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还有?”这个消息倒是让慕宛之吃了一惊,“是何人?”
“为什么……为什么……”许幼荷一天都没有出门,如今只穿着单薄的衫子趴在桌子上碎碎念着,“为什么……”
“好!”夏芷宜几乎兴奋地要蹦起来,似乎眼前就已经全是白花花的银子了。
“静候。”慕嘉偐冷冷一笑,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庭院外,眸中不知怎地,突而多了一丝惆怅,连唇角的笑意也软了下来。
“是!”木子彬领命。
他打横将她抱起,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又为她掖好被角,才放心离开。
“就这几日。”
“是。”
许幼荷彻底醉了,趴在那里喃喃自语,声音虽小,却足以打动慕疏涵,更足以打动她自己。那声如蚊蚋的话语里,写的全是不甘、愤恨、妒忌、占有,而那些字眼最终全部化成一个字,那就是爱。
只是刚一转身,便被床上那只雪白腕子扯住,连带着她嘴里喊出的话都让人一恸,“我害了太子妃,那孩子没了,也是活该。”
慕疏涵回头看了看仍在飞扬的黄沙,心里只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曼儿自从做了小妾,整个人都圆润了起来。病也渐渐好的差不多了,精神焕然一新,不过一个多月,俨然成了王府中的管家,事无巨细帮着照料四王府。因为慕疏涵的特意吩咐,王府中的下人也都格外尊敬她,反倒是正在休养的许幼荷成了孤家寡人,无人搭理。
“是,前方来信,说是到了,再过半个月,就能抵达皇宫。”葛苏近身道。
阿方薇皱了皱眉,“索奚去迎大燕公主,应该迎到了吧?”
慕宛之低眸想了想,而后看向一侧的木子彬,“我们带着大队兵马,想隐藏身份是不可能了,所以一旦追上和亲仪仗队,就立刻抢过来回京,万不能耽误!”
慕嘉偐不得不说,她可真是个恶俗的女人……帅印,象征着天下,哪里是多少钱能比的……
活该……慕疏涵险些一个踉跄,若是论活该,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在这冷血杀伐的宫闱里,该活该的,是他……
以前她做炊饼,慕宛之就极力反对,说她丢了皇家脸面,处处掣肘着她。如果这次帮他偷出来帅印,她以后做生意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嗯,我亲眼看见的,就在内室里。你们回头好好搜搜,肯定找得到。”
夜深,怡睿王府。
慕宛之拿着偷来的帅印调了三万精兵直奔胡地,一路风尘,马不停蹄,待到行到胡地时,恰是秋季的最后一日。
胡地有些冷了,算算日子,苏年锦也刚好到胡杨林没错。
当他知道苏年锦已经快要到达胡杨林时,他忽然觉得,感情里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珍贵、纪念,有的只是当下,当下为她做的所有,都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好啦,我走啦,帅印看完啦,就没心事啦。”夏芷宜掂了掂手上的钱袋子,笑的花枝乱颤,“别送,回头再来时,我就给你送五千两银子来。”
那是全部用黄金打造的帅印,狮子头,四方印,象征着霸权与权力。帅印上雕刻着的花纹夏芷宜也看不懂,只啧啧两声,“这得值多少钱呐。”
夏芷宜一回府就冲到慕宛之书房,正巧木子彬也在,夏芷宜也不顾什么礼节,激动地一把上前抱住木子彬的胳膊叫道:“快……快去偷!帅印就藏在他的正厢里!”
“那是当然。”对于慕宛之让她打听帅印在哪里这件事情,她都不得不佩服自己干得漂亮。
四王府。
“那就好。”夏芷宜眸中露出喜色,“当日你说,若你能得到帅印的消息,就准许我在外面抛头露面做生意,不仅不会阻止,更会大力支持是吗?”
“你们什么时候派人去偷?”
“谢谢哥哥。”阿方薇抿了抿唇,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圆乌宫。
慕宛之正在细细描字,眼瞧着夏芷宜手里多了一袋子钱,微微一笑,“你还真是快。”
阿方拓命葛苏拿来一盘棋子,与对面的阿方薇道:“哥哥知道你喜欢中原的东西,这是哥哥专门请大燕的工匠打来的,棋子清凉如玉,摸起来很舒服,下起来一定也心旷神怡,哈哈。”
十月中,风沙漫天。
五日后。
慕疏涵双目一紧,“俞濯理。”
“怎么,妹妹还有忧虑?”阿方拓看着她,自是知道她的脾性。
明月中天,清风自来。
“不过还是恭喜你啦。”夏芷宜掸了掸身上的土,站起身来,“得到帅印,就离得到天下不远了。”
“王……”木子彬下意识地赶紧抽出来自己的胳膊,“王妃查出来了?”
他若彻底想救曼儿性命,势必要纳她为妾给他名分。然而,慕疏涵想了想躺在床上即便醉酒仍然皱着眉头的许幼荷,心底渐渐升腾起雾气,哀叹一声:本王又该如何救你呢……
慕疏涵明日就要出发了,不知怎地,走之前,却忽然想来看看她。他知道她嘴里都在念着什么,那么多为什么,他都知道。她为他抛弃爱她的男子,为他打理着店铺生意,为他甘愿背叛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太子妃,为他承受着王府中的闲言碎语,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为他想生个孩子,为什么就这么难,这么难……
“怎么,有心事?”
“是啊是啊,皇上知道公主喜欢棋子,还专门仿着皇室里的模子做的。”葛苏是个三十几岁的户部侍郎,乃阿方拓的近臣之一,如今一脸笑意,显得格外谄媚。
慕疏涵骑着高头大马骁勇而来,大漠黄沙就在身后卷飞,衬得他丰神冠玉,清逸风流。马儿长嘶,慕疏涵勒住缰绳,下了马,走到慕宛之身前,“查出来了,还有一股队伍在我们身后。”
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外暮色四合,老树寒鸦,已有些冬天的味道。
三天前慕宛之找到夏芷宜,就是做的这笔交易。她若能得到帅印在哪藏着的消息,他便全力支持她,而不是找人专门阻止她卖炊饼,害她赔本。
一朝天上一朝地下,许幼荷在自己屋中喝闷酒,眼泪呛喉。
“承你吉言。”
床上的人儿彻底睡着了,慕疏涵吸了口气,重新将她腕子放进被子里,而后转身收了桌子上的酒壶,踏出了房门。
“好。”木子彬看了慕宛之一眼,即刻出门吩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