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八章 生在唐周时代的幸运
钱荒痹症,而且还是如此猛烈,别说是在武周时期,就算是后世,那也是相当棘手的经济学问题。
而吴宁毕竟不是专门学经济的,并没有那么高的预见能力。
以至于,等大祸已成之后才猛然反应过来,想要补救,却是力不从心了。
况且,武周朝的这些臣子们还不如吴宁看得通透,他之前就算说出来,也没人会信。
此时,狄胖子老脸通红,终于知道,在鼓励富商屯货这个问题上,他是错怪吴宁了。
但是,狄仁杰终究是干实事的人,深知现在也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
收起面子,向吴宁一礼,“那依子究之能,当下要如何解救啊?”
吴宁闻言,心中吐槽:“你个老胖子还挺会转移话题,特么武老太太要是真追究起来”
也罢,吴老九也明白狄仁杰是对公不对私,再说当下也不是争论谁对谁错的时候,对着武则天与满朝官员沉吟片刻,道:
“首先,今岁必需加大铸币量。”
武攸暨闻声,眉头一皱,下意识开口:“要加多少?”
他之所以这么关心,那是因为,钱监之务正好在他的管辖。
吴宁想了想,“一千万贯!”
“不可能!”武攸暨断然摇头,“这个数目别说今年一年,三年都造不出来。”
朝廷每年的铸币量很少,也就十几万贯,吴宁一张嘴就是一千万贯,武攸暨不但没有那么多铜料,也找不来那么多造钱的工匠啊!
要知道,武周沿用唐钱,也就是开元通宝。其铸造质量,在整个华夏历史上都算得上最精细的之一,工艺是极其繁琐。
在短期之内增铸这么多钱,朝廷真没有这个能力。
吴宁也知道,一下要铸这么多钱有点难,凝眉问道:“那能铸多少?”
武攸暨想了想,说出一个数字,“最多一百万!”
吴宁道:“不够!”
武攸暨沉默了,别看平时大伙分属派系,斗的你死我活,可是国之兴亡的大问题上,武攸暨也是半点不敢马虎。
“主要是工匠和铜料两个问题。”
“工匠倒还好说,以陛下之名广诏天下,征调民间铜匠铸工,再增制几套‘钱范’,倒是可堪一用。”
“主要是这个铜料”
武攸暨抬头看着众人,哭丧起脸来。
“这么短的时间,让本王上哪弄那么多铜去?”
华夏历来少铜,再加上每年的铸币量就不多,也没有储备多少铜。
岑长倩此时发话,“可熔炼礼器,再从官贾各府收敛铜器,应该可以解决一部分。”
“这”武承嗣犯难了。
礼器也就是朝廷祭天拜圣的礼仪用具,这要是都给熔了,那拿什么祭天?
“这合适吗?”
这句话却是看着武则天说的。
结果,武老太太想都没想,“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熔!”
下边的武三思、武攸宁、狄仁杰也没含糊,“臣等愿带头捐出府出铜器,以解危局。”
“”
吴宁在一边听的直砸吧嘴,心说,武家兄弟别看争权上都不是什么东西。可是真遇上大事儿,还是有点担当的嘛!
但是,这点有个屁用啊?
一千万贯的铸币,那得多少铜?你们就算砸锅毁器,把房都拆了,能解决多大的问题?
“陛下,不够吧?”
群情激昂之时,吴老九泼了一盆凉水。
“这不过是杯水车薪啊!”
狄仁杰接话,“现在也只能尽人事了,难道子究有什么妙计?”
话音刚落,就见吴宁神情开始古怪了起来。
“妙计谈不上。”
“但是,还真有!”
“有!?”狄胖子瞪了眼,“有你不早说?何计?”
“咳咳!”
只见吴老九清了清嗓子,缓缓转身,目光飘向两仪殿之外,越过重重宫墙楼宇,最后落在
落在皇城之外。
那里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大伙纳闷儿,顺着吴老九的目光看过去,什么也没看见。
心说,他看什么呢?
狄胖子凑到吴宁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又看了看,确认皇城前什么也看不见,“子究?到底何计?你这是看什么呢?”
