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临睡前是属于姐妹两的卧谈会，徐悦把自己裹得只剩脑袋露在外头，黑暗中的情绪放大，徐悦一下没过脑子，问道：“清扬你难过吗？”话刚出口，她就懊恼掐了下胳膊的软肉，“不是，我是想说”
“难过。”清扬轻声道，怎么会不难过呢？小姑娘失去了双亲和奶奶，是她十几年的人生中最最沉重的痛楚悲恸，甚至她有想过，那天如果是她带奶奶去医院检查就好了，起码爸妈都在，奶奶也不会因为自责导致本就衰败的身体雪上加霜而离世。
徐悦艰难伸出手抱着清扬，拍了拍她，这时候说什么，好像有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亲人的意外去世，她固然是伤心的，但比不上清扬小宝他们严重。徐悦不受控制会冒出一丝隐约的念头，幸好她爸妈还能对她笑能中气十足的骂她，这让她面对清扬会觉得自己很卑劣。
生命真的好脆弱啊。
在徐有才家被当做瓷娃娃投喂了两天，清扬迫不及待要去上补习班，大伯大伯母执着认为清扬清减许多，早中晚必有一碗补汤给她，徐小宝因为人小不宜过补幸运逃过一劫，就连徐俊，也因为得了父母的嘱咐，吃颗糖都不忘给清扬的一份。来自亲人的关怀，令人甜蜜又有负担。
在向徐小宝保证每周末都回来看他后，清扬独自一人踏上了县城去一中的小班车。
补习班是一中几个退休教师办的，一个月的时间主要补习数理化生，小班教学一共十五个学生，补习地点在由一位老师的车库改造的‘教室’，清扬到的时候，里头整齐摆着桌椅，课桌上有一些资料，七八个学生在座位上正翻看着。
“清扬，坐我旁边。”清扬刚进门，略微扫了一眼，恩都是熟面孔，省了自我介绍，清扬走到叫她的黑款眼镜女生旁边坐下。
女生叫杨晴晴，是立志于将清扬从第一名宝座拉下神坛的中坚人物，两人上学期末分科时分到了一个班，杨晴晴在老师同学面前是典型的沉默书呆子形象，面对清扬倒是活泼的过头，按她自己的话说是同学之间十分有必要拉进距离，方便友好交流。
照清扬说，这小妮子，摆明了知己知彼，谋权篡位。
“有没有发现什么？”杨晴晴神秘兮兮的，颇为自来熟。
清扬环视一圈，试探着说：“大家都有内部渠道？”
杨晴晴噗的笑了，这是个什么宝藏女孩儿？咳咳不过内部渠道倒没说错，一中退休教师办的补习班，学校和老师都是偏向自家高中的，而各个班的老师又有自己的私心，让尖子生去熏陶一下，哪怕进步一一点点也能让老师们笑开颜了。当然，这并不是说补习班只面对成绩好的学生，现在这局面，纯粹是因为在座的同学反应速度太快了。
“他们啊，都是冲着你来的。”杨晴晴笑眯眯解了惑，默默在心里补上一句，她也是。
年级第一，假期都要上补习班，他们哪还能没心没肺的浪！？
“你们也太可爱了吧。”清扬哭笑不得，开玩笑道：“没想到我还有促进消费的用处。”
前座的男生搭话道：“我爸妈本来要带我去马尔代夫半月游，机票酒店都订好了，听说我报了补习班，我妈说我学习也能算优秀，这次就没要把自己逼太紧了。然后我告诉她，徐清扬也报名了，我爸妈果断把我的机票退了，让我安心跟着学神后头混，两人今早毫不留恋踏上了旅途。”
周围一阵哄笑，亲爸妈没得跑了。有人打趣他，“你也太实诚了！错过了阳光沙滩后不后悔？”
男生摇了摇头，淡定道：“马尔代夫随时可以去，和徐同学一起进步的机会可不多。”他用拳抵着唇，“说不好这回有机会赶超徐同学一回，不瞒你们，光想象，就跟大热天吃雪糕一样——畅快！”
“兄弟，同是一中人，同一个梦想。”
“我虽然是想提前预习新知识，但也抱着那么点想法。”
杨晴晴指责众人，“原来你们都别有居心！”
齐肩短发的女生翻了个白眼，“谁还不知道谁，杨晴晴你别装模作样，最殷勤的是你，最阴险的也是你。”最鸡贼的当属她了，徐清扬一向和余风方巧紫形影不离，期末考靠着学神帮着复习划重点简直幸福到爆炸，可惜三人的圈子谁也进不去，简直急死他们这些需要和学神共同进步的人了！
黄云扬了扬眉眼，虽然不知道徐学神和另外两人闹了什么矛盾，但总算有和徐同学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了。
杨晴晴：你这话我竟无法反驳！
这种良性竞争的氛围，清扬挺喜欢的，“那你们加油，感受一番高处不胜寒的滋味。”
众人气的嗷嗷叫，女生们直接上手挠清扬的痒痒了，男生一个劲的谴责清扬实在是太狂妄了。
门口的四位老师正好听着这话，倒没觉得清扬自大，海市一中的特色就是考试贼多，而清扬在数不清的大考小考中已经证明了她的实力。
其中唯一一位花白小卷的女老师感慨道：“年轻人，朝气蓬勃这劲儿，这是让人羡慕。”
“哈哈，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我看两年后的省状元就要出在这其中喽。”
“老李，借你吉言。”面容严肃板正的方老师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李老师无语，“里面又没你家孙女孙子，借什么吉言！”
