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你们两个。”慕宛之淡淡咬了一口绿豆，笑起来如天上的新月，“这是心情好了，又要对骂起来了。”
“我想……我想出去透透气。”不待慕宛之答话，苏年锦赶紧擦了擦眼泪，而后转身出了屋子，身影凄寡。
“看把你美的。”苏年锦瞥了瞥他，笑嘻嘻地坐在床沿上，“待会我做点吃的，等吃完一顿美美的晚饭，估计你就全好了。”
“你身子吃得消吗？”
“哈哈哈……”慕宛之乘势喝了口汤，那汤鲜嫩有味，极为好喝，笑声也充满着内室，让人不惧大雪严寒，只得佳人温暖。
慕宛之想了想，“当时太乱，箭矢各处都发，事后才确定那沐原是受箭伤而死。”
“正好我发现有面，就让我做吧。”苏年锦不再去想之前的问题，也笑嘻嘻地站起身来，“你们都等着，常常本姑娘的手艺。”
“妥妥的。”
慕宛之眯了眯目，这是他一贯的思考方式。
慕宛之由着她扶着半坐起来，身后靠了个蒲团，双目弯弯地看着她，“早就该好的。”他身体本就强壮，只是伤口感染又逢大雨浇注，才不得已卧床那么久。
慕疏涵一口兔子肉噎在喉头，这丫头，真是恩将仇报啊……
“我未出阁时听说爷去西北平过前朝贼乱，立了大功，之后才又与胡人对抗，备受皇上重视，是这样吗？”
“尸体？”慕宛之一怔，“有见过，不过面目全非了，大概是被人烧过……”
“你们在聊什么？”她正等着他回答，却不料慕疏涵忽带了两只野兔闯进门来，大笑道，“三哥你也醒啦？瞧瞧，今天运气不错，晚上可以吃兔肉了！”
“听说爷那时杀死了贼乱头目沐原？”
翌日。
慕疏涵拍了拍身上的雪沫子，解下裘袍的系带，又将野兔放在锅灶旁，才又浅笑起来，“好好吃一顿，好久没那么开心了。”
“真是抢劫啊……”
漫天细碎的长雪里，只见他身若修竹，步履极快，黑色头发发出丝绸般的光泽，大雪都黯然失色。苏年锦有一瞬看得痴了，这样的男子，不是谪仙是什么……
“嗯？”慕宛之一怔，“西北？的确是曾有过。”
夜幕低垂，四周寂静。
“怎么了？”慕宛之挑了挑眉。
苏年锦回眸一笑，一下子让慕疏涵怔忡起来。当年他第一次见她，就是在春风剪转的桃花瓣里，她那一笑，可倾国倾城。
“多少银两？”
“爷是说……”苏年锦听过他说完的话，有片刻只觉得手脚冰冷，连眸子里都险些泛起湿气，“爷是说……爷的箭伤从来没抹过毒……”
咕咕……
慕疏涵出去探路了，只剩苏年锦与慕宛之对坐着，只是两人面色都不太好，似乎谈到了什么禁忌的话。
“喂。”苏年锦囫囵喝了一口汤，直想打他，“你府里那么多珍玩宝贝，没有那么多钱吗？”
“你呀。”慕宛之看见慕疏涵如此便心下了然，自是知道暂时没有危险了，便浅浅笑道，“怎么这么高兴？”
“记得给赏钱呐。”
“你怎么知道？”慕疏涵一下子愣在那里。
苏年锦翻了翻眼皮，“万两黄金。”
大雪停了，阳光从屋顶倾泻下来，如流金一般。
“嗯。”苏年锦硬生生忍着心口的疼痛，笑着抬起头来，“对爷的历史很感兴趣，觉得爷真厉害。”
“嗯。”慕宛之点了点头，虽是虚弱，然面色却泛起了红光，“真是期待。”
慕宛之看着她一路狂奔出去，也未多问，只是心口忽然紧了一些，让他微微喘不过气来。他浅浅看着她方才坐过的凳子，眉心一皱，似乎某种猜测，终还是成了事实……
“终于找到你们了，不高兴哪成。”
“打仗而已，没有什么。”
眼瞧着慕宛之的气色变得好起来，苏年锦似吃了蜜一般，只是那笑意还没到达眼底，却又转瞬消失不见。
“没……没……”苏年锦只觉得心里空洞洞的，指尖在袖口里攥的死紧，“没什么，就是问问。”
苏年锦只觉得有口气存在喉间，憋得自己难耐，“那……爷……爷用的箭，都带毒吗？”
是的，没错了，沐原死后，她依着皇甫澈的意思，一把火将他烧的干净。或许，在还没烧完的时候就被人发现了吧……
“爷……我有些不太舒服……”苏年锦硬撑着刚想站起身来，却不料眼泪一下子流了满脸，根本控制不住。
苏年锦不争气地皱了皱眉，实在等不及了，真的好饿。扶着凳子缓缓下了床，她看了看四周，发现屋角倒是还有半袋子面，走进去一瞧，还有一些绿豆，虽然个儿都不大，但是看起来好是诱人。苏年锦唇角一扯，有这些就够了。
“咳咳……”
“嗯。”慕宛之有些惊讶她的反映，想了想，又道，“当日我率兵直接潜入敌后，没有其他敌人，沐原确实是我这边的人杀死的。”
听闻咳声苏年锦知道是慕宛之也醒了，心中一喜，急忙奔过去，扯住他的腕子把了把脉，点了点头，“脉象确实平稳了很多，看伤口也被涂了药，好多了。”
三人共坐一桌，锅里的火还没有烧尽，热气腾腾的兔肉汤让整个房间都布满了温馨之色。苏年锦做了绿豆糕，薄薄的饼子上洒满了细碎的绿豆，吃起来又香又劲道，慕疏涵赞叹连连，“你这丫头，手艺这么好。”
苏年锦做了个鬼脸，“明明是他吃饱了闲的……”
“爷见到他的尸体了吗？”
“哼。”苏年锦撇了撇嘴，一副得意的样子，“等哪天把你的府邸抄了，抄出来的宝贝全部归我。”
“何时骗过丫头。”慕疏涵得意洋洋踏出门去，似乎苏年锦一好，他的心情也就完全好起来了。
“你可真狠啊……”
“你对前朝贼乱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