吴宁笑而不语,“看一条解局之计!”
“嗯?”狄胖子又好好看了看,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又道:“什么也看不见啊?”
吴宁贱笑,“长安的皇城之前,当然什么都看不见喽!不过,在洛阳”
狄仁杰一下愣住,瞬间明了。
然后,嘎!?
差点没晕过去。
瞪着眼珠子,“你你不会是”
那边武则天也从吴宁的话里反应过来,洛阳的皇城前?洛阳的皇城之前有什么?!
想到这里,武老太太直接就蹦了起来。
“不行!”
岑长倩、武承嗣等人慢了半拍,但也不傻,也明白穆子究是几个意思了。
猛一缩脖子,心说,你特么心是真大,什么都敢想哈!
“不行!”武老太太直接就暴走了。
指着吴老九,老目怒视,浑身颤抖,“你你你!”
“你”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说出口,你特么是不是要造反!?
那么,吴宁那个妙计到底是什么呢?怎么就看一眼就把武则天气成这样呢?
好吧,吴宁的妙计,就是那立于洛阳皇城端门之前,直插天际的的根——“天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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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武老太太什么都好,就一个毛病——好面子,喜功绩。
尤其喜欢大兴营造,彰显盛世太平。
于是,老太太当政这些年,修了寺院,修明堂。修了明堂,又修天堂。
修完了天堂,实在没什么可修了,于是,在长安三年,也就是五年前,老太太心血来潮,在洛阳皇城前又修了一根大柱子。
这根柱子,就是天枢。
很多人可能对“天枢”没有概念,这么说吧,后世有个电影《狄仁杰之通天帝国》,肯定有人看过吧?
里面那个大佛——“通天浮屠”,在历史中的真实原型,就是这个天枢。
当然,大柱子天枢没有电影里那么夸张,有六十六丈那么高。
但是,能入武则天的法眼,也是相当的雄伟。
最下面是三层高的石砌的基坛,直径一百多丈。
坛上,是用铁铸造的周长十七丈的铁山,惟妙惟肖。
山上以麒麟为承,立着的就是天枢的主体,高105尺,直径十五尺的天枢大柱。
柱身八面,每面宽五尺,上盘一条蟠龙。
柱顶上铸一个腾云形的承露盘,盘子的直径又是三丈,四个龙人站在盘上捧火珠,火珠又高一丈。
上面还有武则天亲自书写的匾额:“大周万国颂德天枢”。
这是老太太最喜欢的一件创造了,不但彰显皇仪,歌功颂德,而且是她统治的象征。
别看现在迁都回了长安,可是,要不是天枢拿不走,她都想到那根大柱子搬长安来。
你吴老九敢打大柱子的主意,老太太真敢和你急。
那么,话说回来,吴老九为什么非跟一根柱子过不去呢?
废话,那特么是一根铜柱。
除了底下的铁山,剩下十多丈高、一丈五粗细的天枢主体,包括下面的麒麟,上面的蟠龙,顶上三丈直径的承托盘,还有四龙捧珠,全是纯铜所铸。
现在正是缺铜的时候,不把天枢拆了,上哪弄那么多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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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
武老太太“你”了半天,看着吴老九想骂,又因有外人在侧而骂不出口。
心里那口气啊,别提多憋闷。
你
你想拆了老娘的大柱子?
没门!
“不行!”
武则天多一句话也没有了,就是个两个字“不行!”
“天枢乃镇朝之本,拆不得。当另寻它法!”
吴宁闻言,只得遗憾地一摊手,不说话了。
潜台词就是:不拆大柱子,那我也没办法了。
群臣一看,僵住了啊?得出来打个圆场,不能让气氛尴尬啊!
“咳咳。”
岑长倩清了清嗓子,出言道:“这个这个天枢乃我朝荡服四海之祥福,确实动不得啊!”
“唉!!”
武老太太重重一点头,指着岑长倩,满眼赞许的扫视众人。
看见没?还是岑老爷子懂事儿!
“不过”
没想到,老太太还没得意多一会儿,岑老爷子就是急转,“陛下也言,非常之期行非常之事!”
