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起火了
“为什么要让那个危险的家伙继续待在这里!”
“甚至还不上锁。”
“这样真得不会出事吗?”
“她可是烧死了两个室友啊”
孩子们窃窃私语着。
人们往往会过于武断地对某个人做下不好的定论。
这个世界的本质让最纯真的孩子们也无法做到天真。
比起让他们相信一个人的善良,他们更愿意相信人性本恶。
更何况身处讨论中心的那位近两天刚烧死了两个人。
“或许我们更应该相信院长的判断”那个有些抑郁症的孩子放下书,弱弱地插了一句嘴,“蝶子不是坏人。”
“不,你根本不知道!”
“你有被人揍到两天没法动弹的经历吗?你没有!你凭什么轻易相信一个人的善良?”
那孩子在众人的七嘴八舌中慢慢低下了头。
算了,他想。
他嘴笨,说服不了人。
只能寄希望于那些人能快些获取到蝶子的抚养权。
在武装侦探社走后,又过了一个下午。
蝶子走在空无一人的走道上。
她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窥视。
她抿了抿嘴,闭上双眼。
左侧的门虚掩着,其内有三道畏惧又探究的眼神。
右侧的门紧紧闭着,门口传来数道压抑着的呼吸声。
往前两步的门后也是这样的情况。
身后的对门也有窥视的视线。
就像是有无数个聚光灯打在蝶子的身上。
窃窃私语。
密密麻麻的窃窃私语。
从饮水机的后方,从门缝里,在餐桌之后,自墙角,水槽,庭院的花盆之中
她再也无法无视这些声音。
果然,她依旧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世界。
嗡嗡嗡嗡
谈话声化作了断断续续的白噪音,夹杂着被拉长的尖锐爆命——就像是有手指在玻璃上死命刮擦着。
滋——滋滋——
灰色的太阳自空中划下,换上了黑沉沉的幕布。
有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压着她,让她几乎透不过气。
窃窃私语窃窃私语还是窃窃私语
分不清,到底哪些是臆想,哪些是真实。
当蝶子将自己的世界打开一角,接收到了外来的东西,她就会忍不住去想。
这个世界好人太少。
她伸手捂住心口。
她能感受到心脏有力的跳动。
都是人,为什么有的人要杀人,有的人却要拯救?
再忍一忍,织田先生说要送她本子。
蝶子深吸一口气,紧咬牙关。
那个粗陋的时钟兀自“滴答滴答”地走着,和前两天完全没有区别。
她要活,因为织田先生说会领养她,送她本子。
所以她不能爆发。
不能让她的蝴蝶闯入现实。
指针来到了半夜十二点。
蝶子依旧站在寝室的窗前。
一切都静悄悄的。
窃窃私语的声音似乎减弱了许多。
这样很好,她能再在这里撑些许时间。
门后忽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哒,哒,哒。
蝶子的耳朵动了动。
她好像没有锁门。
门把手被人拧动。
咔哒。
随后是门打开的吱呀轻响。
蝶子没有回头。
来人似乎对室内的景象感到有些始料未及。
那人足足犹豫了半分钟。
蝶子就这么一动不动等了半分钟。
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着的“妈的!”
说话的人似乎相当愤怒,说话时都带了喘息。
是那个有些躁郁症的孩子。
他容易冲动。
“我受不了了”
他似乎在说服自己。
“我受不了了!”
“为什么我们要遭受这些!”
“为什么要被人打,为什么不能活得像个人”
他粗重地喘息着,说话的声音因愤怒与不解而开始颤抖。
“为什么?”
“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我就像抓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死死抓着,我不想有任何不安定的因素。我怕,我很怕滚,滚出去”
他说话的逻辑都出现了问题。
一时间蝶子都分不清那声“滚”是在对谁说。
好压抑。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无法呼吸。
她没有说话。
窃窃私语又出现了。
像是扒着她的耳朵在说。
但她依旧听不清那些声音在说什么。
蝶子感受到了愤怒。
极度的愤怒。
她应该怪谁呢?
后脑勺被用小石子砸了一下。
身后又传来一声怒骂。
“抱歉,织田先生。”蝶子自言自语一句。
起火了。
火红的蝴蝶自蝶子身上腾起,浸满了整个房间。
那个丢石子的孩子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尖叫一声。
他足够幸运,因为害怕没有走进这间宿舍。
他死命向外跑去,眼睛大睁着,口中胡乱发出一些乱七八糟不成语句的词汇。
起火了。
蝴蝶拖着美丽的火舌在空中翩翩飞舞着。
她要将这里全部烧毁,烧毁那些令人憎恶的罪恶。
她不知道应该怪谁。
或许一把畅快的火能将她自己与所有罪恶一起埋葬。
蝶子弯起嘴角,泪水却自眼眶如脱线的珍珠般坠落。
未落至地上就因高温蒸发。
烧吧都烧了吧
噼里啪啦的火焰声中,窃窃私语终于尽数消散。
她隐隐约约听到了惊恐的大喊。
有人喊着“着火了!”“救火!”
更多的则是杂乱的脚步声,哭喊声
吸入口鼻的是滚烫的气体。
她站着没动。
发丝因为火舌的舔舐而微微蜷起,蝶子依旧没有动。
不知为何,一段时间之后呼喊的人减少了。
周围只剩下“噼里啪啦”的火焰烧灼声。
陈旧的结构在火焰烧灼下终于难承其重,发出“咯咯咯”的碎裂声。
蝶子闭上了双眼。
在某一时刻,那用以承重的柱子发出一声“咔”的轻响。
蝶子一咬牙,没有挪动脚步。
重物带着呼呼风声直砸向她的头。
有人猛地将她往前一拽。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以及建筑材料碎屑的四处飞溅,蝶子发现自己被人拎了起来。
那人吃痛地呻吟一声,缠满绷带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切——”他说,话音居然还是带了笑意的,“果然出事了。”
“那东西真不简单啊,居然还会针对人。”
“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没跟他们回去。哈——你可是织田作领养的人,这一回我绝不会失手。”
蝶子的视线一片漆黑,什么液体自那缠满绷带的手上缓缓流下,滴在蝶子的脸颊上。
“别看。”那人说,“我先带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