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王陵
士兵来报:“澹台将军,澹台明朗把自己关在里面点火了。”
澹台烬说:“他想把自己烧死,没这么简单。救火!”
“是!”
士兵们搬来水桶救火,火灾刚起,火势还不大,很快被扑灭。
灭火后,澹台烬步入灵堂,中间有一口很大的棺材。
棺材的材质十分特殊,并非木制,像是水晶一样,泛有蓝色的光泽。
庞宜之说:“这是用弱水制成的棺材,能保尸身不腐,不过人都死了,不腐还有什么用呢?”
澹台烬凝视着弱水棺,忽然觉得似曾相识,似乎自己曾经躺在里面,与挚爱之人十指相扣。
那人是叶夕雾?
不对,叶夕雾明明在叶府等着他回去。
澹台烬扶额静思,漫天飞雪中,他抱住她冰凉的身体。
心口好痛,这似乎是上一世的记忆。
难道上一世她死了?
她是神族,怎么会死呢?
“澹台将军,要开棺检验吗?”
士兵一问,打断了澹台烬的思绪,他再合眼回想,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叶夕雾不愿提及上一世的经历,如果上一世她是冷冷清清地死在这里,那些残酷的记忆她自然是不愿多说。
上一世,她是被谁害死的?会不会是我呢?
澹台烬摇摇头,不愿再多想。
无论上一世如何,这一世他们能够幸福地长相厮守,叶夕雾还在家里等着他回去呢。
澹台烬说:“开棺。”
士兵撬开沉重的弱水棺,几人护卫在澹台烬身旁,警惕棺材中的澹台明朗暴起伤人。
晶蓝色的棺材打开,两人相拥而眠,面容安详地沉睡。
澹台明朗的脸上布满幼时形成的烧伤和澹台烬用乌鸦啄出来的伤疤,一张丑陋的脸,再无怨毒阴狠的神情,如婴儿般宁静。
他的身侧,红衣女子死去多时,面色发青,却难掩生前艳丽的容貌。
“澹台将军,澹台明朗胸口中了一剑,已经死透了。”
澹台烬翻开大哥的尸体,剑身正中心脏,刺入颇深,没有了气息和心跳。
澹台明朗知道敌不过澹台烬,宁可自杀绝不受辱,先一步自裁了。
他在死前唯一的愿望是与符玉死在一起,共赴黄泉。
符玉在荒渊一战身负重伤之后,用冥罗珠强行续命,可惜她心脉严重受损,已经与死人无异。
在景京被攻破的时候,澹台明朗取下符玉体内的冥罗珠,抱着她躺进棺材,同生共死。
澹台烬想:大哥是个体面人,想要体面地走。他害人无数,既然已经偿命,在死后折辱他也没有什么意义。不如就让他体面地离开吧,和他最爱的女人一起离开。
他让所有人都退出去,再次点火,跃动的火苗吞噬宫殿,浓烟升起,宫殿在熊熊烈火之中逐渐化为焦黑的空壳。
他看着火焰,大哥小时候被炭火烫伤,从此恨上了他,欺辱他,虐待他,多次要害他性命,如今葬身火海,是罪有应得。
五百年后,后世依然留下疯王的传说,疯王为一女子倒行逆施残害百姓,最后穷途末路火烧景王宫,与挚爱女子葬身火海,不过那是与澹台烬无关的事了。
景京平定之后,守备在外面的叶啸和叶清宇进入景京中,展开打扫战场、战后抚恤等事宜。
景京经过一场大战之后,民生凋敝,十室九空,需要建立新的秩序。
尽快埋葬尸首,预防瘟疫,重建城中被损坏的建筑和设施。
这些繁琐的事情比打仗还要重要,要让景国百姓接纳盛国的统治,仁政良策必不可少。
盛国士兵们帮助景国人重建家园,打扫街道,安抚百姓,死气沉沉的景京即将重焕生机。
澹台烬归心似箭,他脚步匆匆地从忙碌的盛国士兵身旁走过。他到战场前线是为了解决傀儡阴煞军,如今战祸已经平定,他没有什么必要留在这里了。
他去向叶将军辞行。
叶啸连日来与他共事,对他刮目相看。澹台烬是叶啸带到盛国的质子,叶啸原以为澹台烬会痛恨叶家,当年他与叶夕雾的婚事仓促离谱,婚后叶夕雾又经常责打他。
两人突然间柔情蜜意,叶啸是百思不得其解,还以为澹台烬给女儿灌了迷魂汤,把单纯的女儿哄得五迷三道,对他更加不喜。
后来澹台烬和叶夕雾一起出门远游,一月不归,叶啸自然不会责怪宝贝女儿,怨上了澹台烬。
之后澹台烬来到军中,叶啸表面不说什么,冷着脸不想搭理他。澹台烬也不介意,对岳父恭敬有礼,关心士兵,礼贤下士。用鲜血拯救中了傀儡术的景国士兵,为两国带来和平。
叶啸方才确信女儿没有看错人,澹台烬是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囡囡好眼光。
澹台烬赶到军营中,和叶啸聊了几句军务,说出想回家的意思。
叶啸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大喜过望,很多男人在外面建功立业后就忘了老婆孩子,澹台烬立下大功之后,还想着女儿,囡囡好福气。
叶啸说:“这里有我和清宇,你随时可以回家,帮我们向家人报平安,我的病早好了,一点儿都不碍事。”
“好的,叶将军。”
“还叫我叶将军吗?这么生分。”叶啸常年板着的脸露出几分笑意。
“岳丈大人。”
“好女婿,快点回家吧。”
“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告别岳父后,澹台烬骑马赶往城门,他的身体失血过多,脸色十分苍白,他不想耽误时间休养,在天黑前抵达棂星殿。
棂星殿是母亲的长眠之地,是他年幼时最想来的地方,从冷宫到城门边上的棂星殿,半个时辰的路程他走了二十年。
幽暗的地宫,寂静无声,点点烛火长明。
王陵常年有人打扫,清净整洁,如今景京受到重创,十分混乱,人们自顾不暇,没有人会到这里打扰他。
澹台烬走过长长的地道,来到墓碑前,静静凝视。
柔妃月氏阮阮之墓
“母亲。”
他到蒲团上跪下,磕了三个头。
“母亲,我来看望您了。我来晚了,可我是跨越了很多很多困难,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的。”
“母亲……”他颤抖的声音带上几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