老爷子左右看看,“如此说来,好像也不是动不得嘛!”
嘎?
场中顿时一凝,武则天差点没噎死。
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岑长倩,心说,你几个意思?真要动老娘的大柱子?
下意识看了眼武承嗣、武攸暨几人,他们要动老娘的心头肉,你们看着办吧!
“”
“”
武承嗣和武攸暨对视一眼,心知姑母这是过不去这道坎儿啊,又找咱们兄弟声援了,那就
帮把手?
帮把手帮把手!
武承嗣不敢怠慢,赶紧出班上礼,“嗯,侄臣以为”
“岑相所言嗯极是!”
我噗!
武老太太一口老血喷出来,老目圆瞪,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你个废物太子也特么要飞?
“嗯这”
面对老太太的杀人目光,武承嗣似有闪躲,“这姑母息怒!这不是危机万分,无可无可奈何了嘛?”
说着话,把眼神往武攸暨那一递,武攸暨当下点头。
“姑母,确实无可奈何,大局为重吧!”
其实吧:
一来,确实是大局为重。
二来呢,那天枢大柱确实不太招人待见,连武承嗣都觉得,拆了挺好。
你想嘛,大周皇权象征的皇城之前,铁山铜柱立在那四龙捧珠,上还盘着龙,蹲着麒麟。
最特么极品的是,上面还挂着匾,你说气人不气人?
“大周万国颂德天枢”!
这谁顶得住啊?也就老太在这奇葩审美觉得挺来劲,连武承嗣都有点受不了。
浮夸,太浮夸!没品味。
之前,武则天住在洛阳,还没人敢说什么,现在都搬回长安了,那还留着干啥?
再说了,现在正是缺铜的时候,那么一个大铜柱子立在那儿,不是明告诉百姓,皇帝不顾天下人死活吗?
在这件事儿上,武则天有点孤立无援。
冷静下来一想,也确实,现在是国难当头,还留着大柱子有什么用?主要不还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拆!!”
老太太也不是磨叽的人,既然留不住,那就拆。
“传朕旨意,熔铸天枢铜柱,以解钱荒危局!”
大伙一听,齐齐拜倒:“陛下圣明!”
“陛下仁德!”
“陛下”
陛下nb!
对嘛,这才是圣君明主该有的样子嘛!
“平身吧!”武则天一脸的嫌弃。
别看一个个恭恭敬敬的,其实心里都乐开花了吧?特么拆了老娘的大柱子,你们满意了?
满意!非常满意!
平身之后,武承嗣春风满面的看向吴宁,“子究先生,除了增币之法,可还有别的办法可想?”
“有啊!”吴老九肯定地点头,没把老太太气死。
既然有别的办法,你特么还非得拆老娘的大柱子?
那边吴宁只当没看见,对着群臣继续道:“增币只是其一,这接下来,尚有三条政方必须施行。”
武则天:“”
“三条?整整三条!?”
你早说啊?早说肯定就不同意拆柱子了。
“其一,吐蕃战事未平,但军功赏犒,必须先发!”
比起那一千万贯新增的铸币,朝廷手里那三千万贯军费,才是这次大荒的主要推手。
那么大一笔钱在朝廷手里握着不参与流通,却是不行的。
“直接把钱发到将士家里,让亲眷代为领取。这样一来,这三千万贯便可以最快的速度流入商贸往来。”
众人听闻,连连点头,“这个很有必要。还有呢?
“其二!”吴宁又说出一条,“立即颁布天下,施行酒类官榷。”
“嗯?”
武则天已经不在纠结大柱子,正在细品吴老九的第一条政方,突然听到要施行酒类官榷,一时没反应过来。
轻疑一声:“这是为何?”
