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京郊十里外的囚府乃是关押皇亲国戚之地,此处林树茂密,三面有山环绕,静寂冷清,但凡皇族中有谁犯了大罪,都会被关押至此,等待皇帝发落。
“是。”
“这是打赏给你的。”锦衣华服的男子挥手让人把一个箱子抬到面前,看着对面的人笑道,“总共是十万两,一分不差。”
“记住,一定要保守秘密。”
“长得那么美的女人,没必要去在意别人。”
“好。”
“你就是三哥家的侧室吧?”
“就此别过。”
慕宛之眸中一亮,上次五弟带人来搜查书房,就偷偷把这东西夹进去了吧。
“眉眼细,眼神媚,模样娇可,行动又楚楚可怜,典型一副狐媚子相,不是你还有谁。”妇人冷哼一声,顾自从她身边趾高气扬地走过去,“四王爷不在府中,怎么,一天看不见心里就难受了?”
许幼荷自许多丫鬟的身影里抽出身来,娥眉一挑。
院子里只掌了一盏灯,微弱的烛火在静谧的夜里显得突兀又凝重。
……
“是……”
有官兵争相跑出门外,慕宛之半眯了眸,循着屋外来的光线看了看那本尘封的书,乃是《周易》,许多年前倒是读过,那时年少,对这些东西不尽好奇。只是,黄符……
怪不得,怪不得方才她如此对自己,原是,吃醋了……
四下风灯闪烁,许幼荷扬眸一笑,唇角带出浅浅的梨涡。
苏年锦不知妇人是谁,刚想往一边退一退,就忽听一道细细糯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苏年锦略一抬头,笑了笑,“回四王妃,正是。只是还未禀告,不知是如何看出来的?”
“书房里搜出来诅咒太子的命符儿,王爷被投进监狱了!”
狱卒看了半天也没见他理自己半刻,身子不由得悻悻一缩,哼了哼,“王爷好生看书,省得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苏年锦忽然想起来皇甫澈给她的名单,那名单上把各个王爷与王妃的家世背景都写的清楚,若不是今日遇到四王妃,她险些就忘了。
“美。”
苏年锦吸了口夜里的风,眉眼一弯,而后径直转了身上了马车。
苏年锦一怔,“如果路过这儿能听到琴声,必定是在这了。”
慕宛之刚坐定,就见狱卒守在门前冷嘲热讽说着。他倒是不奇怪,想必这狱卒都是太子的人,如今如何对他,都不足为奇。
“大胆!”慕辰景踉跄一步,手指打颤,“来人呐,速速把此事禀报父皇!”
四王妃,名许幼荷,吏部尚书之女,三年前嫁于慕疏涵,秉性略有乖张,不过路人皆知,许幼荷自豆蔻时便心许四王爷,甚至为此还大闹过朝堂,这才逼得慕疏涵娶了她。
苏年锦皱眉,家丁的目光都似利刃一般插在她身上,此一刻恨不得钻进石头缝里去。
“多谢爷。”那人白胡子一颤,随即弯腰,言语间隐着一分敬意。
“四王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算得刚刚好。
苏年锦三步并二往前赶着,低低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犹如炸雷一般让他呆在那。
黄符后面,还紧紧粘着太子上朝时穿的一角朝服,杏黄色宫袍一角裹着黄符上的字,看得人触目惊心。
很重的一声一直回荡在走廊里,慕宛之抬眸看了看这周身的铜墙铁壁,只一股寒意从脚底升到心里。
天下事,手足情,若众人让他死,何以能生?
“你于江湖闯荡数十载,一定也知道这里面的规矩。本王就不多说了,看你也没有家人,自是少了一分威胁,如今替我做事,以后定少不了你的好处。”锦服男子拿帕子拭了拭手,噙着夏夜里的风冷冷一笑,“素闻你修行高,背景也干净,莫不是真能预测天机?”
牢室依次排开,以铜墙相隔,谁也看不到谁,只是狱中摆设还算齐全,灯烛、书籍、桌案、宽凳、软床,他想要的都在,足够了。
“原来如此,事在人为啊。”锦服男子哈哈一笑,“你确实厉害,能做到如今名扬天下,门徒众多,想来不简单。”
昨日中午他正在书房看书,不料就见太子带着一批人进来搜查,说有张卦师算出他暗地里贴黄符诅咒太子,才导致太子如今多灾多难。堂堂王爷竟然干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论罪当斩!
“他很好。”顾筠菱看了看腹部,抬起头来笑着,“以后还会来吗?还没来得及感谢你,怎么样才能再见到姑娘呢?”
慕宛之一袭青衫长袍,被狱卒押着走到天字甲号前,静顿了片刻,才缓缓迈进去。
苏年锦隔着长长的街抬头喊她,只一声就让她顿时停下身子来。
许幼荷一怔,听到丫鬟喊她才回过神,冷冷说了一句:“本妃美吗?”
“说不在就是不在,还是回去吧。”妇人提高了音调,愈发刻薄,“还是回去想想怎么救三王爷,来我府上有什么用!”
他尚来不及反应,那些官兵就将书房重重包围起来,不到半刻,就在书橱架子中间的一本书籍里翻出来一堆黄符,黄符上的字写的张牙舞爪,待辨认后众人一骇:太子速死!
“妾身找王爷的确有点事……”
“皇上下了口谕,要刑部彻查此事,若是冤枉了王爷,自当对始作俑者重罚,若是真有此事,呵,怕是连老天爷都保不了你了。”
“王妃?”
苏年锦找到慕疏涵府上时已是申时三刻,华灯初上,一条街都灯火通明。夏天的傍晚闷闷的,苏年锦刚下马车就见有妇人从府中出来,锦衣华服,光袖口做工就极是精致,裙摆处绣着细碎的桃花,即便在灯光下仍能看得出,一针一线都得至少三十人完成。
四下丫鬟没人吱声,苏年锦心里一惊,素未蒙面,这是什么意思……
二人颔首道别,苏年锦急急下了楼,留顾筠菱她们也顾不上管了。司徒抱起琴也忙跟上来,出了茶馆迫不及待问道:“出什么事了?”
慕宛之没说话,顾自拿了一卷《春秋》来读。牢房里的光线很暗,他低了低眉,修长的手指划过书页,哗啦一声,极为清脆。
“过奖。”白胡子微微弓身,“不瞒爷讲,能有如今的修为,有运命,更多的还是‘人事’罢了。”
是夜,阴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