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饮醉
一位身穿蓝色襦裙中年妇人从远处走过来,额间银色流苏闪闪发亮。
“欣欣,你阿妈叫你回去吃饭呢!”
“是莹心姨妈来了,王妃娘娘,你和她是不是认识啊?”名字叫欣欣的女孩问道。
“叶二小姐!”莹心见到叶夕雾,多年在盛国的习惯让她下意识地屈膝行礼。
“莹心,恭喜你终于和家人团聚了。”
“叶二小姐……”莹心看到恩人,不禁热泪盈眶。
“不,如今该称呼您为王妃了。王妃,我全都想起来了,您多次到冷宫中看望我,又想方设法地将我救出冷宫,在墨河沉船上救下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您的大恩大德,莹心感激不尽。”
莹心举止有礼,神情正常,疯病似乎已经全好了。
叶夕雾欣慰地笑道:“莹心,你在冷宫中悉心照料澹台殿下二十多年,我送你回家是应该的,以后不准再提什么恩情不恩情的,既然回了家,便忘记往事重新开始吧。”
欣欣说:“莹心姨妈说王妃娘娘貌美如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儿,本来我还不信,今天见到才知道莹心姨妈没有说谎。”
叶夕雾轻轻摸摸她的小脸,“小小年纪就这么会说话,以后可不得了呀!”
莹心笑吟吟地搂住欣欣肩膀,欣欣的小脑袋乖巧地靠在她的臂弯。
莹心说:“这孩子是我阿姐的女儿,我离乡时阿姐还未成婚,回来后她的女儿都这么大了。我和这孩子一见面便十分投缘,她总是缠着我要听王宫里的故事。”
“你的家人们都还好吗?”
莹心轻轻摇头,笑容中掺有一丝苦涩:“一别二十载,他乡成故乡。我的阿爹在我走后转年就因病去世,阿妈一个人撑起整个家,她苦苦等了我二十多年,没能挺过去年的寒冬,在临死前还一直念叨着我的名字。还好,我的阿姐十多年前成亲,和姐夫一家人过得很幸福,欣欣也是个好孩子。”
如果莹心没有进入冷宫照料澹台烬,她会和她的阿姐一样结婚生子,过上夫妻恩爱、儿女绕膝的幸福生活。
莹心蹲下身来,为欣欣轻轻拍打玩耍时弄脏的衣服,说:“能够返回故乡,再次见到家人,我已经别无所求了。”
岁月风霜染白了她的发丝,坎坷的经历从她身上碾压而过,留在脸上成了细细的皱纹。重重苦难味道艰涩,久久品味之后,则沉淀成了宁静致远的知足和淡然。
莹心的疯病痊愈后,身上反倒有了超凡脱俗的气质。
她牵起欣欣的手,对叶夕雾说:“晚饭到我家来吃吧,你不让我感谢你,可地主之谊还是要尽的。”
廿紫翎急忙忙拉住叶夕雾的手臂,说:“这是我的客人,你别和我抢。”
“王妃是我们夷月族的客人,不分你我,王妃今天先到我家,明天再去你家。”
叶夕雾打趣道:“你们怎么把我当球一样踢来踢去的。”
廿紫翎松开手,说:“好好好,王妃你自己来决定今晚去谁家吃饭。”
叶夕雾望向红砖青瓦的大殿,她当然最想和澹台烬在一起,也不知他现在在里面怎么样了。
欣欣拽拽她的衣角:“王妃娘娘去我家吧,我阿妈做饭可好吃了。”
“好吧,听你的。”叶夕雾摸摸欣欣的头,和莹心一起走向远处的茅草屋。
——
澹台烬三杯酒下肚,脸上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满上、满上!我们夷月族的男儿都有好酒量,外甥你文弱不堪,应该多多喝酒,沾沾夷月族的豪气!”族长不停地劝他喝酒,他自己却滴酒未沾。
妩媚的侍女袅袅走来为澹台烬倒酒,澹台烬用手挡住酒杯摇摇头,他不愿喝太多酒失了神志。
“外甥,你为何不喝啊?是这侍女伺候得不好吗?来人啊,把她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侍女跪在地上,梨花带雨地瑟瑟发抖,仰起一张娇小无辜的脸,说:“殿下救救我!”
