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白夜一怔,又兀自一笑:“当时肯定不太好,现在肯定不会,警方已经勘察过现场并且都处理过了,应该只剩下一点断壁残垣。”
庄严闻言,哈哈大笑。
“如果累的话不要勉强自己。”他看出她脸上的疲倦,“回去休息,不会有人来打扰你,我们会很快回来。”
这里和所有的酒店都一样有卫星电视,她拿着遥控器换了一轮锁定中央四套,电视台在放一个叫《上书房》的电视剧。颜舞小时候还挺喜欢看这种古装剧的,但是今天大概是没什么心思,明明电视的声音已经调的很大了,却还是能够听见楼上的水声似的,那么清晰。
白夜点头微笑,他面对着她抬手拂过她的黑发,修长的五指从她的长发穿过,感受那种柔软度,之后才慢慢的叫她的名字,说:“颜舞,我们的相似之处也许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
“你一直在长吁短叹。”他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早上他还在怕她感冒,现在他自己的事却不上心。
白夜“嗯”了一声。
“不是,”颜舞双手握住他的手腕拖下来,又拉住他的一只手同他十指交握,“我不累,谁说我累的。”
“原来你们在这里。”庄严气喘吁吁地走过来说,“我绕着酒店区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们。是不是谈恋爱的人都喜欢往没人的地方跑?”
颜舞张了张嘴,终于没说什么。她觉得他似乎是察觉了自己对某些事情有所担心,才会说出这番话。
“当时的爆炸地点就是在这里。”庄严轻轻跺了跺脚下的一块空地,扬起小小的尘烟,那块空地至今还是秃的,寸草不生,可见当时的情况到底有多严重。
颜舞“哦”了一声,跳起来去卫生间给他拿了条干毛巾,看他一边擦头发,沉吟了一声问:“卧室在上面?”
“不累啊,怎么了。”颜舞将毛巾折好,拿在手里。
“这个房间真是漂亮。”她站在客厅里情不自禁地感叹。
“还要出去?”颜舞问他。
“洋子的年龄比列侬大,也比她成熟的多。列侬因为家庭的原因,他对于母爱的渴望远比其他的人要强烈。洋子跟他可以说非常合适。”
“我要洗澡,你在下面稍等一下。待会儿我们还要到前面同庄严汇合。”
他说着打开行李架上放着的旅行袋拿了几件干净的衣服。浴室就在一进门的右手边,他已经迈进去一步又想到什么,退了出来,拿着衣服对呆立在客厅中央的人说:“我上去洗,你在下面看会电视节目,不要到处乱走。”
一层的目光所及之处都不见床,可见卧室设在二楼。白夜走上去不久,楼上就传来隐隐约约的水声,只是他在洗澡而已,却听得她面红耳赤。想来他也是觉得不合适才会换到去楼上洗澡。
“这地方本来就没什么人。”颜舞咕哝着说。
“来的太急,没有预定。酒店只剩下两间房间了。这还是今天有人check-out之后才弄到的呢。”庄严说着瞟了白夜一眼,又很八卦地笑了一下,“我说你戒指都戴上了你还在犹豫什么?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为我着急?”白夜挑眉看着他。
有时候听他说话,颜舞还真怀疑他的身份,把词用的那么恰当,真的只是当过两年的大留学生而已吗?不过她又想起白萧然的样子,似乎他们家很有些家学渊源。但也是这个白萧然,似乎非常的不喜欢她。颜舞不是傻子,在南非的那次用餐上她也看得出来。明明还只是和他私定终身,她却开始无限幻想着自己可能会遇到的种种问题了。
“这门也太欺负人了!”颜舞有点愤愤不平。
“我……是在为你着急。”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回答。
“给我。”她身后的白夜终于上前一步低声说。
等他们重新回到酒店大堂时,庄严和诺威尔已经在等待了。四人出门驱车大约四十分钟,到达了据说当时发生意外爆炸的现场。
她还没想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的时候,白夜已经焕然一新,穿戴整齐走下来。只是头上的湿发和脚上的拖鞋跟身上的衣服不太搭调。
很奇怪,看着他擦头发这么简单的事情,她看了一会儿,赶紧转移了视线,又在心里埋怨自己这么寻常的事也会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
虽然两个人已经非常亲密,但是真的住在一间房间里还是第一次,颜舞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半晌才想起他的话,慌慌张张地找到电视机的遥控器打开看。
“因为这里不高级,”颜舞不肯承认自己愚笨,鸡蛋里面挑骨头,“高级的酒店都是用感应门的。一靠就开了。”
“你累不累?”他擦好头发把毛巾递给她忽然开口问。
她无法,赌气将房卡塞在他手里,双手抱住等着看好戏,结果白夜往里面一插门锁就开了。
“真的?!”这一点,颜舞完全没有想到。
一起走回去的时候颜舞手里拿着房卡忍不住胡思乱想,走到19号别墅前开门,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了怎么也打不开。房间的报警系统一直“滴滴滴”尖叫提示错误。
颜舞被他噎住,咬着嘴唇不说话。
两人已经从房间走出来,白夜走的稍快,她跟在后面拖拖拉拉的。终于白夜顿住脚步看向她,颜舞低着头想事情差点又撞在他的胸前,还好他伸出手直接用手掌抵住了她的额头。
“打不开是因为你用反了。”白夜平静地解释,随手将房卡插入了取电系统。
颜舞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郑重其事地对他说:“庄严同志,我看我们的革命友谊就到此为止了!”
