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会打喷嚏吧!”凌瀚抬手抹了抹衣领,发觉车在向郊外开去。
“父母没得选择,我还是不要下辈子了。”汤辰飞头往后仰去,脚蹬向油门。
“但你比我幸福!钟荩她……很爱很爱你。”
我们死也要在一起
但我惊讶的却是背面
凌瀚居然点点头。
你就这样的拨开了它
“不记得。”
汤辰飞把车停了下来,时间也像完全停滞。雨声啪啪击打着车顶,他的心随即颤抖起来,似乎置身在深寂的午夜里、浓重深沉的黑暗中。
信箱出现一张美丽的明信片
弯道多了起来,坡的起伏很大,远外,山峦隐隐。
“录像带收到了吧!”
凌瀚扭头看他,“汤少说出这样的话,有点奇怪。你在飞鸿的股份就近亿。”
凌瀚笑了,笑得有几份同情。“以权谋私,索取高额回扣;撞车逃逸,找人顶罪;还有两起间接谋杀、陷害国家公职人员、涉及毒品交易……”
此刻,香气散尽,残叶飘落。
“什么歌呀,唱得这么悲悲切切。”汤辰飞准备换台。
搁在我心里灰尘堆成了塔
“妒忌你!”汤辰飞挤挤眼。
“妈的,这气氛让人心烦,听首歌吧!”汤辰飞打开了收音机。音乐台里有个女声伴着吉他轻吟浅唱。
你说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
两个人再次沉默,直到平静。
呵――
“药物的作用是有限的,不然世上就没有离别了。”
沿途的站台挤满了人,一把把伞像花朵似的绽放在雨中。“我很久没这么悠闲了。”汤辰飞说。
“她只喜欢海鲜饼。”凌瀚眼中溢满温柔。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专注地看着雨刷摆来摆去。
“就听这首吧!”凌瀚说道。
“我梦过我会结婚,三间的平房,大大的院子,院门对着田野,春天看油菜花,冬天在院子里一家人打雪仗。有一双儿女,男孩有些调皮,女孩爱撒娇。我疼女孩多点,她偏男孩些。”
凌瀚打断他的话,“不可惜,我已很幸福。”
“你还把我真的当哥哥了?”汤辰飞戳着胸口吼叫道。“我没你这样的弟弟。你要是个男人,别玩阴的,站起来和我斗呀!”
“那是梅山,山上植满了梅树,故而得名。过去一点是烈士陵园,挨着的是公墓。”汤辰飞突然抬手指了个方向,“我妈妈就葬在那里,后来迁过来的。挺小的一块地,花了十万块。还真是死不起。”
“吃过早饭没?”汤辰飞扭头问凌瀚。
汤辰飞突然大笑起来,“我知道终有这么一天的,但是没想到会有人作陪。你呢,做过什么梦?”
凌瀚没理他,继续说道:“宁城为了迎接x届全运会,大建场馆。那一年,省里城建预算比往年增加了三倍,你负责调研审批计划。很巧合,几个大项目的建筑商都是一个叫飞鸿的名气并不响的公司,总经理叫解斌,公司员工不到二十人。飞鸿很快把工程分包给真正名气响亮的大建筑公司,便在施工现场挂上他们的名称,这样就没人关注到飞鸿。就这一年,飞鸿公司盈利八千万。后来,飞鸿又涉足药品、汽车、水利工程、城市园林其他方面,赚多赚少,解总向你汇报了吧!”
“我们都患了病,只是我的病有药可控制,而你的没有药能医治。”
“你什么时候换这辆陆虎的?”凌瀚问道。
“我没看。”他让解斌去戚博远小区找过几回,凌瀚还是抢了先。他真没想到录像带这一块,不过,解斌到是学到了不少东西,在酒店警告常昊、钟荩来第六街区时,早早就把摄像头弄坏了。
那一句话是你离开时的玩笑话
翠绿的山脚木屋袅袅的烟
汤辰飞突然萎了,眉宇间全无往日的张扬、潇洒,声音越来越低,“我没有办法,我回不了头。我这里有个洞,空着,黑着。我没有一天快乐过。我渴望有谁能真正的爱我,哪怕一天,我就不用走这么远了。我已经很累很累。”
他没有说去哪,汤辰飞也没问,仿佛陆虎认识方向。路上的车和人都多了起来,渐渐有点堵。
云层越来越低,给人的感觉是离天很近,路面上已开始积水。前方是个急转弯的陡坡处,陆虎到底性能好,油门一踩,就冲了上去。
凌瀚笑笑,目光凝在后视镜上。拘留所已经看不见了。“我以前经常不吃早饭,但我怕钟荩跟着我学,我才坚持每天都吃。”
汤辰飞撇嘴,“她不怎么吃糕点。”
山下雨雾弥漫,置身山中,犹如漫步云端,回首处,宁城的高楼大厦远如村庄,汤辰飞兴奋地吹了声口哨。
你熟悉的字迹竟已相隔多年
凌瀚淡淡回道:“和你相反,我已经悠闲很久了。”
“有没有了?”汤辰飞笑问。
凌瀚无力叹息:“都这么灰暗啦!”这城市,这风景,一切都没有变,而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
“悲哀的是,你亦没有真正痊愈的那一天。”
凌瀚开了窗,长长地吸进一口气。雨中的空气是那么湿润,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带着山野的清新。他感觉到了许久没有的清凉,仿佛还闻到了花香。天空掠过一道闪电,他看见前方的小径曲曲折折,不知通向何方。山雾散去,山峰露出一角。
“凌瀚,你是挺有能耐的,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说一千道一万,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证词在法庭上是没人相信的。”
哗哗的雨声从远方飘来,他说:“我们走吧!”
汤辰飞嘴角浮出一丝玩味:“是的,他向我汇报了。”当看到那张他开着陆虎的照片,他就猜出这些事迟早也会东窗事发。只有解斌自欺欺人,以为万无一失。
“可惜……”
“花蓓印象肯定深刻,那辆黑色的奥迪,午夜的电话,寒冷的天气,她和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呆在路边半小时。不久,你就是开着这辆陆虎接她去碧水渔庄吃海鲜。”
汤辰飞的股份在飞鸿用的是一个化名,他现在公司的身份是顾问。他意味深长地瞟过去一眼:“写什么论文呢,你开家侦探公司算了,大材小用。”
“我提醒过你,一次又一次,你都没有理睬。”山道边一株白色的野蔷薇被雨水打得凋零了。这种花,越是阳光明艳,香气越浓郁。
“你还有第二个选择么?”凌瀚语带忧伤。
“我们这样说她,她耳朵该发烫了。”
凌瀚摇头,“我们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