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大家亲眼所见,那贼人的确跑到永宁宫来了,我这也是为了妹妹你的安全着想!”贵妃脸上挂着半分笑意,眼神却极其冷漠。
“是么?”德妃转头问身边的宫人:“你们看到了吗?”
“没有!”众人回答得出奇一致,他们的确没有看到。
“贵妃姐姐,你听见了,这么短的时间我可来不及和他们串通一气!”德妃斜睨着贵妃。
贵妃不耐烦道:“你如此阻挠我搜查,莫不是想包庇那厮!”
忽又瞥见上官倩也在这,心中更加疑惑。
“这大晚上的,上官县主怎么到永宁宫来了?”
柔淑公主气鼓鼓地行了个礼:“贵妃娘娘,是我约上官姐姐来玩的,难道这也犯了宫规?”
“那倒不是……”
贵妃话未落音,外头就回禀皇上来了,众人赶忙接驾。
昊帝牵着萧景毅匆匆而来,神色却很从容。
“老十,你说说,发生了何事?”他居然点名要萧景毅说。
虽不知是什么缘故,但贵妃还是察觉到事有蹊跷。
“陛下,臣妾来说吧!”
昊帝并不理会:“老十,讲吧!”
萧景毅怯生生地瞄了贵妃一眼,才唯唯诺诺道:“儿臣看到一个黑衣男子从母妃寝殿中跑出来,后来惊动了侍卫,母妃便叫侍卫追那人,至于那个人有没有跑到永宁宫来,儿臣就不知道了……”
贵妃气极:“毅儿,本宫待你不薄!谁教你这样混说的?!”
萧景毅吓得哭起来:“可儿……儿臣……确实……是……是看到了,许是……看岔了……那人可能没进去,只是从母妃寝殿经过,也……也未可知……”
德妃一副了然之态:“看来搜永宁宫是个幌子,贵妃姐姐既有心庇护,只怕那人早已逃之夭夭了。”
“混账!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贵妃指着她厉声喝斥。
“贵妃啊,你也不必动怒,朕会查明此事的。”
禁卫军方才趁机搜了一遍永宁宫,此刻来回话,说是一无所获,也未发现任何异常。
昊帝点点头:“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摆驾回宫。”
贵妃知道这种事最是说不清道不明,而且当今天子是个疑心极重的,搞不好会恩宠尽失。
此刻,荣庆殿中只他二人。
“陛下,今晚之事分明是有人设计陷害臣妾,您不可轻信他们。”
昊帝愁眉深锁:“你的意思是说老十设计你?还是德妃陷害你?又或是这些宫人们信口雌黄?”
“臣妾不知道,臣妾只是个受害者,如今反被污蔑,实在冤屈!”
昊帝沉吟片刻,终于冷着脸问道“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朕要听你一句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朕的事情?”
贵妃心里一阵绞痛,忍不住落泪:“臣妾为您做了那么多事,您居然怀疑我,臣妾或许不是一个好女人,但绝对是一个忠贞的妻子!”
“忠不忠贞,只有你自己知道,但是朕的妻子永远只有一个,却不是你,下次不要乱说!”
再次领略到这个男人的狠心绝情,明明知道他是这样的,还是会难受得不能自抑。
贵妃走后,昊帝的拳头捏得更紧了。
“全忠,朕曾经后悔过,但如今看来,一点必要都没有!”
大太监葛全忠垂首:“陛下明察秋毫,什么都逃不过您的双眼,要么就是娘娘真的做过,否则便是有人故意陷害。”
昊帝长吁一口气:“这是笔糊涂账,但朕并不打算弄清楚,黎家现在势大,也该收敛些了!”
“是,奴才明白!”葛全忠始终一副憨厚的笑颜,就好像戴着一个永久性面具。
贵妃知道昊帝怀疑她,不会为她作主,她都来不及寒心,就要想办法自救了。
短短两个时辰,上官倩热得长出一身痱子,铃铛将那梅花缎的外袍扔在一旁,边帮她脱夜行衣边拿掉她身上的棉花。
“小姐,您这扮相也是绝了,我远远看着您,都以为是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
“都仰仗这些棉花和这个高高的发髻!”上官倩自己动手拆起假发。
“塞些棉花能把人撑得魁梧,这个都能做到,但寻常女子身量多不及您,再高的发髻也是枉然。”
上官倩捏了捏她的鼻子:“鬼精灵,你选的这梅花缎极好,花里胡哨、华彩四溢,把个夜行衣遮得严严实实,就是厚了点……”
“小姐,这不都是那戚娘子的主意么,奴婢只是按吩咐办事,还特意选了这么件衣服,没想到她如此足智多谋,怪不得靖王爷独宠她。”
上官倩不置可否,轻轻拨弄着水花。
“宠她倒是真的,只是爱不爱又是另一码事了,先入为主的那个人,才是最难从心中拔除的……”
这话既像是在说给旁人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萧景毅得罪了黎贵妃,不敢再回昭华宫,跪在昊帝面前恳求将他送还他母亲身边,昊帝一时拿不定主意,便让他暂住在自己这里。
贵妃自己向昊帝请罪,说是一时情急才对萧景毅说那样的话,实乃无心之失,自己还是很喜爱这个儿子的,仍想继续抚养他。
“出了这样的事情,孩子吓坏了,先分开几天各自冷静一下也好。”
贵妃也不好再多言,只每天命人给萧景毅送来吃穿之物,所送之物都十分考究,还每日派人来问安,打听着他的饮食起居,足可见一片拳拳慈母之心。
北疆多旱地,一座座连绵起伏的黄土山头,像大幅洪水的波涛,凛冽的秋风刮起漫天黄沙,天地陷入一片混沌,灰蒙蒙的雾霾中,白色的营帐若隐若现。
哑奴正在给黎良远更衣,动作熟练利索。
“元帅久未归来,我得去看看!外面风沙大,你最好不要出去,实在不行,也要做好防护措施才得出门,知道吗?”
