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回 离人心苦
头破血流我也心甘情愿!褚明锦若 是听到这句话,不知作何感想,也许不 只没感动,反而更恨。
三天后, 凤双溪把当酒楼茶叶行和 卖田地的银票一共五万两银子交给褚明 锦。
「这几日茶行和酒楼的盈利还有八 十两银子, 我留著作回铜陵的路费, 咱 们是先看看房子先买房子,还是先回铜 陵?如果先回铜陵, 这银票不能都带在 身上, 拿著茶叶款就行了。 」
「那茶叶什么时候交货?」
褚明锦 问道, 她要确定什么时候向凤双溪发 难。
「约定三个月后,提前交货随便咱 们。」
「什么?」
褚明锦一呆,货款先收 的交易,交货日期竟可以推得那么迟 缓。
「这日期是我提出来的,本来准备 给闻天讨价还价的, 没想到他一口答应 下来。」
凤双溪皱眉道: 「我也觉得有 些怪了,三万两银子的交易,于闻天的 商行来说,虽说不算大,可也不小,他 竟如此豪爽,委实让人不敢相信。」
这买卖绝对有猫腻,褚明锦默思许 久,却看不出其中的不对劲, 半晌想到 货源,问道:「你家乡那边的白露茶,会不会给别的茶商收购了?」
如果没有货源,三个月后他们也交 不出货。
「不会, 绝无可能。我上次进货 怕给人知道货源, 故意兜了一个圈子, 绕路鹤州回京的, 那时白露茶尚没有名 气,应该还没人知道这茶是铜陵所 产。」
凤双溪肯定地摇头,摸出买卖契 约, 指著上面其中一个条款对褚明锦 道: 「我也担心这一点,你看, 我跟闻 天约定了, 若是没有货源, 咱们只退还 他合约价值,也就是交易金额三万两银 子。」
凤双溪做事还真是老到, 如此一 来,她们顶多损失来回铜陵的路费,赚 不成这笔买卖的利润。
褚明锦心中有些 酸楚,自己当日觉得他非池中之物,果 然如此,假以时日,凤双溪必能在商界 拼出一方天地,自己这个陷阱,真是毁 了他整个人生了。
想到今后就算与冯丞斐团圆了,恩 爱如昔,这根刺冯丞斐不在意了,也难 消这个污点,褚明锦心中那丝不忍很快 让心中的仇恨掩盖, 烟消云散。
「横竖怎么看, 这买卖咱们不会亏 的。」
凤双溪安慰道, 刚棱的眉眼在这 几日间变得柔和不少, 说话柔情万千, 一改以前的冷面金刚形象,成了一个多 情帅哥。
褚明锦冷冷一笑,心道是时候收网 了, 轻点了点头,起身朝门外走去。
张寡妇和张若雨坐中院子里的水井 旁择菜, 褚明锦在旁边站定,对凤双溪 道:「明日烦你带二十两银子借我, 我 要办一些事,身上没有银子使了。」
不是给了你那么多银票吗?凤双溪 想问,忽一下想起,给褚明锦的银票都 是大额的, 她要二十两银子, 这是小 额,兴许要做什么,忙道:「我身上此 时就有。」
摸了银子出来给褚明锦。 褚明锦伸手接过,叹道: 「身上一 两银子都没有,真不习惯, 多谢了, 等 我回家后, 就派人送去还你。」
为什么说得这么见外?凤双溪没有 问出来,这几日褚明锦就没开颜过,他 小心地哄著, 怕惹褚明锦伤心。
方才问她要先买房子还是先去铜陵 进货,褚明锦还没回答,凤双溪看著褚 明锦, 双脚没有移步。
褚明锦揉了揉额角,道:「凤兄慢 走,恕不相送。」
要先做什么你还没说, 凤双溪看著 褚明锦的背影,张了张嘴唇, 没有问出 来。大宝看起来很累,让她休息,明日 再过来问她罢, 横竖两样都不急在一 时。 褚明锦故意要躲著冯丞斐,在张若雨家暂住的消息,也不告诉冯丞斐,只 在大街上找人给褚家捎了口信过去, 告 知褚玮伦褚陈氏和兰氏,自己外出游 玩。
冯丞斐腿受伤, 行动不便,告假在 家休养,与褚明锦热辣辣地突然分开, 熬了两日,便忍不下去,咬牙忍了又 忍,到第五日,再忍不下去,心道只当 叫狗咬了一口,宝宝人没事就好,腿伤 好了些,跳下地便想去褚府接夫人。
「翠屏,让冯翌开库房,把那株红 珊瑚包装好,备马车过来,我要去接夫 人。」
「姑爷,你腿伤著,小姐见你来来 去去,恐怕要不高兴。」
翠屏和翠竹尽 职地道。
有道理,冯丞斐点头,使了翠屏回 去接人。
「姑爷, 小姐没回家, 外出游玩 了。」
翠屏到褚府接不到人,哭哭啼啼 回来禀报。
「宝宝没回家?」
冯丞斐怔住,心 头涌起难言哀意。
宝宝,你说的暂时分开,竟是一点 消息也不给我?
