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把天聊死
月上中天。
大火焚烧过的废墟外，一道矮小身影一步一挪向废墟内走来。
夜晚的废墟寂静无声，宋征凭借记忆进入深处，找到白天见到驼背老乞丐的那间屋子。
宋征累的脸色发白，额头一阵阵渗出虚汗，从坍塌墙壁钻进屋子，一股浓郁酸臭味扑面而来，熏得他眼睛都闭了起来。
宋征立马后退两步走出屋子，揉了揉眼睛，心中大骂：“我靠，什么鬼玩意！？”
待眼睛好受一些，他站在外面向屋内打量，只见屋子中心有一堆火焰熄灭，只剩余烬的篝火。两个乞丐正四仰八叉，围着篝火躺在脏兮兮的稻草堆上熟睡，其中一个乞丐，正是白天见过的那个驼背。
难得的是，这两人睡觉居然不打呼噜！
夜风刮过，宋征紧了紧衣领，鼓足勇气再次走进屋内。
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倒也勉强能忍受那股臭味了。
四下看了看，宋征从墙边抱起几根柴火扔到篝火里，低头朝余烬吹了吹，重新把火升起。
感受到房间内温度升高，两个睡熟的乞丐翻个身，睡得更香甜了。
宋征满脸疲惫，做完这些彻底没了力气，找到篝火旁没人的地方合衣躺下，眼睛一闭就沉沉睡了过去。
“小兄弟，快醒醒。”
感觉到身体摇晃，宋征呻吟一声，眯着眼从睡梦中醒来。
揉着眼睛起身，外边已经天光大亮，一夜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过去。
宋征放下揉眼睛的手，看清叫醒自己的正是驼背老乞丐。
见他醒来，老乞丐不好意思笑笑，急迫道：“小兄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其他人怎么样了，刘老大呢？”
“刘老大？”宋征刚起床脑袋还有些懵，迷茫眨眨眼：“刘老大对了，刘伯伯没回嘶”
经过短暂迷茫，宋征脑袋忽得清醒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正要起身，只觉浑身一阵剧烈酸痛，当即倒吸一口凉气重新跌坐回地上，也把后边的话咽了回去。
“你怎么了？”老乞丐急忙伸手去扶宋征。
“没事，谢谢。”宋征摆手道谢。
试着晃了晃手臂，又动了动大腿，浑身上下哪哪都透出的‘酸爽’感觉，让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按理来说，武者一般都是先练外功，再练内力，宋征都已经是后天八品武者了，应该身强体健才对。
可他情况特殊，有玄炁作弊，内力一不注意就突破了，可身子却还是原来那副弱鸡样。
宋征龇牙咧嘴减轻动作幅度，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好，身子不敢再去乱动。
他是可以用玄炁消除身体酸痛，可这么做也太浪费了，养几天就能好的小问题，犯不着使用玄炁。
宋征暗自下定决心，内力修练可以缓缓，等身体好些，外功招式的修练得提上日程了。
“你真没事？”老乞丐不放心道。
“没事。”宋征摇头：“只是昨夜累的惨了，今天身上有些酸痛。”
“原来是这样，你没事就好。”
老乞丐点点头，紧接着又问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出去的人除了你之外一个都没回来？”
“一个人都没回来？”宋征惊愕。
“是啊，四海镖局附近几条街都被官差围了，进出都得接受盘查。”
闻言，宋征眼睛眯起，继续问道：“那有听说官府昨天抓了马帮或者我们丐帮的人回去吗？”
老乞丐想了想道：“没听说，这得去问问衙门附近的弟兄才能知道。”
“是吗”宋征暗自庆幸：“还好我昨夜逃得果断，不然现在还真是生死难料。”
“不是。”老乞丐听着宋征自说自话，顿时急了：“昨夜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还没告诉我呢！”
“你挺八卦呀。”
“昨天几十号兄弟出去，今天一个都没回来，我还不能问问吗！？”
“得你别急，是这么个情况”
见老乞丐真的急了，宋征感觉自己身体酸痛也不好起身，不如讲讲昨夜的事情，就全当打发时间了。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刚开始讲述，屋内只有老乞丐一人在听，可讲着讲着，逐渐有其它乞丐加入了进来。
讲到最后，屋内围满女乞丐，小乞丐，还有身体有残疾的乞丐。
宋征也没想到，这片废墟里居然有那么多人，而且听老乞丐的意思，今天之前，这里其实还有数十男性乞丐。
对昨夜发生的事情，宋征叙述了个八九不离十，只是稍微改变了一点关于他自己的细节，完全把自己给摘了出去。
他对自己的安排是，昨夜他在两边人马火拼边缘游走，离得远，趁官兵把那片街道包围前，看形势不对就提前跑了出来。
后边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他趴在房顶上远远看到的。
七分真三分假的话最容易令人信服，关于他自己这部分内容，只有宋征自己知道，其它的内容也都是现场真实发生的事情，别说昨夜在场的人不在这里，就算真有人回来，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屋内一众乞丐听完昨夜发生的事情，皆是脸色苍白难看，眼中充满悲伤愤慨。
昨夜折在四海镖局门前的那些乞丐，大多是眼前这些人的丈夫、父亲还有朋友，听到他们全都毫无意义死在那个地方，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
“我小兄弟，你看到我丈夫了吗？”忽地有人开口询问。
宋征转头看去，见是个骨瘦如柴的女乞丐，怀中还抱着个奶娃。
女乞丐嘴唇哆嗦，蜡黄脸色中透着苍白，眼中存有一丝希冀死死盯着宋征，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好消息。
“抱歉。”宋征深吸口气，实话实说道：“我不认识你丈夫，不知道他活没活下来。”
“不过昨夜好像有二十人左右活了下来，也许你丈夫就在其中也说不定，我初来乍到，门路没有各位广，各位不如可以自行想办法打听一下如何？也许你们的亲人都没事呢？”
宋征一番话说完，不但没有安慰众人，反倒让他们心情更加沉重了。
屋内气压越发低沉，明明有许多人，气氛却如一潭死水般沉寂。
宋征抽了抽嘴角尴尬无比，他知道自己不擅长安慰人这种活，可也没想到只一句话就把天聊死了。
“那个”宋征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看到大家死气沉沉的眼神，又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他怕自己再说下去，大家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过激行为。
在这般压抑气氛中，宋征只觉备受煎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中一遍遍呐喊：“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不管是谁都好，快说句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