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有惊无险
戚晓岚的屋子被围得水泄不通,里头几个太医忙得脚不沾地,外头众人议论纷纷。
“哟!这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动戚娘子的胎!”汴芷晴阴阳怪气地咧咧。
“太医都没下定论呢!你可别在这里胡诌!小心让人误会你贼喊捉贼!”沈婉容嗤笑道。
戚晓维站在外边张望,淌眼抹泪,逮着一个出来的太医就问。
“我姐姐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事?究竟是什么病?”
太医摇摇头:“看这情形是中毒了,只是暂未查出是何毒药。”
“于胎儿可有妨碍?”徐清欢主动问起。
“回王妃的话,许是老天庇佑,因祸得福,母体羸弱敏感,才吸纳了少许毒素,就支撑不住发作出来,我等这才及时发现,所以胎儿尚无大碍。”
“若换作一个强健些的,这点毒素还不至于露出端倪,只是等到发作,就为时晚矣了,恐怕母子俱亡!”
众人听了无不惊出一身冷汗。
萧景辰一刻不离地守在床边,自责、愤恨、恐惧,一股脑涌上心头。
他紧紧握着戚晓岚的手,他怕一松手就会失去她。
洛凡百思不得其解:“所有接触的物品都经过严格的检验,就连接近她的人都要搜身,身上还不能有香味,各处也禁止焚香了……没有理由啊……”
“就是嘛!为了去看她,我们都不敢擦头油、胭脂,更不敢佩戴香囊,连扇子、帕子都懒得拿,省得被检查来检查去……”
戚晓岚终于悠悠转醒,她微抬眼皮,见黑压压一圈人围着自己,也隐约听到了大家的谈话。
她突然福至心灵,气若游丝地哼唧了一句,众人听不清楚,萧景辰只好附耳到她嘴边,她用尽力气重复了一遍,便又晕了过去。
萧景辰吓得面如土色,太医赶紧再次把脉。
“请王爷放宽心,戚娘子只是太过虚弱才晕厥,并无大碍。”
萧景辰脸色十分难看,他示意洛凡留下,转而向其他人道:“没什么事了,都退下吧!”
待众人退下,他又细细跟几位太医交谈了一番,就让他们开好方子去煎药,还叮嘱他们务必亲自看着火。
几位会意,便各自去忙了,连皇上都重视靖王这一胎,他们倒也不敢不尽心。
萧景辰终是叹了口气,神情沮丧:“都怪我蠢……”
洛凡急道:“她刚说了什么?”
萧景辰眼中凶光乍现,咬牙道:“她说是无色无味的粉尘!”
洛凡恍然大悟,恨恨地一击掌:“是了!咱们怎么能忽略这么重要的细节!”
萧景辰哑着嗓子低语道:“你小点声儿!别吵着她了!”
洛凡忙捂住嘴,却还不忘小声呛他两句:“这会子知道心疼了?平时你都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萧景辰揉了揉眉心,让人把廖正找了来。
“本王可以信任的,也只有你们几个了!如今府中出现内鬼,竟丧心病狂想谋害本王的子嗣,务必要把这个人揪出来!”
正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搜查之事宜早不宜迟。
萧景辰突然发难,令侍卫将府中诸人全部控制住,并逐一进行搜查,重点查验胭脂水粉,这么短的时间应该没办法销赃,那害人的东西一定还在府中!
这种事,自然是从徐清欢这个正牌王妃开始查。
洛凡捻起她粉盒里一撮香粉,粉质细腻柔滑,散发着一丝极淡的清香,不仔细闻还觉察不出来……
“敢问王妃,您去探望戚娘子时,可是敷的此粉?”
徐清欢愁眉紧锁,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洛凡将整盒粉倾倒在地上,又命人抱来几只鸡仔。
那小鸡仔们一见地上有粉末,便不管不顾地啄食起来。
只片刻工夫,它们就开始抽搐,继而一只只僵直倒地,尸体僵硬毛色黯淡。
“此毒粉细若薄雾,通过呼吸进入人体到毒发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而直接食用就显而易见了。”洛凡指着地上这一片狼藉道。
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下,萧景辰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徐清欢面前。
“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徐清欢红了眼框,不断摇头:“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我没有做过……我……”
“够了!”萧景辰一声暴喝:“想不到你心肠如此歹毒!”
徐清欢被他一吼,反而强自镇定下来,也渐渐寻回一丝理智。
“你我已然这样了,我既不须要争宠,更不会有孩子,我还有什么必要害她!”
萧景辰低头沉思了一会,才抬起满是恨意的眼睛。
“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来个最后的鱼死网破!”
徐清欢彻底心凉了,若说从前萧景辰冷淡,但至少是明理的,不像如今这样仅凭一己偏见,是非不分、善恶不辨!
她落下一滴绝望的泪水,缓缓坐下:“我没有做过这伤天害理的勾当,王爷不信我也无法,天理昭昭定会还我清白!”
