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聊
“所以，送你了。”一双黑眸看着江知语，男生唇角弯弯，笑意盈盈。
其实这几颗糖是顾盼星给的。
几天前，顾盼星找到祁序，从口袋掏出一把糖果：“哥哥，给你。”
祁序看上去有点嫌弃：“我不吃糖。”
闻言，顾盼星摆了一个鬼脸，嬉皮笑脸地说道：“你不懂，哥哥！”
“这糖才不是给你吃的。”
“大姐姐心情不好的时候，你把糖给出去就好啦！”
“我听说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食就会开心一点。”
“小小年纪，整天想这些。”祁序嘴上说着，还是伸手把糖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再也不和你玩了！我想和大姐姐玩！”顾盼星嘴一瘪，像是要哭了一样，“哼！”
江筠璟匆匆赶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医生医生，我妹妹呢？”他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祁序的思绪。
一同前来的还有林北和纪瓷。
“你妹妹？”校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江筠璟指的是谁。
“蠢驴。”纪瓷把江筠璟推到一边，走了几步停在校医面前，询问道，“刚才有没有一个女生来过这里？”
“哦！”校医总算反应过来了，她指了指旁边的小房间，提醒大家，“刚受过惊吓，大家声音都小一点。”
于是大家都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里，生怕惊到江知语。
只见江知语坐在医务室的小床边，目光涣散，而一旁的祁序则是在绞尽脑汁地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却都无济于事。
率先走进房间的江筠璟看到妹妹这个样子，悲愤的情绪在一瞬间涌上心头。紧接着，他转身往外走去。
站在走廊里，江筠璟狠狠地抬手砸了一下墙，发出“砰”的一声。
手泛红了，因为锤得过于用力，右手微微颤抖着，可江筠璟却像是没感觉到痛一样。
冷风透过没有关严实的窗户，灌进室内，使人感到了一丝凉意。
长长的一道走廊，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营造出一种隔膜感的清静。
窗外的天空中只剩夕阳淡淡的余辉，透着落寞感。
明明……当年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好久了……
明明……她都在慢慢好转了……
为什么，又遇到了似曾相识的事情？为什么又勾起了她那段痛苦的回忆？
江筠璟在这一刻终于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奈，他真的无能为力。
如果这一切都发生在他身上就好了……他多么希望他能替妹妹承担这一切。
他那个活泼开朗、最爱笑的妹妹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杨羽恬是无辜的，这件事任何人都没错。
只能说，是他妹妹运气不好罢了……
江筠璟自责不已，都是他，没有保护好妹妹。
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如果他陪妹妹一起去找马洁，也好过妹妹一个人去。
江筠璟平复完心情，确定别人看不出他的心绪后，这才再次走进医务室的小房间内。
只见纪瓷在江知语一旁嘘寒问暖，尽力地去逗她开心。
看到江筠璟来了，大家都往旁边挪了一下，给江筠璟留出一个位置。
江筠璟试图扬起一个笑脸，朝江知语张开双臂，“妹妹，让哥哥抱一下。”
话落，不等对方有什么反应，江筠璟直接上前抱了一下江知语，安慰道：“没事的，都过去了。”
他生怕下一秒妹妹就消失不见了。
“我们回家。”
“爸爸妈妈都在等我们了。”江筠璟难得这么正经。
……
晚上回到家，安顿好江知语后，江筠璟来到祁序家门口。
“陪我去打会球吧，祁序。”
江筠璟很少叫祁序的大名，他现在看上去憔悴了不少，丝毫没有往常嬉皮笑脸、不正经的模样。
“行。”祁序同意了。
两人来到小区的篮球场，现在是晚上八点多，场地内只有他们俩，安静极了。
球场的四周长满了参天大树，月光透过树隙撒下，桂影斑驳，风影移动。
今晚江筠璟打球的攻势很猛，两人一攻一守，渐进状态。
祁序知道，江筠璟今晚的心情很不好，因此有意无意地想让让对方。
“别放水。”江筠璟似乎猜到了祁序的心思。
“成。”紧接着，祁序一个三分球，手起刀落，球应声入网，不再让着江筠璟。
运球、跳跃、投篮。
拉杆、三分、暴扣。
这场比赛，谁也不让谁，是两个人之间的对决。