“族长不可!这酒我喝便是。”澹台烬移开手掌,看着侍女为他斟了满满一杯酒,无奈地一饮而尽。
“不愧是我的外甥,果然好酒量,来,接着喝!”族长自个饮下一杯酒,接着劝酒。
廿白羽等人也不断地被侍女们劝酒,几个月影卫们醉成一团,红着脸划起了酒拳。
与大殿左侧的热热闹闹截然相反,坐在右侧的巫师阵营异常安静。巫师们把全身罩在黑袍子里,嘴里叽叽咕咕,显得颇为诡异。
澹台烬留心观察着四周,莫非族长想要害他?
“主上、主上!”廿白羽醉醺醺地向他靠过来,喷了他一脸酒气。
“主上,多吃点菜垫一垫,别伤了胃。”廿白羽不断往他的盘子里夹菜。
“他们在干什么?”澹台烬用目光瞥向巫师,小声问道。
“他们在算主上的命数。”
几位巫师算了半天,脸上的神情愈发凝重,交头接耳几句,各自低下头沉默不语。
“主上的命数可不好算啊!”廿白羽低头扒了一口菜,又喝下一杯酒。
荆兰安走到族长身边说了几句话,带领巫师们先行退下了。
“外甥啊,我们接着喝!”族长酒兴正浓,吩咐侍女又开了一坛好酒。
澹台烬已猜出族长举办宴会的目的,族长就是想把他灌醉,他不醉得不省人事,族长是不会罢休的。
又是三五杯酒下肚,澹台烬学着廿白羽喝醉的样子,东倒西歪,乜斜着眼睛,嘴里开始说胡话。
“舅舅,我想我娘了,她长得什么样子,我只在梦里见过她。”
“娘……”
澹台烬装作醉倒在桌上。
族长听他提到姐姐,脸上有了几分动容。
他放下酒杯,走到澹台烬面前,问道:“澹台烬,你想当景王吗?”
原来族长把他灌醉,就是要问出几句实话。
澹台烬稍感安心,族长不是想害他性命。不过,这几句话若是答不好,族长翻脸要害他也是有可能的。
澹台烬思考片刻,稍稍抬起头,带着醉劲儿说:“嘿嘿嘿,当然想了,我定要把澹台明朗杀了,他总是害我。”
族长派兰安远赴盛国迎接他,自然不是因为想他这个外甥了,族长要他去景国搅局,他何乐而不为。
族长听到他的回答,满意地点点头。他既不愿澹台烬没有夺位的野心,又不想他太过精明不好控制。为泄私愤而想当景王,这个理由再好不过了。
“等你当上景王之后,可会庇护我们夷月族啊?”
“舅舅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不报答呢!”澹台烬马上给出了他想听的回答。
“好好好!”族长开心地捋捋胡须,对月影卫们说,“澹台殿下喝醉了,带他回去休息吧。”
月影卫们将澹台烬带到早已准备好的房间里,各自退下休息了。
澹台烬一个人躺倒在一张大床上,他从前连饭都吃不饱,很少喝酒,酒量很差。一下子被灌了这么多酒,脑袋晕乎乎的,浑身燥热难安。
“叶夕雾……”念叨起她的名字,他感觉身上好受了一些。
“叶夕雾……黎苏苏……”
人在喝醉了之后,脑子往往会变笨。刚才在大殿里危机四伏,他心弦紧绷,还能保持智商,此刻到了空无一人的大床上,他控制不住地开始傻笑起来。
两天前,澹台烬问过叶夕雾一个问题,虽然她没有正面回答,但他从她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叶夕雾,她好爱我,嘿嘿嘿……”
“无数次轮回,生生世世,她爱的只有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