“回禀陛下,此举是为了迅速消耗过剩粮米。”
今岁的农税,收上来的不是钱,而都是粮食,而且是大量的粮食。
而这一部分粮,是没法在回到民间流通的。
因为,本就受伤颇深的农民,已无法再经受得起官粮对于粮食市场的冲击。
在这个继续拉高物价,稳定经济的当口,官粮回冲也不符合救市的需求,这和后世西方通货紧缩之下的“倒牛奶”是同一个道理。
可是话说回来,这么多粮食怎么消耗,总不能烂在仓里吧?最好的途径就是,酿酒。
只要朝廷掌握了酒类的官方酿造权,准确的说是酒曲的官榷权,那就这一大批粮食就可以逐渐消耗掉。
“嗯,有道理!”狄胖子听了吴宁的解释不住点头。
不得不说,在商贸之务上,吴宁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想的长远。
抬头看向武则天,“陛下以为”
老太太也点着头,“就依子究之言吧!”
抬头看向吴宁,“那第三条呢?”
“第三条”
吴老九犹豫了一下,“嘿”
贱笑一声,“需要朝廷再修几根大柱子。”
噗!!
在场诸臣,包括武老太太在内,都喷了。
岑长倩心说,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刚拆了一根,那位火气还没消呢,你又提再建?而且是几根儿!?
下意识看向武则天,只见老太太脸都是绿的,狠不得冲下去把吴老九挠成面条。
还要再建二柱子、三柱子,你还拆我大柱子干什么?
刚要发彪,可是正撞见吴老九那平静淡然的眼神,老太太一愣,心中生疑。
以吴宁的性子,气人是气人,但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沉下心来,细细一想,猛的眼前一亮,抬头道:“子究是说”
“大兴土木之工?”
下首吴宁闻之一乐,躬身上礼:“陛下圣明!正是大兴土木。”
此时,武承嗣、武攸暨还有点迷糊,“大兴什么土木?”
倒是岑长倩、狄仁杰这些真有本事的,一点就通,瞬间明了其中玄机。
岑老爷子点了点头,对狄仁杰道:“似乎有道理?”
狄胖子附和,“确实应该劳民伤财了。”
“劳民伤财?”
完了,武承嗣更听不懂了,求助似的看向众人。
啥意思啊?
劳民伤财不是坏事儿吗?怎么让他们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呢?
好吧,以武承嗣的水平,确实理解不了。
不过,劳民伤财有的时候确实是坏事,可是有的时候却是好事。
可以理解为是一种经济手段,一种皇权对财富的释放。
这么说吧,乱世之中,或者国家穷的时候,别说大兴土木奢侈花钱,就连呼吸都是错的。可是在盛世之下,大兴土木,更多的是积极的意义。
确实是要劳烦百姓,也确实伤财。
可是,伤的却是朝廷的财,花出去的这个钱,最终还是流向了民间。
就好像武则天修佛寺、修明堂、修天枢耗资巨亿,确实奢侈浪费,可是真的浪费了吗?
她花的是朝廷的税收,百姓的血汗钱,这一点没错。
但却因为修这么多东西,惠利了以万计的工匠、石料、木材商户,以及远运资财的民夫商贾,使得朝廷的税收重新回到民间流通。
从经济学的角度来看,这无疑是一件好事,比这笔巨亿之资躺在国库里睡大觉要好得多。
事实上,历朝历代,很多帝皇大兴土木或者劳民奢侈,出发点都是因为如此。
那就是国库里的钱太多,而民间的钱太少了,需要朝廷拿出钱来,反哺民间。
于是,就有了万里长城、秦始皇陵、秦直道、阿房宫,有了大运河,有了大明宫,有了历史上那些看似一点都不赚的对外战争,也有了乾隆六下江南。
当然,这其中有很多的大工程、大浪费,以后世的眼光来看没有必要,也导致了不好的后果。
古人可能也没有后世华夏那样近乎超然的能力和决策,在既伤国财,又不劳民,又能惠利天下的情况下,搞大工程。
但是,其经济意义不容忽视,也有它的必然性。
就像现在,只有大兴土木,搞出一个大工程来,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把国库里的钱快速的输送到民间,缓解钱荒带来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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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就是这样,坏事也可以变成好事。
这个大兴土木的法子,起码在当下时局来看还不错。
狄仁杰、岑长倩与武则天纷纷点头认可,至于到底是修二柱子,还是别的什么更有用的大工程,还需要从长计议。
不过吴宁今日提出的其它几条政方,倒是可以先行运作了。
总结下来就是:拆了大柱子铸钱,提前发放吐蕃战争军费,酒类官榷。
有了方向,武则天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唯一有点闹心的就是,这些话本来是让吴老十来说的,可是吴启却是刻意隐形,把功劳让给了吴老九。
而这个该死的吴老九,还要拆了她的大柱子。
从两仪殿出来,吴宁低头前行,心里也在想吴老十这回到底又在搞什么鬼。
可是,还没走多远,狄仁杰、岑长倩,甚至武承嗣、武攸暨一起追了过来。
“子究留步!”武承嗣叫住吴宁。
“嗯?”吴宁疑声回头,“太子殿下,还有事?”
