，多少次我们会在梦中惊醒，又有多少次，闭上眼睛便是囡囡焦急的脸庞。
虽然我们尽力维持着日常的平静，但那份不安已经如影随形，无法摆脱。
家中的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对囡囡的思念和对她安全的渴望。
今夜，无论星辰多么明亮，月光多么温柔，对我们来说都只是遥不可及的光景。
在这个本该欢声笑语的夜晚，我们却只能在沉默中品尝思念的苦涩。
今夜，怕是无人能够真正入睡了。
……
……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照在我的枕头上，我依然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强迫自己起身，脚步沉重如铅，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心上的柔软处。
我知道，外面的世界正在欢庆新年的来临，可我却感觉不到一丝喜悦。
步履蹒跚着，我走过被烟花照亮的街道，任凡俗的喧嚣在我身边演绎，我的心思却不在此处。
到达练功的广场，一片空旷，平日的喧闹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我一人在这寂静的空间里。
这悠悠的寂寥，倒也正合我被忧思占据的心境。
我没有心情去做热身，去迎接新的一天，那些平日里习以为常的动作，今日却显得异常沉重。
我找到一个角落，默默地站立着，目光空洞地注视着手机屏幕。手指颤抖着翻找到那个深夜中寻觅得来的号码，坚定却又带着无奈地拨了出去。
“你好……航班查询……机票……人工服务……”
耳边传来电话那头标准的服务流程，我的心却在此刻几乎要跳出胸膛。
我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试着用平静的语气说出包机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