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放肆!福子上前一把给了她一个耳光,只听啪的一声,秦语容嘴角立刻沁出血来。
苏年锦目泛花殇,笑了笑,“说此生此世,永不相弃。”
“什么?”慕疏涵一怔,浑身犹如灌了冰凉凉的水,“母后一去,他也要跟着去了。”
那宫人躬身禀道:“就等太子发话。”
“都准备好了吗?”
秦语容没有说话,只是唇角冷笑渐渐敛去,换成一副淡漠的模样。
“此人不可小觑。”
福子躬身退下,日光有些毒,晒得人微微喘不上气来。
“你说什么?”方还满身尖刺的秦语容一下子怔在那,“你再说一遍!”
“说什么?”
“听见了。”
“不好了,不好了,东厢着火了……”
书房中的对话还未歇时,忽听外面小厮争相奔跑大喊大叫的声音。正惊诧时,木子彬忽而闯进门来,喘着粗气忙道:“东厢那边着火了,吟儿在厢房里,王妃不顾性命冲进去救她了……”
宫人躬身退去,慕辰景望着枝梢上停留的燕雀,冷冽一笑,“能让你握住的树枝,也不多了。”
“心在这,拿去。”慕宛之亦浅笑晏晏,将她掌心放在自己的左心处,认真道,“丫头可是听见了?”
“王妃,”福子在外敲门,“小厨房里炖的松茸汤好了,要不要给王爷送去?”
“是!”
小人儿放下画笔与剪纸,撩了袍子急匆匆就想踏出房门,只是还未走出去,忽地想起一件事,忙又折回身来。小手掀开桌子上亲自给娘亲冰着的西瓜,捏着一小块尝了尝,感觉不够,随又从碗里添了些冰,这才满意地盖上盖子,风一样跑出门去。
“哈哈,你呀。”慕宛之放下笔墨,手心抚着她的腕子,笑道,“那仙子有什么法术?”
是夜。
“是。”
兴庆宫外。
苏年锦示意福子退下,挺身吸了口气,再次上前,眸色深深,“我把吟儿还给你。”
云母屏风上画着江南一纵春色,书房连着倚翠湖,时有湖面凉风扑来,倒也清爽。
慕辰景推着轮椅甫从宫里出来,便见自己人在外面守着,示意不要出声,一路行至中宫,才缓缓开了口。
“爷……”
慕宛之放下手中折子,雕窗处时时袭来凉风,吹得他袖口裹着一脉香气,“宫里来消息说,父皇快不行了。”
苏年锦为慕宛之打着扇子,一边笑一边看他画在宣纸上的人儿。冰肌玉骨、细瓷眉眼,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画上人儿如仙子般立在那,白衣飘飘,多姿婀娜。
“你的囚禁也解除了。”苏年锦看着满室狼藉,以一种明朗的姿态对她笑了笑,“其实我们谁都没有被你害到,除了司徒。而你所有的本事,也不过是费尽力气,伤害了最疼爱你的人罢了。”
苏年锦缓缓环住他的腰身,任呼吸扑在他的胸膛,一瀑青丝垂在他的掌心里,灯影摇红,楚楚生姿。
慕宛之站起身来,将她护在自己的怀里。下颌抵住她的额头,轻轻在她耳边摩挲,“我今生最大的心愿,并不是得皇位得天下,而是得你。”
“应该在画上再添个男子,”苏年锦偏着头看了一阵子,扑哧一笑,“穿着青色袍子,落拓而来,接受仙子的垂怜。”
秦语容在屋子里看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久,手指渐渐攥成拳头,迟迟松不开。
慕宛之没说话,只是半眯了眯眼,过了半晌,阴阴说一句:“胡人要打来了。”
书房。
“是千生千世,永不相弃。”
秦语容幽幽转头,目光犹如蛇信子一般盯着她,“别用一副调|教的语气和我说话,你不配!”
慕疏涵合了木扇,眉目一条,“真恨不得杀他个片甲不留!”
“娘亲,娘亲,”吟儿在西厢里来回跑着,手里拿着刚刚剪过的画纸,到处寻秦语容的身影。
“好!”慕辰景微微眯了眯目,一拳砸在轮椅手柄上,“皇上身子越来越不好,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大臣们也都安排妥帖了。”宫人低头,有虫鸣声在四周叫响,映着月光微凉。
“织网捕风,削木捉影,知命洗心,绣虹剪水,最重要的是,”苏年锦顿了顿,眸子一弯,“能得爷的心。”
“等干掉那个,随时逼宫。”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苏年锦正准备午休,忽听羹汤做好,忙在里面应了句,“不必,你等一会,我亲自送去。”
……
“战场杀敌,人生得意。”
“那是什么?”
慕疏涵将账簿全部丢给慕宛之,一袭茶白袍子兜着夏日的花草香气,染的书房也清爽了几分。
“呵呵……”秦语容冷笑,毫不为意。
“不对。”慕宛之摇了摇头。
“吟儿日日哭着喊她娘亲,想来司徒托梦给我,也是为此。”苏年锦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告诉你,没有谁的路好走,这布满荆棘的王府,谁又不是一步一个血印走来的?你根本没资格喊苦喊累,因为总有人比你还苦。”
“去哪里了?”寻了大半日,也没见她。慕潇吟皱了皱眉,最近老觉得娘亲往东厢去,难道今日又去了?
她说罢便转身走了,院子里的茉莉与凤仙交相辉映,于阳色下魑魅扎眼。
“全在这了。”慕疏涵摇了木扇,懒幽幽地看着他,“俞濯理很厉害,即使不在江南,他手下的生意可是一样也没丢。”
他吻上她的唇角,而后打横将她抱起,褪去衣衫攻城略地,连空气都是汗涔涔的……
夜,愈发黑寂。
秦语容躲在假山后眼瞧着苏年锦进了东厢,唇角冷冷一笑,方才转了身,向着西厢而去。
梅子流酸溅齿牙,芭蕉分绿上窗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