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饮水饱
钟冷玉赶回时刚好看到三哥被蓝回心扇巴掌的一幕,她有些不忍直视又不想错过看这个热闹,便伏在一旁悄悄看他们。
她没想到蓝回心性子乖顺温柔,心里却藏了只老虎,当自己的领地被侵犯时,掠夺的欲望就会冲破心防。
“以后三哥可有的受了。”钟冷玉偷笑着在心中感叹。
钟灼依然一片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他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眼前蓝回心却哭得梨花带雨,他顾不得疼痛上前为蓝回心抹泪,蓝回心却直往后躲去。
“回心,我到底做了什么事令你如此生气?你口中的登徒子又是何来一说?”钟灼有些着急,但说话轻轻柔柔,生怕语气重了惹得她更难过。
钟知远也闻声出来,满眼疑惑。正想开口询问发生何事,钟冷玉见阿爹也被惊动了,便轻悄悄小跑到他身边将食指比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你还敢装傻?你明明有意娶别家姑娘,为何还要来撩拨我?”蓝回心感觉自己要被钟灼气死了,也就不管不顾把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
这下钟灼吓坏了,他一介读书人哪有对女子三心二意的胆子?
钟灼瞧着父亲眉眼抬高,一脸严肃地盯着他。这眼神仿佛在对他说,你要是敢负了谁家姑娘,你老子我就将你腿打断。
蓝回心见他默不作声,更是咄咄逼人哭诉着:“钟灼你就是个薄情郎、陈世美、负心汉!”
钟灼顿时心猿意马,急切地打断了她:“我心悦之人只有你蓝回心,怎在你口中就成了陈世美?我何时说要娶别家姑娘了?”
午间的风被日光炙烤出一丝洋洋暖意,暖风一路顺着春色,拂过发丝,化作一段绕指柔缠在她和钟灼的心间。
“你,你还在骗我。”蓝回心的语气仿佛含着水珠模糊不清,她双颊泛红的脸蛋,泪眼婆娑的眸子,都叫钟灼脑间一热。
他放弃无休止的争辩,直直走到蓝回心的面前,一把搂上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近了些,又抬手将她的下巴勾起重重吻了上去。
蓝回心脑海瞬间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如同呆滞般任由他在自己的唇上轻轻蹭动。
霎那间,她忽然觉得此刻日光正好,风也温柔。
直到耳边响起钟知远重重的咳嗽声,她才寻回些理智,抬手将钟灼猛地推开。
钟灼也回过神来,问了句:“现在愿意信我了吗?”
蓝回心还想辩驳些什么,却被钟知远的声音打断:“灼儿,你方才之举有失庄重,传出去叫回心怎么办?”
“钟伯伯,我……”蓝回心面色通红,支吾了半天想要解释,钟灼也意识到自己适才的举动有欠考虑。
思索之际,他无意间瞥见钟冷玉脸上满足的笑意和洋洋得意的姿态,心中便明朗了几分。
“回心,是不是玉儿同你说了什么,令你心生误会了?”钟灼向蓝回心问道。
蓝回心的心绪还停留在方才,没有作答。
钟冷玉发现三哥察觉到她使了坏,转身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被钟灼叫住。
“站住!你个小鬼头到底和回心说了什么?”钟灼质问。
钟冷玉慌忙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躲到种知远的身后说道,“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蓝回心听她这样说眉间微皱,疑惑道:“适才你不是跟我说你家三哥正在找媒婆去说媒?”
钟知远将身后的钟冷玉拎了出来,“哟,这事还跟你有关系?”
钟灼冷箭般的目光盯着她。一阵寒意袭来,钟冷玉只觉后背发凉。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看似胆怯却又底气十足地说,“我不过是略施小计想成人之美罢了,你们不要得了便宜就过河拆桥啊。”
今日这场闹剧,钟冷玉早就想过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她将三哥和蓝回心的情谊看在眼里,急于心间。她甚至不理解这两人的嘴为何这么硬,明明深爱彼此,却就是无人敢说出来。所以她才想着推波助澜一把。
钟知远作为长辈,不好一直掺和孩子间的事,将事情弄清楚后便打算转身回房处理公务。不过他还是盘算着,找机会趁机好好点拨点拨钟灼这小子,让这颗铁树早日开花。
钟灼见父亲要走立即跪了下来,"阿爹,灼儿有一事相求。"
“何事?”种知远停下脚步应了声。
“灼儿要娶蓝回心为妻,望父亲成全。”蓝回舟道。
“?”
钟知远才想着要教教这颗铁树,却想不到铁树已经开花了,他虽心花怒放,但面上的表现极其冷漠,还故作不悦。
“你要娶回心为妻,来求我作甚?我是能替回心丫头嫁给你,还是要我帮你将她绑来逼她跟你成亲?”