在酒店的时候听白夜说“断壁残垣”四个字以为他是夸大了,并未放在心上,真的来到这里才知道当时的管道爆炸的破坏力到底有多强大。日式的房子都是木头的,看得出爆炸后引起巨大的火灾将整个的一片院子所有的房子都被烧的七七八八,剩下的一大半都像炭一样黑,看上去摇摇欲坠,跟被毁掉的房子相比,反倒是植物开始在这一片颓废的建筑物中郁郁葱葱的生长,见缝插针,充满了活力,微风一动,不知名的杂草跟着摆动身躯,很有点“苒苒齐芳草,飘飘笑断蓬”的意境。
颜舞念念叨叨地走过门厅站在客厅才发现,他们住的这个房间又大又宽敞,上下都有楼梯,在东京的川端家她以为自己已经算是见过大场面了,来到这里发现室内的布置更加考究,博古架、案几、甚至古琴、甚至还有摆好了的围棋,把里面的一切都渲染得古色古香。在窗口的矮柜上还放着一支新剪的白莲,出尘脱俗。
白夜却不以为然:“我是披头士的铁杆fans,知道这些也很正常。”
“对,”白夜按住她的肩膀往里推着走了两步,略带揶揄地说,“就是不怎么高级,让人觉得受了委屈。”
白夜知道她强词夺理,莞尔,并不同她争辩。
“拿条毛巾过来。”颜舞看他看的有点呆,白夜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立刻吩咐她做事。
她牵着他的手缓缓的向前走了两步又乜他一眼道:“是啊,白雨都失踪这么久了,你好像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所以我替你着急一下。”
“喏,”庄严手里拿了一张房卡递给颜舞,“这是你们的房卡。”
“歪理。”白夜听出来这是她的托词,不过并不多问,只慢慢的解释,“事情如果没有发生,根本没有担心的必要;事情如果发生,那么应对的措施就是迅速地检查看看自己可以做些什么。担心或者是着急,都是没有必要的情绪,于事无补。”
他没有回答,走到她面前时,额前的一滴水顺着他的直挺的鼻梁低落下来。颜舞的心里怦然一动,想到了他们在巴黎准备出发的那天庄严要他送她回家拿衣服白夜却不肯。那时候的他似乎刻意的在同她保持距离。
颜舞本来想问是标准间还是大床房的,后来转念一想,这里是度假酒店,又是收拾出来唯一的空房,应该不会是两张床的标准间。
“累的话就不用跟我们出去了,”白夜看了一下表,“我们要去当时事发的现场,距离酒店还有一点距离。”
颜舞点点头,原来是怕她舟车劳顿。昨晚睡得晚今天起得又早,其实她还是有点疲倦的,可是她在酒店呆着也是无聊,很想跟在他身边四处看看。于是摇摇头:“不累,我想到处看看,”顿了顿又问,“应该不会有什么血腥的场面吧?”
“对,今天还有事情要做。”他点点头。
“这话,真是像个孩子。”颜舞想起两人那张最著名的照片,列侬像是一个在母体里的孩子抱着洋子。
“你为什么不吹吹头发。”她忍不住说。
白夜说完就发现颜舞专注的看着他,许久才笑了一声:“遇到你的第一天我绝对想不到,会有机会站在这样一个地方你这样一本正经八卦我的偶像。”
“为什么只有一张?”颜舞起初觉得奇怪,但是话问出来后又觉得自己耳根子都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