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颜舞本就对这些不甚自在，何况还有林之孝在场。
两个男人之间的张力，似乎一触即发。
“小雨她曾经是我的未婚妻，虽然我们最后取消了婚约……”林之孝喉头动了动解释，“但是我一直都很关心她。这一次，我应该看好她，可是她，实在是有些任性，而且跟川端木泽走的很近，我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她，所以……”
他站起身来，做出准备告辞的姿态。
白夜长在国外，对这种感受比较陌生。但她的样子触动到他，于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我有没有告诉你你很像一个人。”
“冷？”他关切的问。
白夜不说话，颜舞自然也不出声，林之孝似乎有心事，室内只听得菊子倒茶的声音。
房间的大门一直是开敞着的，引入外部的景色，他们三人坐定，菊子端茶过来，颜舞正对着外面，看到有人点的天灯，正在夜空中冉冉升起。
“你刚才的话呢可以有三种定义。第一种，假话。第二种，真相。”白夜微微的笑着，目光却渐渐的变得凛冽，“不过我想你这种聪明人一定会找一条中间的路来走，比如你刚才说的，只是一个会误导别人的真相。是不是？”
本来是她想要安慰他，可后来他却用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她会没事，不用担心。”
“如果我没记错，”白夜开口，“你上的是哈佛，对么？”
颜舞握住他的手站起来好奇的问：“你还有妹妹？”
林之孝上前去，伸出手主动自我介绍：“林之孝。”
雨后的园子充满了一种植物的香气，颜舞跟着白夜走出来才发现那位林之孝先生她之前见过，就是在主屋吃饭的那一回。
“我这个人挺怪，生平朋友不多。”白夜正身坐好，忽然开口说，“白家家大业大，可你知道，我是私生子，所以算的上亲人的，少之又少。”
“为什么不|穿那个？”他先站起来，又向她伸出手，拉着她起身。
白夜点点头。
颜舞的动作很快，可穿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是让她面红耳赤。穿好后她拍拍他的肩膀。他转过头去，发现她并没有穿着一直放在一边的和服。而还是她自己的衣服。
“不知所踪。”他面无波澜，但面色却不似刚才轻松，双眉之间却笼着淡淡的倦意，让人心疼，“这次来日本也是为了她的事。”
“这件事……”林之孝似乎有些慌张的解释，“我也有责任。当初在轻井泽，事发突然，我自保都来不及，根本没时间的关照白雨……”
这话说的太过隐晦，颜舞把白夜的话在心里转了几个圈，才明白他的意思是指林之孝原本就跟白雨的事有牵连。而刚才林之孝的话说的含混，无论怎么推敲他都不算是在说谎。从另一种角度而言，这样说十分高明。
白夜“嗯”了一声，并没有再多说。
“学的是哲学？”白夜的手沿着茶杯的边缘滑了一圈又问。
以为他会说朱丽叶……但是……
“哦？你认为自己有责任？”白夜勾了勾唇角，“说来听听。”
“……，对。”林之孝双手垂在身侧答道。
她抿唇看着他，从他担忧的表情可以看出，想必是他非常疼惜的妹妹。
“我的妹妹，”他说起这个人，笑容似乎更加宠溺，“白雨。”
颜舞讶然：“她在日本失踪的？”
他介绍的如此流畅，颜舞心中微动，先看了他一眼，才又对林之孝弯了弯眼角。
“呃……对。”林之孝似乎也没料到他有此一问，答的稍微犹豫。
颜舞心里一动，用复杂的眼神抬眸看他：“谁？”
非常小心翼翼的试探，连林之孝都觉察到自己嗓音中的干涩。他不是没有面对过白夜，只是这一次的他真的有所不同。
跟白夜相比他的轮廓并不十分精彩，但却也是眉清目秀的青年，身上带着淡淡的书卷气，像极了旧时的书生，只是一双眼睛的神采过于突出，有着连眼镜都难以掩饰的野心，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可总让人觉得不是十分自在。当他看到白夜出现时，便向他微微的欠身，像是对长辈的行礼。颜舞敏锐的注意到他的表情在一瞬间的转变，似乎在面对白夜时，全身的神经都被一根线拎起来似的，恭敬中又透着十二分的警戒。
似乎已经感觉到他要说什么，林之孝的双手握成了拳：“略知一二。”
白夜说到这里，看着林之孝忽然一笑，拿起茶盅呷了一口，又不说话了。
白夜的表现却很自然，先是拉过颜舞的手对林之孝介绍：“这是颜舞，我的未婚妻。”
本来想若无其事的避开，可不等她回应，白夜已经将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不但如此他还为她披上外套后还微微的侧身双手拉住两襟用力的将她裹了裹。
白夜颔首：“那么我想那个叫康德的哲学家，你一定知道，并且学的不错。”
白夜并不搭话，只是顺着颜舞的眼睛去看外面的天空冉冉升起的天灯。雨早就停了，门外只有清风吹动，偶有一阵比较强劲的风吹入室内，颜舞抖了抖。
等她去看林之孝时，发现他仰脸同白夜对视：“如果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无能为力。”
大约白夜的动作太过温柔，林之孝的眼底有惊异之色，不过很快低头喝茶，将自己的情绪掩饰过去。
颜舞的眉头微动，觉得他话题跳跃的速度真不是一般的巨大。
颜舞偏头看看白夜，伸手同他握了握。
“是因为她我们才不得不待在这里是不是？”她虽然愚钝，也能想到他为何单单让她一个人在这里。
只是一件衣服而已，她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朵根。
颜舞反射性的站起来送客，却被白夜按住。他根本不看林之孝，眼光只落在前方，语速很慢，近乎于云淡风轻：“我想凶手最好祈祷，我妹妹会永远失踪下去。如果不，那么他的下场将会比人们所能想象的更惨一些。”
颜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十分不情愿的解释原因：“不知道，虽然很漂亮，但是就是不太想穿，大约是民族情结。”
彼时白夜正要去拉开门，她却忽然从背后抱住他。她的脸贴在他的背后，环住他腰身的手越来越紧。
“那她现在在……”
听上去十分突兀的一句话，林之孝的背部已经开始微微的冒出冷汗。
许久，林之孝才在白夜异样的沉默中略显不安的开口：“白雨她，现在不知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