蓝回心后知后觉发现,今日闯钟府,还不分青红皂白扇了钟灼一嘴巴的举动,实在太冲动。虽是确定了钟灼的心意,但钟伯伯的语气好像很是不悦。
钟灼也没能理解父亲这番话的意图,还跪在地上犯难。钟冷玉彻底被这两人折服,父亲的话都说在这份上了,无非就是希望三哥应该将自己的这份心意直接向蓝回心表达。
她甚至暗暗庆幸蓝回舟在对她的感情上要勇敢得多,他的爱意如海浪随风滚滚而来,热烈且执着。
她实在受不了三哥的榆木脑袋,便附在他耳边提醒,钟灼这才明白父亲的意思,他将双膝转换了个方向,对准了蓝回心,“回心,早在我们都年岁尚小的时候,我便偷偷将你藏进了心海里。情事上我胆小,懦弱,顾虑颇多,可今日这一巴掌打散了我所有的彷徨,让我确定你的心中也有我,我此生想要娶的只有你一人,你愿意与我共赏每一轮日出日落吗?”
“我,我今日有些莽撞,怕是惹了钟伯伯不开心,现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蓝回心一时心急,一不小心就将自己心中说想说了出来。
种知远想是方才表情有些严肃,吓到了蓝回心,他便动身走过去扶起钟灼,将他们二人的手交叠一起,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回心,今日莽撞的不是你,是灼儿。伯伯很喜欢你,和灼儿成亲一事若你愿意,伯伯立马去蓝家提亲。”
“我,我愿意。”蓝回心羞得将脑袋低下,恨不得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
钟冷玉也长舒一口气,她将这两人凑到一起可花了不少力气,如今总算是有了好结果,钟家和蓝家也算得上是亲上加亲了。
当晚,钟知远便携妻儿挑着三礼六聘去蓝氏私塾提亲,钟灼是蓝寒枫一手教出来的徒弟,他的人品心性蓝寒枫最是了解,二话不说就拍案同意,晚膳时双亲就将他们成亲的黄道吉日定在了下月初六。
这一个月钟冷玉也没闲着,成天拉着蓝回心逛市集,还特意让蓝回心挑选了她喜欢的布料,钟冷玉一直想为蓝回心绣一套独一无二的凤凰装,上次的布料被土匪一事毁坏,后一直发生大大小小的事耽误了绣装,如今恰好绣一套凤凰装可以让她成亲时穿上。
两人选完布料又去大哥钟昭的银饰铺挑了一堆头饰,腰饰。她们抱着布料走在街上有些遮挡眼前的视线,钟冷玉和一名路人迎面相撞。
“抱歉,您没事吧?”钟冷玉问道。
这路人看了钟冷玉一眼,似是觉得她有些眼熟,又想不起在哪见过,“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
蓝回心怕这人心怀不轨会缠上钟冷玉,便解围道:“这位小哥,听您的口音不像是福清人,想必是认错了。”
路人打量了一眼她们怀里的东西,问道:“姑娘说的是,我看两位姑娘置办的都是成亲用的东西,不知是哪位姑娘喜事将近?恭喜恭喜啊。”
“谢谢小哥,这都是帮别人置办的,我们尚还有事,就此别过。”蓝回心不客气道。
见那路人没再说什么,蓝回心拉着钟冷玉就走。
钟冷玉觉得有些奇怪,她印象里并未见过这个人,可这人为何会说见过她?她又回眸看了一眼,竟发现那人还在原地未动,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那人眼底的笑意让她心中发毛,又赶紧回过头加快了步伐离开。
距离三哥和回心的婚礼越来越近,钟冷玉便一直没再出门,整日在府中赶制凤凰装,她用金丝在衣衫的合扣处绣了两只羽翼交缠,直冲云霄的金凤凰,裙摆上用白线勾勒层层叠叠的棉云,云中还用红线挑了些火焰,寓意他们二人夫妻感情和睦,情意绵绵。
凤凰装绣完后,钟冷玉将整套衣服送去蓝氏私塾给蓝回心试装,穿上整套凤凰装的蓝回心犹如画卷中走出来的美人,额头的凤凰髻随着她的婀娜身姿来回晃荡,撞得叮当响,也撞得蓝回心满心欢喜。
蓝回心兴奋地拉着钟冷玉一起坐下,突然,她想到了一个被大家忽略但又不得不弄清楚的问题,便问:“小嫂嫂,我有一惑不知当问不当问。”
“有何不当问的,直接说就是。”钟冷玉也没多想。
犹豫之后,蓝回心缓缓问道:“小嫂嫂,你说我和钟灼成亲后,我们该如何称呼彼此呢?我是继续叫你小嫂嫂好,还是你该改口叫我小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