挥手让翠屏出去,冯丞斐呆呆地看 著纱帐, 绯红的纱帐如著火鲜花, 绚丽 诱人,冯丞斐眼前浮起褚明锦羞涩时红 彤彤的脖颈,语笑嫣然时如盛开的鲜花一般的脸庞, 前几日还软软的温香抱满 怀,娇言爱语打情骂俏,如今便形单影 只, 教人怎么承受得了。
虽说明知等褚明锦解开心结了, 还 是会回到他身边的, 可思念如千万把钝 刀在体内细细锯磨, 把人弄得浑身皮肉 无一处不痛, 却又无从发泄不能出声。
这般相思欲狂却见不到人的滋味儿 可真难受。
「宝宝,你在惩罚我吗?你是不是 怨我那日不能心无嫌隙地丢开那件 事?」
想起褚明锦那天很伤心,自己却没 有体谅安慰她, 冯丞斐又悔又苦,游移 不定酿成苦涩的酒,如今只能静静地品 尝
十天过去了,褚明锦渺无音讯,冯 丞斐派了人到双溪酒楼查探, 得到的回 报是酒楼伙计交待, 褚明锦没有去过酒 楼, 而凤双溪得了重病,一直在酒楼后 院房间里躺著。
夕阳嫣红的光芒渐渐消失,夜幕遮 蔽了天空,星光闪烁,褚明锦的一颦一 笑伴著星星若隐若现,羁绊住冯丞斐 寂寞的一颗心更加孤凄。
天际凄清的冷月逐渐隐去, 流星悄 然而逝,火红的太阳未及升起,大地陷 进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里。
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站了一夜的 冯丞斐离开窗边,拖著尚未痊愈的伤 腿,还有残破的一颗心,一步一步朝大 床挪去。 漆黑的没有爱人存在的房间寒意渗 人, 冯丞斐摸索著, 一头撞上博古架, 架子上的东西跳动摇晃起来,冯丞斐往 一边避去,神思恍惚间不只没避过被他 撞得摇摇晃晃的博古架,还撞得更结实 了,匡铛声响起,黑暗中也不知什么东 西当头砸下,冯丞斐脑袋发昏,模模糊 糊间眼前红影璀璨,一片静寂中褚明锦 从床上坐了起来,神情慵懒,眸色迷 离, 眯著眼看他。 冯丞斐怀疑自己在梦中,可是,哪 怕是梦中,只要能看到宝宝,也是好 的。
这一瞬间,阴霾的下著暴雨的心空 灵飘渺起来,阳光在心头冉冉铺开,死 气沉沉的身体活了过来
「宝宝,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冯 丞斐扑过去爬上床,死死地抱住褚明 锦。
「不分开?那你能放下那件事 吗?」
褚明锦问道,眉间烟波浩渺,含 嗔带怨。
「能。」
冯丞斐用力点头,闷闷地 道:「宝宝,你知我不会在意的,还故 意避开不见我折磨我,我想你想得心都 疼了。」
褚明锦含笑把手按到冯丞斐心口, 促狭地问道: 「是这里想我了?」
冯丞斐点头,拉了褚明锦的手在自 己身上各处摸,
「哪一处都想你, 宝 宝, 不要再避开我了,行吗?」
「你能不计较那件事, 我就不离开 你。」
褚明锦眼有泪光,声音干涩。