武承嗣没说话,而是看向了狄仁杰。
只见胖子面色凝重,对吴宁道:“子究,今日你所提四条政方甚妙,不过”
狄胖子迟疑了一下,“老夫总觉得”
与岑长倩对视一眼,只闻岑老爷子接过话头,“总觉得不踏实。”
好吧,他们是担心,这次危机太大,解决不了问题。
“呵。”吴宁一声轻笑。
先是感慨,武承嗣、武攸暨居然能和狄仁杰、岑长倩走到一起,足见这场大荒对大周的冲击到底有多大,以致本应水火难容的两个派系也要同仇敌忾。
随之又是一声苦笑,“诸位是担心,治标不治本吧?”
“对!”
武攸暨点头,“原来子究先生也有此担忧?”
回答他的,是吴宁肯定的点头。
当然是治标不治本。要是真这么容易,他也就不用发愁了。
他今天给出的这几条,对钱荒来说也只能算是缓解,甚至治疗都谈不上。
要知道,钱荒说到底还是缺钱,他现在做的只不过是疏通,并没有生出太多的钱来。
那一千万贯铸币,也许暂时有用,可是随着商贸的进一步发展,只会更缺。
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继续加升铜币的铸造。
可是问题来了,华夏历来就缺铜,经此一难只会更缺。
因为钱荒爆发,还有一个潜在问题是现在无暇顾及的,那就是铜价的上涨。
原本历史的唐周时期没有钱荒,所以铜价比铜钱的价值低,也没有人囤积铜。
可是,钱荒造成的必然结果就是:铜价会超越铜钱的价值,致使屯铜成为最稳定的财富升值手段。
这会进一步加重钱荒。
吴宁把心中的担忧与众人说明,大伙无不皱眉心悸。
“这”武承嗣大苦,“这当如何是好?”
看着吴宁,“子究先生就没解决的办法吗?”
经过这么一通折腾,就连与吴宁有仇的武承嗣此时也是深知在财政方面,吴宁的地位无可替代,这种大危之局,也只有穆子究能解。
“办法”
吴宁犹豫了起来。
办法是有的,可是很难!
依后世的眼光来看,当然有解决的办法,但是都不成熟。
而且,吴宁不敢说。
第一,当然就是纸币。
纸币可以彻底解决钱荒的问题,但后患无穷。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钱币以后世的标准,其实分为两种:
一种是,贵金属本位的代金币,例如英镑。
说简单点,就是代替贵重金属用于流通,本质上还是金属货币。一英镑等于定值的黄金,有多少黄金就发行多少货币,货币价值随黄金价值浮动。
贵金属本位的纸币,好处不言而寓。那就是,币值稳定,不管国家出现什么样的危机,出现崩盘的可能都很小。
但缺点也明显,那就是,得有特么那么多的贵金属啊?
别说大周,华夏王朝历来都是缺少贵金属的。
所以,这种纸币是行不通的。
第二种纸币,也就是信用货币。
就是以国家信用,或者税收为担保,代替贵金属保障纸币的币值。
南宋、元朝、民国时期,甚至后世大多数国家都采用这种信用货币。
好处是:简单、粗暴,容易运作。
但缺点也尤为明显,甚至是致命的。
那就是:有的时候,国家信用很值钱。有的时候,国家信用就是个屁。
说白了,太平盛世,信用货币是助力,能更好的调控经济,稳定市场。
可是一到乱世,特么国家都要没了,还讲什么信用?
