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闭门谢客也躲不过
申阁老浑浑噩噩回到家，府门前还有来求见的宾客，他看到管家笑眯眯地接过了宾客的礼单，而后将人迎了进去。
往日不觉门庭若市有何不对，如今一盆冷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方看清眼前这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真相。
“老爷，您回来了。”
管家安排好宾客的接待事宜，看到申阁老便笑着迎了上来。
申阁老看着府门的两只威风凛凛的瑞兽，莫名觉得心累。
“从今日起，闭门谢客。”
管家大惊失色，正想开口问为何，申阁老已经摆摆手，自己往后院去了。这个风向可不对，管家一下子也没有太多主意，只好亲自去和宾客解释今日阁老不见客。
申府闭门谢客的第二日，京中不少人便得到了消息，这似乎是一个不甚好的风向，且看几位阁老都深居简出，除了上朝去衙门，竟也都不见来客。
这是要出大事啊！
正当谣言快要滋生的时候，官府发布的新政让不少人纷纷傻了眼，也让不少人从中看到了巨大的商机，不日便南下往福建、广东而去。
这一日，邓子澄在政令下发以后，便从户部拿到了最新的户籍名录，接下来半年的时间，他需要将几个重点省府地方监督落地，一些小的地方就由同僚去完成。
这项革新，将会用半年的时间来推行新的户籍管理制度，在这一项的制度下，人口只分为民籍、奴籍，按照规定，四品官员以下只能豢养十名以下的奴仆，其余都需要聘请，聘请需要与牙行和官府签署文书。
四品以上每晋升两级，可以增加五个名额，最高不超过三十人。
至于那些没有品级的世族，一律不得豢养超过八名奴仆。
邓子澄出行的目的一是担心政令被曲解，激化了朝中和世家的矛盾，另一方面是怕地方瞒报，甚至利用这项政令来谋取私利。
他抚摸了一下剑鞘，只要将京中啃下，地方那些人没有了靠山，自然就只能乖乖执行。
要是在这里都推行不开，那就只能见血了。
自古以来，哪有革新不流血？
商鞅变法如此，孝文帝变法如此，王安石变法更是如此。
没想到自己一个寒门出身的士子，竟然也能有名留青史的机会！
陛下视我为知己，我当然不能拖后腿啊！
可是没想到，政令颁布了好几日，京中一点水花都没有，邓子澄思来想去，觉得是时候找个突破口了。
第一个被他拿来开刀的，便是昔日申阁老府上。
申阁老痛失工作，还被陛下要求在府上反思，加强家庭教育，这几日已经开始消瘦了，没想到今日还看到邓子澄上门，当场就想要装病糊弄过去。
申子陵昨晚又喝了一夜的花酒，此时酒意都还没有散去，踉踉跄跄地进了门，看到昔日弹劾自己的御史上门，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随后想起这是自己家，又把腰杆挺直了。
“御史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邓子澄掏出户籍名册：“查户口。”
“申府上所有人都到前院来，一个一个地核对名录。”
申子陵冷笑：“可笑！这是申府，不是御史台那一亩三分地！”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申公子，谨言慎行。”
“你！”申子陵吵不过他，只好看向自己老爹：“爹！你看他！”
申行被他都快气冒烟了，一点都没有眼力见，他就没发现他爹今天官服都没穿，而且都好几天没去上班了吗？
这种情形，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申行没管自己那脑袋缺根筋的儿子，转过头来对管家说：“你去召集府内所有人，一刻钟内都到前院来集合，然后去整理府内所有奴仆的文书。”
管家应声而去，邓子澄站在原地不动，手中握着陛下赐予的尚方宝剑，身后跟着陛下指派的金吾卫。
申行感觉自己真的病了，红眼病。
不到一刻钟，前院挤满了人，后院的几位主子没有来，
邓子澄看了一圈，只是一个阁老的府邸，居然有奴仆近三百人，看来陛下的政令十分有必要，这些人在府内没有产出就相当于是没有价值，只是某个家族的私有财产。
想到这，邓子澄直接说道：“开始吧。”
身旁的侍卫开始上前来念名录，先把人核对了一遍，又按照性别让他们排好了队伍，转头去请示邓子澄下一步指令。
“按照最新颁布的政令，一品官员府上奴仆数量不超过二十五人，其余人都要拿回自己的户籍文书。申大人，是你自己来挑选奴仆来重新签订文书，还是本御史替你做主？”
“签订文书？”
申行有些懵，放籍这个问题就已经让他肉痛了，但没想到还有重新签订文书一说？
“没错，文书内需要约定每月休息时日不少于三日，月钱不低于五百文，上不封顶，但超过五两银子需要向官府缴税，具体缴税规定会在文书中有注明。仆从可以选择留下也可以选择离开去别的府上看看。”
听到这个，申行沉默了，众奴仆也沉默了。
他们多数是奴籍，能有机会改为民籍，就算是要付出一些代价，又有何妨？
外面可都是自由的天地，再也不用在这里消磨年华。
申行沉思半晌，问道：“那些放籍的奴仆如何安排？”
“放籍的奴仆将获得临时民籍，由官府统一出钱赎身，放籍后的奴仆和官府签订文书，用自己的劳动在三年内还上这笔钱，便能拿到长久的民籍文书了。”
这项政令其实是韩冲定的，邓子澄原本想的是让这些人直接迁移到西北和东部去种粮，简单粗暴地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陛下看完这个提案以后，最后对这一条提出了修改建议，其他都没有改动。
邓子澄感觉到了陛下对自己的器重，这一条的修订，一定是自己想得不够周全，陛下想的一定有其深意。
申子陵听完，酒直接醒了：“这是怎么着？想要抢钱呢？”
“抢钱？申公子何出此言？”邓子澄底气十足，眼神看向申子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