“我懂得照顾自己,你不必挂心,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清……”黎良远才张嘴,得到对方警告的眼神,连忙改口:“徐万,有你在我身边,我余愿足矣!”
“油嘴滑舌,快去吧!免得耽误正事!”
却说吕怀谷今日亲率精锐部队与敌抗衡,听闻后方有敌军突袭军营,便派黎良远回防。
待黎良远收拾完残局,细想却觉得不对劲,怀疑是敌人施的调虎离山之计。
刚出帐门,就有那吕怀谷的亲卫驰马而归,此人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萧景琰、黎良远和守营的几位将军忙将他搀起。
“元帅……被……被困天嵌峡……速……速派援军……快……”
说完,脖子一梗便咽了气。
“速速集合人马,随我前去营救元帅!”黎良远即刻下令。
几位将军闻言,欲动身前往,萧景琰连忙阻止。
“你自己去就可以了,这几位将军还得留下来守营。”
“我一个人力量有限,还得几个帮手才是!再说了,大队人马都在这里,监军何所惧!”
萧景琰却不以为然:“精锐之师都在外头应战,营中本来就兵多将少,你再把他们带走,后方再出事谁来应对?!”
“那我只带两位将军去,余下的同你一起守营。”
“你多带些人马去就是了,他们各司其职,不宜挪动!”
黎良远一听不免恼火:“监军您对行军打扙之事不甚熟悉,再僵持下去,就要延误军机了,若吕元帅有失,你我万死难辞其咎!”
萧景琰冷笑道:“吕元帅马上就要和将军你成为一家人了,但将军你也不可因私废公,只为救一人,而弃大局于不顾!”
黎良远大怒,但他没有时间再和萧景琰争论了!只好尽可能调动手上可用的兵力去驰援吕怀谷。
看着他扬长而去,萧景琰眼中尽显得意之色。
他召来两个亲信:“告诉漠北王继续按兵不动,让咱们的吕元帅多孤军奋战一会儿,哼!本王倒要看看,他这未来妹夫有多大本事能够救他逃出生天!”
“王爷,京都那边来信说黎贵妃不死心,还想向皇上讨回十殿下。”
萧景琰脸一沉:“这个女人欺人太甚!一边与本王缔结盟约,一边又想扶持老十!本王要让她骑虎难下、进退无路!”
“请王爷明示,属下立即安排人执行。”
“老十的亲娘周采女不是在离宫苑么,暗中派人做掉她,放出话去,栽赃给黎贵妃!”
“彻底绝了他俩这母子缘分,免得他们抱团取暖!”
顿了顿,萧景琰又悄声询问:“靖王一家子怎么样了?”
“靖王的双胞胎年底便会落地,属下估摸着,他们这会子正忙着跟贵妃斗法呢。”
“孩子倒是无所谓,他有的本王早就有了;至于跟贵妃斗法,那就更妙,最好斗个鱼死网破!”
吕怀谷此次失了算计,被诱至天嵌峡,此地易守难攻,且对方早有预谋,特意在各个犄角旮旯安插了大量伏兵。
他们并不正面应战,而是借着地势,放冷箭、毒烟、滚木礌石,可谓刁钻至极。
好在吕怀谷作战经验丰富,随机应变能力极强,这才得以保全核心力量,但仍然损兵折将,他自己也被困此处难以脱身,只有一个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的亲卫强撑着回去报了信。
黎良远知道从正面营救只会适得其反,他留下一部分军队在外围接应,自己找了一个当地老乡,带领一队人马从小路进入天嵌峡。
听闻敌军放了毒烟,他按照老乡的指点,采了许多解毒的草药带进峡谷。
吕怀谷的人马早已折腾得精疲力竭,士气大不如前,过了傍晚时分,峡谷中雾气弥漫,敌军又开始暗放毒烟。
天光已暗,视线越来越不明朗,情况十分危急!
“元帅,小卢去了这么久,应该早就到军营了,为何援军还不来?”
吕怀谷愁眉不展:“或许他并未顺利到达……”
他目力极佳,突然看见远处一片黑压压的人马朝这边奔袭而来。
“有人来了!各就各位!注意隐蔽!”
黎良远并未大声示意,而是用那打火石连着轻打三下,每次都只迸出一丁点火花。
吕怀谷这才放心:“援军到了,切莫大声喧哗,慢慢汇合。”
天已黑透,万籁俱寂,只是这暗藏杀机的夜晚终是令人焦着难眠。
哑奴出了营帐,往远处不断眺望。
萧景琰打了个哈欠,撩开帐帘准备透透气,刚好瞧见那一抹苗条的身影,苗条?他正自好笑,却盯着那背影愣愣出神,怎么越看越觉得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哑奴甫一转身,便被人捂住嘴,用绳索捆了。
萧景琰的笑声如那夺命的丧钟,待他敛了笑意,伸手挑起哑奴的下巴。
“这黎将军身为一国将领,居然知法犯法,行军途中金屋藏娇,待本王看看是个怎样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