为了国家生存,无节制的增发货币,剥削百姓,那信用货币就是催命的毒药。
尤其是古代,没有任何监管,包括信用体系不成熟,观念跟不上等等原因。
吴宁要是把它放出来,现在可能是好事儿,万一哪一任皇帝上头了,打这个灭那个钱不够,开始出卖国家信用剥削百姓,那离亡国就不远了。
后世非洲、南美太多太多这种例子,太多太多信用崩盘,把百姓当羊毛的灾难了。
在原本的计划里,吴宁需要一个机构,也就是西部商行。
当西部商行发展到一定的高度,可以起到金融监管的作用,那个时候可以尝试着发行纸币来促进大周经济的发展。
但是现在,纸币行不通。
那么除了纸币,还有别的办法吗?
也有。那就是,找到大型的贵金属矿源,快速填充金属货币的缺口。
“可是问题是,咱们大周境内没有那么大的金银铜矿啊!”
纸币的事儿,吴宁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压根儿就没提。他怕这帮人眼里冒绿光,不计后果的真把纸币放出来。
于是,直接说矿源。
一说到大周境内没有,狄仁杰却是一挑眉头,听吴老九这个意思,大周没有别的地方有?
开口道:“哪有?”
吴宁道:“倒是知道几处,但是,不容易。”
武承嗣道:“且说来听听!”
吴宁也不扭捏,“首先是铜矿。据长路镖局所知,南诏国境有一处大铜矿。”
“”
“”
“”
大伙默不做声的对视一眼,“多大?”
“很大!”吴宁实话实说,“如果我们继续用铜币的话,采个一两百年也不见得用得完。”
“这么大?”狄仁杰大惊,随之沉吟了起来。
这么大个宝藏还在南诏国里面想要弄到手,那就只能打了。
也许可以让黑齿常之打完吐蕃之后拐个弯儿?
狄胖子心说,这算是一后路,吴老九不是说“知道几处吗”且先听听,再做定夺。
“还有呢?”
吴宁眼珠子转了半天,也沉吟了起来。
他知道大型的铜矿,好像后世的菲律宾也有一处。离着也不算远,而且比现在的南诏好控制得多。
但是,他不想继续用铜铸币。铜这东西毕竟价值还是太低,从长远来看也不如金银。
而且,吴宁琢磨着,能不能借这个机会弄一点别的啊!
“海的另一边有银矿!”
“东瀛之地还有一个佐敦岛,盛产黄金!”
岑长倩一愣,“海的另一边?子究如何得知?”
只闻吴宁道:“海的另一边并非尽头,乃是另一片大陆,此在《山海经——东山经》等上古文献之中早就有载。”
“这”
好吧,岑长倩真信了。
这里要说一下,《山海经》并不是一直被认为是神话的,其历史定义也是一直在随着主流学者的论述而改变的。
什么是主流学者呢?
比如:
汉之司马迁认为,山海经过于荒诞无稽。
而到了唐代,魏征却觉得它是一本史书。
到了清代,纪晓岚觉得是一本志怪小说。
鲁迅先生则说是巫觋、方士之书。
而在唐周时期,正好是魏征这个“主流学者”论调占主导的时期。
魏征说是史书,吴宁说东山经里描述的是美洲,岑老爷子也就信了。
主要还是长路镖局走南闯北,见识非凡。
用吴宁的话说,长路镖局虽然没去过海的那边,不过却从海上救下过一位海难的水手,听他说海的那边是一大片陆地,而且还有银矿。
好吧,吴宁连蒙带唬,反正最后让几个朝中重臣真的相信海对面,还有东赢的佐敦岛上有金银矿。
说了三处可解钱荒的矿藏,吴宁也觉得差不多了。
美洲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到的,甚至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出发的。
这事儿急不得,老太太也好,狄仁杰也罢,总不会因为他的几句话就出海吧?