一则墙倒众人推,二则也是怕带累自身,从前那些依附她的女人们,这会儿却七嘴八舌煽风点火,像是笃定了她就是凶手。
萧景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把王妃监管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待我奏明圣上再做定夺。”
说完,他又转头吩咐众人:“以后未经本王同意,你们谁都不许靠近戚晓岚,直到她平安产子!”
此事一经传出,闹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萧景辰听之任之并未阻止,也不曾出面解释。
寂寂午夜,残月如勾,一抹黑影没入靖王府浓稠的夜色里。
“清欢!清欢!”低不可闻的呼唤,在后窗响起。
徐清欢扒着窗户一听,连忙警告来人:“你来干什么?还不快走!小心被人发现!”
“你再不开窗,我就真被他们抓走了!”那人催促道。
徐清欢无奈开窗,那人一跃而进,身手相当敏捷。
徐清欢再坚强,也不过是个女人,而且受尽委屈、有冤无处诉,今见来人,她终是忍不住哭道:“阿远,你何苦来,万一被他们抓住了可怎么办……”
“清欢,你受苦了。”黎良远将她拥入怀中。
“萧景辰这个王八蛋!我看他就是故意针对你!我一定要宰了他!”
徐清欢稳住情绪:“阿远,他是对我成见颇深,但害我的却另有其人。”
她将那张意外获得的小小信笺给黎良远看。
“阿远,这世上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我不想再拖累你……”她双目紧闭,眼泪簌簌而下。
黎良远也不傻,一看就明白了,气得额角青筋暴跳。
他沉默良久,再一次温柔地揽住徐清欢。
“她居然动了这个心思!不可原谅!清欢,这么些年,经历了这许多事,我终于想明白了,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不能没有你,碧落黄泉我都不会再抛下你!”
凉凉夜空,飘渺雾气将倾未倾,朦胧中,一抹浅淡人影从徐清欢房前飞闪而过。
“果然不出你所料,凶手并非徐清欢,而是另有其人。”
萧景辰笑道:“他二人必定认为是戚晓维做的,其实不尽然,这只是个巧合,不过戚晓维仍然是嫌疑最大的。”
“看样子凶手早就把毒粉混进徐清欢的妆粉里了,可徐清欢本身就来得少,就算来了也并不与我太过亲近……”戚晓岚一肚子问号。
萧景辰与洛凡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所以你吸入的并不是徐清欢的妆粉!”
“还是不对!凶手如何笃定你一定会吸入这些毒粉,又如何笃定徐清欢会成为……”洛凡摸着下巴审视戚晓岚。
萧景辰眼里精光一闪,打断道:“我估摸着她什么都不能笃定,她只能广撒网,只怕满府里都是这害人的毒粉了!”
“原来如此!我们只检查了徐清欢的东西,就认定她是凶手,自然而然以为其他人是清白的,孰不知大家皆是一样的!”戚晓岚把他的话解析了一遍。
三人商议一番,还是决定先不张扬,悄悄取了各房姬妾甚至丫头的脂粉一验,傻眼了,十之八九掺了毒粉!好家伙,这是要把他靖王府灭门吧!
可那没有掺毒粉的也不见得就是真凶,也许只是凶手还没来得及弄,所以这个证据,有等于没有!
“是谁这么恨我?”戚晓岚讷讷道。
萧景辰干笑两声:“依我说,就是你那个好妹妹,别看她年纪小,主意可不小。”
“可是我跟她之间的误会已经解除了呀,上面的密令她也没有收到,她又何故算计我?!”
“人嘛!要么为财,要么为情,至于女人之间生事,多半是因为仇恨或嫉妒。”
萧景辰见戚晓岚仍然一脸疑惑,便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笨蛋!你是不是怀孕怀傻了?以前那么多宫斗剧你都白看了!”
戚晓岚终于明白了,狠狠擒住他骨节分明的手:“她爱上你了,所以讨厌我,对不对?”
萧景辰的脸色一言难尽:“呃……可能吧……”
“我去!真是狗血……”戚晓岚忍不住吐槽。
几人将计就计,没有再继续追查此事,萧景辰反而给府中的女人们一人送了一套新的胭脂水粉,说是以前的脂粉太晦气,让她们都扔了,众人不敢不从。
这无疑也是给那个真正的凶手一个下马威。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黎良远竟亲自约见萧景辰。
“清欢她没有做过那种事!”
“做没做过又如何?反正她现在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萧景辰唇角一勾。
黎良远眉目肃然:“我知道你恨毒了我俩,但她确实是冤枉的,你得还她清白!”
萧景辰也正色道:“你不觉得,比起她的清白,她的性命更重要吗?你若肯配合我,我不但能帮你保住她,还可以成全你二人!”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黎良远握紧手中的剑。
萧景辰垂眸瞟了他一眼:“身为武将,你的兵器还是用来锄强扶弱比较好,别尽干一些龌龊勾当!”
黎良远正要发怒,却被他按捺住:“你我之间的确恩怨颇深,但我知你本性不坏,今日你若不信我,也不会来找我。”
“你想怎么样?”
“用你的徐清欢做砝码,咱们来演一出大戏,把这乌烟瘴气的环境肃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