方老师笑而不言。
“老李，这你就不知道了，这里面虽然没有老方孙子孙女，但有老方儿子的学生啊，徐清扬同学我没记错的话，就在方小子班上。”花白小卷的女老师解惑道。
一位省状元，教她的班主任获得奖金就不说了，方小子的高级职称肯定稳了。不过未来的发展，谁也说不准，现在畅想再多也无甚用处，还得脚踏实地一步步来啊。
四人在门口伫立良久，没刻意收敛存在感，同学们也注意到了他们，顿时安静如鸡。
简单的自我介绍完毕，把排的课表告知同学后，老师们都是雷厉风行的性格，立马步入正题，上课！
补习收取的费用并不高，所以并不负责大家的餐食，附近有许多小餐馆，吃饭的地方不缺。头几天众人分拨基本把十来个馆子吃遍了，味道有优有劣，卫生状况也有好有差，在课间自然忍不住吐槽，大家一交流，发现清扬杨晴晴去的那家木桶饭最为良心，小炒套餐面食饮料都有，后厨是开放式，吃着也放心，众人干脆就组团去木桶饭，清扬在大家的怂恿下，和店老板商量了个团购价格，把一干小伙伴满意得不行。
“这才是人吃的食物。”黄云一口葱爆牛肉一口饭，满足喟叹。
本来该在马尔代夫现在吃着小炒肉的戚文翰得到教训，“金玉其外华而不实的店铺，我绝对不会再进第二次！”
这两人先后进了头一家店，吃了同一个鱼饼套餐，摆盘讲究精致，但一口咬下去，那滋味下辈子都忘不了。
“真有你们说的这么严重？”杨晴晴面露好奇，大有去尝试的打算。
戚文翰黄云均一言难尽，表示不想再回味。
十五个人直接占了店内的一半位置，三三两两的说笑，或是讨论课上老师布置的题目，或是夸赞老板手艺好，还有谁也不服谁争锋相对你错我对老板老板娘也不嫌一群学生偶尔的大嗓门，态度和蔼，时不时还插句话。
吃饭次数多了，老板还向大家咨询哪家高中在学生中的口碑好？他家的小儿子读初三，也要操心起高中升学的事情了。
大家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当然是我们学校/海市一中了！”
老板指着众人，笑道：“行啊，到时候你们可要照顾学弟啊，我请大家喝果汁。”
“叔叔你放心，我保证给学弟推荐实用的教辅书。”
“我们提前做过的试卷，好像还有空白的，也可以给学弟参考。”
“还有老师们自己出的小测题目，这些我都保管的很好，都可以给您儿子，就当提前预习了。”
老板听得眉开眼笑，连连说好，这段时间他可是听得清楚，他们都是成绩好的学生，儿子有一群优秀的学长学姐带领，老板心想，免费赠送的奶茶果汁还可以多送几次！
物超所值。
不提木桶饭老板的插曲，补习班的节奏越来越快，杨晴晴嘀咕了好几回老师们怕是没把他们当人！老师们经验丰富，花了三天功夫大致摸清大家的水平，本来正常一节课的进度，硬是能再往前讲多好几个知识点，连语速都不自觉变快，开始同学们游刃有余，课上还能走个神，慢慢的全神贯注还不够，课前预习课后复习都不能少，不然明显感到吃力，大家又是骄傲的性子，谁也不愿落后，俱都卯足了劲儿学。
“这节课做个简单的小测，看看你们这段时间的学习掌握情况。”方老师拿着一小叠试卷，笑眯眯的宣布。
呼底下松了一大口气。
考试总比上课时刻都不能停歇的头脑风暴要轻松。
清扬甚至听见戚文翰小声祈祷，“每节课考试都行啊，我不想上课！”
看着同学们的反应，方老师好笑，说实话，他们几个老友们也不清闲，原本制定的教学计划几乎全被被推翻，谁都没料到报名补习的都是学霸，虽然费用不多，但学生来上课，起码要对得起他们付出的精力时间金钱，所以上了几天课，发觉学生太轻松了，赶紧加重了任务。
这些学生水深火热，做老师的头也要秃了！
笔尖摩挲纸张的声音悉数响起，方老师不监督，都靠自觉。
小测试卷也不收回批改，方老师直接在下堂课讲解完，然后发了张a4纸，把成绩统计在上面，同学们相互传阅。
“清扬，你又是满分！”杨晴晴比清扬自己还关注她的分数，然而越关注，对把清扬从第一名拉下来的想法就越知道不可能。
清扬看了眼她扣的两分，计算失误，纯属马虎。
“我今天回家，晚上就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清扬交待道，一个月补习基本没给人喘息的机会，周末放假就不要想了，毕竟珍贵的暑假都用了，也不在乎其中的周末，可能老师们觉得这样不是很人性化，大发慈悲让大家在周日下午只用上两节课，放他们一节课四十分钟的假，清扬上周日回大伯家看了徐小宝，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杨晴晴：“知道了，你上周就说过了，不要怀疑我的记忆力行不行！”
“我错了。”
戚文翰听话听一半，幽怨道：“满分试卷哪里错了？我仿佛受到了侮辱！”他竟然会把4看成7，然后没有然后了，他想自闭！
清扬杨晴晴明智保持沉默，小戚同学眼睛不好，耳朵也不灵光，我们都要呵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