至于南诏和佐敦岛,吴宁认为还更难一点。因为已经有主儿了,得去打下来才行。
而另一边的狄仁杰和武承嗣等人对视一眼。
“好吧!”武承嗣率先开口,“子究且回,我等去与陛下商议一二,再作定夺。”
说着话,与狄仁杰、岑长倩和武攸宁,又折回了两仪殿。
回到长宁郡王府,吴宁还在想,如果能通过这次钱荒迫使朝廷远征美洲,那说不定真能找到银矿,并且把种子带回来,也不失一件好事儿。
以后只要继续在此事上用点心,说不定能成。
左右扫看,“老十呢?”
下人回话,“子期公子就没回来啊!”
好吧,吴老十知道他老哥回家就得找他,直接躲了。
吴宁皱眉,好你个混蛋吴老十,今天又摆了他一道!
他还不信了,有本事你永远别回来!
吩咐下人,“等他回来,知会一声!”
就这样,等到了晚间,吴老十还不见回转,倒是另一个想不到人的来登门拜访。
太子——武承嗣!
吴宁心说,他来做甚?而且刚分开也不过半天光景。
叫人把武承嗣迎入厅中,吴宁上礼道:“太子殿下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只见武承嗣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就找水喝。
“渴煞我也!这一天在两仪殿可是滴水未沾啊!”
武太子一边吐槽,一边抱着水壶就灌。
吴宁看的无语,心说,老太太连水都不供吗?
“殿下这是在宫中刚出来?”
也就是说,他走了之后,武承嗣在老太太那里呆到现在?
“正是!”
武承嗣喝饱了,把水壶一放,“特来知会长宁郡王一声,搞定了!”
“嘎?什么搞定了?”
吴宁一头雾水。
“咦!?”武承嗣一脸嫌弃,“长宁郡王好生健忘,怎么转脸就扔的干净?”
“你说的那三处矿藏啊,搞定了!”
“啊!?”吴宁一个没站稳,差点没坐地上。
“怎怎么就搞定了?”
只闻武承嗣轻描淡写的道:“陛下已然下旨,黑齿将军平定吐蕃之后,无需回朝,转道南诏,一并清缴。”
“另命登州水军十舰备资远行,三月之后,启程寻矿!”
“嗯”武承嗣四平八稳的往那儿一坐,“就是你说的那个海的另一边!”
“哦哦!!!”
吴老九都特么听傻了。
“这这也太快了吧?”
武承嗣道:“快吗?燃眉之急,当然是越快越好!”
“可是可是也不能说干就干吧?”
派水军探索美洲,吴宁还能理解,可是清缴南诏?
“总要个理由吧?”
“切!”武承嗣一瞥嘴,“我大周雄镇四方,万国来朝,扫平一个南诏小国要什么理由!?”
吴宁:“”
彻底无语,真特么霸气!
还没缓过神儿来,只闻武承嗣又道:“对了!!”
“今日前来,主要是麻烦子究先生派两个得力之人,也就是熟悉那个劳什子佐敦岛的长路兄弟,随工部的地志官吏一同前去,好探明佐敦之地的金矿到底在哪儿。”
“嗯!?”吴宁一瞪眼,“几个意思?”
“这就派人去探矿了?那可是东瀛的地方,你打还没打下来呢!”
“打什么打?”
武承嗣又是一瞪眼,“那个破东瀛连个蛮夷之地都算不上,要他一个小岛,是看得起他们!!”
“他还敢不给!?”
好吧,佐敦岛根本就不用打,甚至这事武承嗣都没和老太太商量,直接叫来在长安的东瀛使臣,张嘴就要人家一个岛。
结果呢
把东瀛使臣乐坏了,想都没想就给了,而且人家嫌佐敦岛太小,怕太周去的人少,在本岛又画出一块大地,来了个买一送一。
在他们看来,如果天唐大朝能在他们身边落户,那是无尚的荣光。
“”
“”
吴老九是满脑袋的黑线,忍不住要仰天长叹啊!!
幸福!
太特么幸福啊!
幸好他重生在大唐,霸气!野性!
当然,也有霸气和野性的资本。
这要是去个大宋什么的窝囊朝廷,别提什么说干就干,说抢就抢了
特么就是琢磨这三处之中的一处,那也特么费了牛劲了!!
这就是汉唐之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