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陛下，三思啊！
两人见面打了个机锋，汪直看着意气风发的熊廷弼，突然想到一件事，陛下派自己去辽东是为什么呢？
听起来是想要去和熊廷弼争权，可辽东战局已经崩溃到底了，难道陛下另有深意？
那这个深意是什么呢？
难不成是为了应用陛下在军事上的谋略和见解？可他毕竟只是个宦官，对打仗一窍不通啊！
汪直看向一旁的熊廷弼，对方踌躇满志，心都怕是已经飞到了战场上好好与金人厮杀一场。
出来之前陛下吩咐要时刻对战时、战机作分析，要把握时机，说明陛下必然知道辽东战局的颓势，可还是力排众议，任用熊廷弼，说明熊廷弼此人对战事有把握，起码是有对策。
那自己的作用是什么呢？将士在前线厮杀，最怕的是什么？
是后勤拉垮，跟不上供给，那他随军，必然是确保后勤保障啊！
想明白了这一点以后，汪直对接下来的随军有了目标和信心，他看向熊廷弼，坚定地说道：“陛下对战事最为看重，想来陛下请熊将军再次执掌辽东，定是信任熊将军能力挽狂澜！”
熊廷弼听完后思索了一番，不由得热泪盈眶：“八年了，熊某等这个机会已经八年了！”
“熊将军有大才，陛下为英主，我等必然要报陛下之恩，提携玉龙为君死，又有何惧？”
两人惺惺相惜，开始坐同一辆马车来讨论战局，议定去到前线军营要做的二三事，提前培养合作的默契。
而朝中的韩冲，正在为眼前的账册发愁。
这些都是去年的收入和支出报表，尽管户部已经努力简化了，可每一个总项下面还有不少细分的项目，看起来繁杂且头大。
韩冲看向户部尚书李问，一旁的内阁成员都在细细翻阅收支账册，五个里面四个老花，还有一个近视眼，看起来十分费劲。
“直接说问题吧。”
韩冲放下账册，李问在下方躬身作揖，回道：“陛下，去岁收入九百万两余白银，支出一千三百五十万两白银，账面已连续三年亏空超两千万两白银。如今前方战事吃紧，调粮调兵都需要银钱，如此下来，国库入不敷出、寅吃卯粮，不堪为计矣。”
不愧是末代帝王，兜里比脸都干净。
“将各行业的税收情况说说。”
既然目标是要拿到不合格，那就只能给战事制造一点障碍，让国库亏空来得更猛一些吧！
“目前税收最高的是商业，有五成都是经商缴税所得；其次是农业，粮食税约莫占据三成；其余的便是一些杂七杂八的税收项目了。”
嗯？这税收也太单一了一些吧？
都到末代了，世族应该拼命圈了不少人和地，要不要让他们“慷慨解囊”一下？
说不定那些世家大族听到这个政策，再联合起来造反，岂不妙哉？
前些日子好像有个御史写了关于乡绅世族土地兼并的事情，韩冲在案头翻了起来，没有了汪直，有一点点不习惯。
韩冲终于翻出了奏本，大致看了一下，便合了起来。
不要怀疑，他的确看不太习惯文言文。
“来人，把这个邓子澄给朕喊来。”
邓子澄此时在御史台熬资历，收到陛下的诏令有些愕然，难道是前些日子递上去的奏本有了回复？
可自从他上奏弹劾阁臣申行之子申子陵的罪行以后，便在朝中几乎成为隐形人，就连御史台，也有不少同僚避着他走。
如此一来，邓子澄对于朝政的抨击越发犀利，措辞激烈，而且往往得不到批复，这让他有些气馁。
可今日，陛下竟然下旨召见了他？
是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呢？
今日早朝之后，陛下应该是和内阁诸位阁老商议去年的财政复盘，现在喊自己去，难道是情形已经到了难以解决的地步？
想到这，邓子澄一边匆忙赶路一边思索着陛下的可能会问到的问题。
自从万历年间，国库就有了亏空的迹象，最开始的亏空很容易就抹平了，可金人的突然来袭，让原本不甚宽裕的财政更为难过，不到十年，便已出现了寅吃卯粮甚至寅吃辰粮的地步。
连续的亏空，加上战局没有优势，又该如何破局呢
邓子澄思索间，已经走到了殿前，内监开始通禀。
没多久，邓子澄便进去了，五位阁臣坐在殿内两侧，手上是崇祯年间的所有财政收支情况。
是的，韩冲让李尚书将这几年的资料都找出来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韩冲被这巨大的亏空也是吓了一跳，好家伙，都已经这样了，这艘船怎么还不沉呢？
换个朝代，重新打地主分土地，不比现在压弯了腰强吗？
要是幸运一点的，还能够在这场战事中彻底翻身，成为新的地主，你们获得了新的土地，我也获得了不合格，互相帮助了属于是。
韩冲让邓子澄到跟前来，将奏本递给他：“现在国库面临非常大的亏空，你来说说你的对策。”
这话一出，几位阁臣和李尚书脸色各异，陛下这样一说，和直接在他们脸上呼巴掌有什么区别？
尤其是户部尚书李问，老脸都要红了，他是户部的，陛下却向一个御史大夫问计财政对策。
“禀陛下，这国库亏空由来已久，慢病需温养，一边治病一边修补。臣想了三个法子，一是扩大税收范围，将世族豪绅纳入税收对象；二是降低支出，尤其是宫中用度需要削减，大型修缮项目暂时不要进行；三是加大对商业的税收，商业一向是利润空间十分充足的行业，加大税收能够拓展收入来源。”
韩冲点了点头，这个邓子澄的建议还是有点中肯，这三条建议若是推行下去，说不定是可以再将王朝延续个十年八年的。
可韩冲不是这个打算。
既然这些法子都不错，那他反着来，应该就能加快王朝坍塌的速度了吧？
“慢病需要温养，也需要一剂猛药。”
“第一，扩大税收范围，彻查全国人口，按照官衔划分家中仆人数量，禁止豢养私奴、黑奴，所有人都需要有户籍文书，无文书者视为流动人口，当地官府需要无偿为其办理户籍文书。”
“第二，鼓励商业、工业、对外贸易的发展，降低商业税收比例，除了战时用品，其余皆可在市场中流通。”
“第三，购买夷炮壮实军中实力，可以用粮食或者工业品来作为交易，以物换物。”
这三条政策说完，邓子澄觉得自己还是太温柔了，陛下这几条政策可比他虎狼多了啊！
“陛下，这这不太好吧？”
几个阁臣对视一下，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懵逼加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