明明这只是一场两个人的比赛，却丝毫不亚于平时校队打比赛时的激烈状况。
球场上一直传来不间断的“砰砰！”声。
良久，两人停下。
江筠璟率先走向一旁的长椅，“休息一下。”
“嗯。”祁序跟在江筠璟的后面。
坐下。
两人皆酣畅淋漓。
谁都没有说话，耳边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地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筠璟率先打破沉默：“今天下午，多亏你救了她。”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你知道她为什么今天的反应这么大吗？”江筠璟问祁序。
祁序只是微微侧头看了江筠璟一眼，没有说话示意对方继续说。
于是，江筠璟将当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大概就是这样了。”江筠璟讲完了。
伴随着他尾音的落下，场地内再次陷入了安静之中。
过了几秒，祁序问江筠璟：“所以，她怕黑的真正原因是这件事所造成的？”
“而不是你原本所说的，被私生饭跟踪留下了阴影。”
“嗯。”江筠璟点了一下头，承认道，“被人跟踪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怕黑需要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以免被他人怀疑。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江筠璟突然轻声叹了一口气，他拍了拍祁序的肩，说道：“以后有晚自习了，我又大多数时间不在学校，你帮我多照看她一下。”
“一定。”祁序同意了。
此时的他殊不知，今晚的承诺，他将用一辈子来遵守。
“我警告你啊，祁序。”
“别想着打我妹的主意，该帮的时候帮一下她，没事的时候离我妹远一点，听到没？”
“她那么好，要是被你这种心机狗骗走了，那可怎么办？”
“不然，你就等着吧，有你好受的。”
听完江筠璟的话，祁序只是不屑地笑笑，懒得言语。
风起。
“我的妹妹是最好的妹妹。”江筠璟的声音很轻，与其说是讲给祁序听，倒不如说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祁序没有打断江筠璟，而是选择在一旁做一个安静的听众。
“于我而言，拥有一个同胞妹妹，是上天赠予我的最好的礼物。”
“她以前很爱笑，也很活泼。总是跟在我的后面，一口一个‘哥哥’。现在却没有了。”江筠璟不禁苦笑了一下，“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她很乐观，很坚强，练滑板要吃很多苦，可是她从来不会抱怨什么。”
“从小到大不知道摔了多少次，我也记不清她有多少次受伤躺在医院里，可她从不会哭，也不会选择放弃。”
江筠璟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陷入了曾经的回忆中。
“每次受伤的是她，安慰大家的也是她。”
“我记得初二那年是她摔得最严重的一次，我劝她不要再练滑板了，可是她不肯。”
“她有时候倔的要死，只要坚定了一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如果我是她该多好，她所经历的一切让我来替她承担。”
“我多么希望她这辈子顺顺遂遂、无忧无虑，笑口常开。”
江筠璟不再说话了，悲痛涌上心头，令他感到窒息。
“你是一个好哥哥。”祁序开口，“她很幸运有你……”尾音被秋风吹散。
球场的两个人在月下交谈……
接下来的两天，跳楼风波逐渐平息，学校里也不再有人会去讨论这件事情。
所有人的生活仍在继续，不会因为一个人的/si/亡而终止。
运动会被推迟到了十月中旬的月考之后，不少人为此唉声叹气。
由于前不久刚发生跳楼事件，学校为了让大家放松一下，特意准许今晚各个班级利用晚自习的时间安排一些活动。
“看电影！看电影！”不少人提议。
“你们想看什么？”林北身为班长，站在讲台上征求众人的意见。
“看《头号玩家》！”
“《暮光之城》啊，超级好看！吸血鬼的爱情真的甜死！”
“看恐怖片啊！”
众说纷纭，每个人想看的都不一样。为此林北头疼不已。
“投票吧！”
最终还是恐怖片战胜了一切，少数服从多数。大家选择了《招魂1》。
“啪！”前排的同学走上前关掉灯，一瞬间教室陷入了黑暗之中。
多媒体上开始放映影片，伴随着恐怖的音效拉开序幕。
这部电影江知语早就看过了，不得不承认，导演确实有两把刷子，总体来说，拍得不错。
但是现在令江知语深感不安的不是影片，而是周围黑漆漆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