「我本来就没计较,是你非要离开 说什么让我冷静冷静的。」
冯丞斐小声 为自己辩解。 褚明锦轻叹道:「我也想你了 冯丞斐在这一刻闻到花开的馨香 触摸到了幸福的朝阳。
「这几天都在做些什么?」
冯丞斐 搂紧那久违的柔软的身, 压得紧紧的 像要把所有的空虚都挤压掉。
「先说你在做什么?」
褚明锦狡黠 地一笑。
「我这几天只做了一件事, 想 你。」
冯丞斐把下巴抵住褚明锦头顶 哑声道:「我怕你想不开,怕你不要 我, 我只有你,宝宝,如果连你都不要 我了, 我该怎么办? 」
「傻瓜。」
褚明锦轻捏冯丞斐显得 清减的腰部,轻责道:「不爱惜自己, 瘦了我不要你了。」
「我这些天, 每晚都睡不著, 盼著 醒来了你就在眼前……」
冯丞斐微微哽 咽,幽深的黑眸中是浓得化不开的苦涩与凄惶, 失去的恐惧抽走他的灵魂,坐 卧不宁,哪能不瘦。
褚明锦哦了一声,调皮地道:「盼 我回来做什么?」
口中说著, 手指隔著 一层软缎亵衣,轻时勾引得冯丞斐痒 痒, 重时却似刺尖轻扎, 敏感中。
「宝宝……」
冯丞斐低叫,想把人 扑倒,心中又有些惶恐,怕褚明锦以为 自己想她只是想著要与她来那事儿。
褚明锦嬉笑著, 不慌不忙,褚明锦低笑了一声。
「宝宝……宝宝……」
冯丞斐控制 不住低吼,这般情动再难自制,剧痛从七寸之 地袭来,传到四肢百骸。
梦境也在瞬间破碎,身底下哪有褚 明锦,刚才是自己的一场梦。
「老爷,老爷你怎么啦?」
温柔焦 灼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冯丞斐没有听到,他痴呆呆地趴在 床上, 看著空无一人的大床不能回神, 怎么会是幻觉? 宝宝怎么会不在呢?那 么真实, 他的耳边还有褚明锦的低语, 慧黠的笑容。
「老爷……」
娇柔的声音再次响 起。 是谁在说话?冯丞斐回神,窗外曙 光初现, 藉著淡淡的光线看清床前站著 的人时,冯丞斐瞬间怒火中烧:「谁让 你进来的?」
「老爷,奴婢愿解老爷心头之 苦」
采青轻轻地撩开上身的嫩绿掐 腰细缎小裳,光滑的脸颊连同洁白的脖 颈上染满羞涩醉人的红晕。
「滚。」
冯丞斐扯上裤子坐起身, 厉声喝骂,采青站著不动,小衫越拉越 低,露出锁骨了。
「再不滚,信不信老爷我剁了你的 手你的脚?」
冯丞斐不怒了,淡淡道,看采青的眼光,像是在看一堆枯骨。
「老爷……」
采青滴泪,美目充满 了水珠,睫毛都沾湿了,花瓣一样的樱 唇微微张开,刚刚白里透红的俏脸泛著 青白, 看起来楚楚可怜极了。
自己如此明令喝斥, 她还不退下, 冯丞斐不怒不气了,注视著采青带泪的 眸子,依稀觉得不对劲。
采青自他得中状元开府, 冯翌从牙 市买回来就一直服侍他,平时小心翼 翼,恭谨有加,稍微重话,便一副诚惶 诚恐之状, 今日为何这般大胆? 胸腔中的满腹怒气因意外的猜测沉 了底,冯丞斐倏时平静下来,不急也不 怒,往床沿挪了挪,坐到床边。
