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我不要离开娘亲，我不要……”
夜里燃了篝火，皇甫澈与俞濯理连杀了十二盘，最后还是败给了他，气得皇甫澈大叫：“凭什么！凭什么你无心跟我下，还是我输！”
秦语容正靠在椅子上绣花，慕宛之与苏年锦站在门口，听屋外雨声轰隆，三人皆无所动。半晌，苏年锦微微启唇，“司徒死了。”
沐原暗了暗眸子，目光散在帐房外的积雪里，半晌无话。
“不知道。”
“你比那丫头还差。”沈倾岳挑了挑眉，“自觉一些，还是能保住些颜面的。”
“刚刚没多久，尸体还在她院子里呢。”夏芷宜皱了皱眉，见慕宛之一脸冷冰冰地看着自己撇了撇嘴，“我知道你要罚我，不过先等等，秦语容也太大胆了，活生生打死了我的人！”
皇甫澈忽想反驳，却见沐原的脸色一下子暗下来，知是师父提了那丫头的原因，遂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过去了。”
慕宛之撑着伞与苏年锦折回去一路去了西厢，木子彬躬身给夏芷宜递了伞，夏芷宜白了白他，也一路向着西厢跑去。
苏年锦一直等着他来问自己与皇后的关系，只是半晌也没听见一丝声音，不禁抬起头来，“爷不问我？”
慕宛之为苏年锦撑了伞，两人一路从正门穿花拂柳走到东厢，就看见夏芷宜慌里慌张从厢房里出来，伞也没打，直奔苏年锦。
马车外的雨声渐涨，哗啦哗啦全部流进她的心里。
“葬在他父母坟旁。”
“他是怎么死的呀。”
“是。”
“师父。”两人皆起身迎他。
“皇上下了旨，将那些怀疑你的大臣全部打入大牢，现在你就是本王的王妃。”慕宛之浅浅将唇贴在她的额头上，“丫头，没有人再怀疑你了。”
没有什么比得过她，那是自他心底发出的声音与在乎。
“她怎会求人。”允儿给沈倾岳倒了茶，眸光一暗。
而后慕宛之看着秦语容，和着身后的雨丝子，清冷出声，“我想你应该好好反思一下了，吟儿暂且就让锦儿看着，等你反思好了，再还给你。”
“在她身边保护她到死吗？”允儿冷笑，“她背叛了我们，难道也要我背叛吗？”
皇甫澈回头看她，皱了皱眉，“你不该回来的。”
“爷，”苏年锦擦了擦眼泪，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秦语容昨晚……”
“什么意思？”
“婉儿，婉儿被秦语容活活打死了。”
“那秦语容呢？”
慕宛之看了看她，愈发觉得她憔悴了不少，什么也没说，将她抱得更紧。
慕宛之眸色一暗，“司徒死前，定是想让我好生照顾她们吧……”
怡睿王府。
俞濯理放下棋子哈哈大笑，“承让，承让。”
“无论你是苏年锦还是俞星梨，你永远是我的丫头。”慕宛之笑了笑，笑的温顺而满足，“你还有我，我却只有你。”
“你是说，那丫头会回来求我们？”皇甫澈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会在西北这个地方见到她……
“或许她知道是你的人，才打死的。”
俞濯理一笑，一身白衣似雪，“那丫头会回来的。”
“若是依那丫头的性子，这里唯一能牵绊住她的，还是沐原。”沈倾岳叹了口气，看向沐原道，“你去京城一趟吧，或许，还有转机。”
“爷，”她一下子彪出泪来，吸了吸气，“再也没有人疼我了，孩子没有了，皇后也没有了，我现在只有爷，只有你了……”
“幸好有皇后。”苏年锦迷离了双眼，不知在想什么，“可能皇后早就跟皇上说了，之前大臣们闹的那么凶，皇上那么谨慎的人也没有将我抓起来。现在想想，大抵都是皇后帮了我。”
苏年锦也叹了口气，窗外雨声和着春雷一下一下打在马车的窗棂上。这雨天，扰的人心发慌。
西北。
皇甫澈没说话，只是方才声音清冷，让人心底一寒。
“娘亲，司徒真的死了吗？”吟儿拿着毛笔从里屋出来，方才因为练字，弄得鼻头上都是黑墨。
两人正笑着，忽见允儿扶了沈倾岳出来，似乎过了一个冬天，他的胡子更白了。
俞濯理看向皇甫澈，“胡人攻打燕地之时，便是我们逼宫之日。现在唯一能威胁到慕宛之的人，是我们。”
慕宛之听闻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她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与我发生了夫妻之实。司徒之死，大抵也源于此，我只是觉得愧对于他。”
“不要！”绣花针一下子穿进指肚上，秦语容顾不得疼，立马站起来，“不要，不要让吟儿离开我！”
她的哭声很小，瞬间被窗外的大雨压下去。只是慕宛之却将她护的更紧，这一个月来，他第一次那么放心，第一次那么轻松地觉得，她终于又回来了。
他的胡茬蹭在苏年锦的额头上，奔波一个多月，他日日不睡不吃与大臣对峙反抗，就为救她。一个月里，他每每有一种无力感，这种无力感让他觉得即便当了帝王也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让他无法保护自己爱的女人，无法疼惜自己爱的女人，这种无力感源于事情的复杂与力量的悬殊，源于人为的陷阱与地位的逼迫。然而，当他将她护在自己的怀里时，瞬间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你若不想说，便放在心里。”
慕潇吟一看是她，耷拉着脑袋，别扭地走到她身边。
“坐，坐。”沈倾岳与他们一起坐下，看了看眉下一方棋局，点了点头，“皇甫的棋艺倒是精湛了。”
“你们呀，还跟个孩子似的。”
苏年锦黯了黯睫，浅叫道：“吟儿，你过来。”
“师父你……”
她绣花的手微微一顿，而后又挑起指尖，将下面的线穿引到上面来，继续绣。绣的是对鸳鸯，下面小溪淙淙，上面擎擎荷盖。
“司徒的尸体，爷打算怎么处理？”
“要去京城吗？”门口的门娇娇一手抓着肉饼一手抓着烤全羊的大腿，兴奋地嗷嗷直叫，“最喜欢京城了，从来没去过，少爷要带上我，带上我！”
“怎么回事？”苏年锦与慕宛之对视了片刻，又看向夏芷宜，“什么时候的事？”
“哎？精湛了还没赢过沐原，我原来是有多差？”皇甫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