「老爷。」
采青以为冯丞斐动心, 轻轻地偎了上来,未及贴上冯丞斐身 体, 脖子被一物勾住,冯丞斐趁她近身 时突然扯下细铜鎏金纱帐勾,左手扯著 身体支持那只伤腿站起,右手一勾一 提,采青喉头一紧,再说不出献媚的话 来。
「姑爷。」
翠屏和翠竹在隔壁厢房 睡, 听到声响奔进来,看清眼前的情景 呆住了。 冯丞斐扔了帐勾,冷冷道:「一人 去唤冯翌来。」
采青如此反常,又恰是褚明锦不在 期间, 他觉得其中也许有什么自己不知 道的隐秘, 不能只是撵出府, 还得讯问 一番。
李怀瑾从铜陵风尘仆仆昼夜急赶回 京, 未及回王府, 先到冯家来。
他出入自然是不用通报的,马车在 南苑停下,李怀瑾跳下马车时,刚好冯 翌拖著采青出来。
「这是怎么啦?」
李怀瑾惊奇地 问, 采青在冯丞斐身边服侍他多年, 一 真低眉顺眼尽心尽力,看冯翌拖物件一 样的态度,显然是要拖去责罚。
「这丫头不和羞耻,竟然妄想攀上 老爷。」
冯翌道。
「王爷救救我。」
采青挣开冯翌, 扑通跪了下去,哭道:「王爷,奴婢只 是见老爷寂寞心苦,想宽解老爷,一片 痴心,并非是想冒犯老爷。」
什么!李怀瑾气得头发丝竖起,窝 心腿踹向采青,破口大骂:「格非寂 寞,自有褚明锦安慰他,哪轮到你自荐 寝席?」
喘了一会粗气, 李怀瑾看向冯翌 「这贱人碰到格非了吗?
哪只手碰到了 给我剁哪只手,喊齐了合府的女婢看 著,谁敢痴心妄想, 这贱女人就是样 子。
剁完了手脚, 再给我扔窑子里的, 想男人想疯了, 就给她缺不了男人 去。」
「王爷。」
采青身子一软,李怀瑾还不解恨,一脚踩上采青那张梨花带雨 的脸蛋,骂道:「褚明锦若是为此事与 格非生份了,本王就把你这脸划成鱼 网。」
采青不哭了,憋著气一字一句地 道: 「王爷, 夫人若是与老爷好好儿 的, 奴婢也不敢有非份之想, 」
「格非和褚明锦发生什么事了?」
李怀瑾蹙眉看向冯翌,冯翌嘴唇蠕动, 没说话,朝院子里咖嘴,要李怀瑾自己 去问冯丞斐。
李怀瑾往院子里冲,马车上跳下一 个女子, 女子约双十年华, 面容皎美 吐息如兰,言词却刀锋般尖锐。
「人家 两夫妻有矛盾,你就可以横插一杆了 吗?管家是吧?这种乘虚而入的女人, 光划花脸还便宜,点一根蜡烛放在双眉 中间,不交待出因由,就不要拿走。」
李怀瑾向院子急冲的身影顿住,奔 了回来, 问道: 「凤书宁, 你认为这贱 女人勾引格非, 另有隐情? 」
「我没说。」
名唤凤书宁的女子耸 耸肩膀, 道:「我只是觉得你的处罚太 温柔了,小王爷, 划脸是最不入流的, 还不如在头发上点一把火,看著头发烧 光了,然后,烧到头皮,烧到脸蛋,啧 啧, 烤肉的味道你闻过吧,可香了,这 烤佳人的脸蛋的味道,就更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