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上楼前，又看了看公告栏，凌瀚讲座的已经撤掉了，换上三八妇女节活动安排。她一寸一寸收回目光，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忙跑了过去。
“你的从前就是一张白纸吗？”展厅里喧哗声太大，钟荩不得不提高了音量。
钟荩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看来，某些人真的不能视同人类对待。
他并没有立即脱衣，而是把钟荩送出监舍，这才上床。
钟荩啼笑皆非，她把药片和水往他面前推了推，“这些是我带来的，确定没有毒。”
“知道了，我会慢慢培养你的。”辰飞吹了声口哨，踩下引擎，陆虎嗖地窜出去，钟荩差点撞上前面的挡风玻璃。
“你是心理学家？”钟荩脸色越来越白。
“你心里面明明有一个人，却还来和我相亲。相了亲就有两种可能，动心与不动心。我必须说，你让我动心了。虽然现在这还谈不上是爱，但你点燃了我的希望之火。”
戚博远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捏起药片放进口中，然后一仰头，把一杯水也喝净了。
钟荩扁扁嘴，合上手机，懒得理了。
“看，那个鼻子嗅个不停的人，凭着嗅觉就能够找到自己喜欢的车，贪婪的欲念一览无余。”辰飞几次想去牵钟荩的手，都给她避开了，他笑笑，不以为意，“你再看那个，两眼空洞茫然的，这就是没钱看热闹。呶，那个两眼发光，哈哈，闻香识美人，是只为看美女车模的。”
钟荩拂了拂头发，“辰飞，我听说倒追你的女孩很多，也许你认为每个人都应该对你俯首帖耳。很抱歉，我真没那样的习惯。上次见你是胡老师的面子，这次是给牧科的面子，再没有下次了。这里空气太闷，我先走。”
她胡编：三天。
“我不需要道歉，我要你把他彻底忘掉。”辰飞非常固执。
辰飞又回道：是飞机还是火车？到站时间是？
“不是。”
“庭审刚结束，你有什么事？”常昊难得为他这么久才来电话作了解释。
“你呢，算哪一类？”钟荩发现无论是展厅里，还是展厅外的走廊，人已经越来越多，甚至到了拥挤不堪的程度。
谁叫辰飞？钟荩对着手机想了半天，才想起是胡微蓝介绍的那个人。她压根没想与辰飞再联系，那天纯属敷衍，于是大脑自动把这人删除了。
钟荩大惊，“我不是你的家人，我甚至是你案子的公诉人。”
今年宁城的国际车展分了几个馆，规模比哪一年的都大。从经济粗放型的车一直到令人惊艳的概念车应有尽有，美丽的女车模更是争妍斗奇，看车的人如雨前过街的蚂蚁。钟荩自觉自己就是其中一只。
“太过于敏感的女人没人喜欢。”辰飞皱了皱眉。
“这就公平了。”
我在外地出差，谢谢你的盛情。她看了看，回复不失礼貌，然后按了发送。
呃，辰飞似乎拿着手机在等着呢，一分钟后回了过来：去几天？
钟荩沉默。
“我刚订了车，对车展没兴趣。”
辰飞盯着那只手，眉眼冷凝：“钟荩，你侮辱了我。”
“我说放开。”钟荩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还特意在衣袖上蹭了蹭。
一走进办公室，意外地看到辰飞坐在她办公桌后，冲着她，笑得阳光灿烂。
钟荩回以和风细雨，“没关系的，其实我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想和你聊一聊戚博远……”
常昊的电话把她从窘境中解救了出来，就凭这一条，钟荩都觉得对常昊讲话要礼貌点。
回到办公室，辰飞还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架势，钟荩懂，不达目的不罢休。
“心理学家都是疯子，我是正常人。”辰飞一字一顿。
她从花蓓那儿找到常昊的手机号码，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主动给常昊打电话。气愤的是，常昊没接电话。钟荩几乎是郁闷地上了公交，半路上，她收到一条短信，辰飞邀请她去看车展。
晕死，这口气怎么听得像那只大脑袋？
辰飞凉凉地飘来一句：“检察官，你想太多了，不就找个伴去看个车展么。”
“饭菜目标太大，只有药物可以做到不着痕迹。”
钟荩站在走廊上沉思，戚博远的所有表现并不像头脑被烧坏，可是这番言论，难道是常昊给他洗脑了？
钟荩浑身的血液突地就凝固了。辰飞掌心温暖、干净，和另一只指尖之间有着厚厚枪茧的手掌是完全不同的，那只手掌宽厚、干燥，可以将她的手包得严严实实，她俏皮地在掌心挠痒痒，他也能不动声色。
钟荩傻站在那里，一时失语。
常昊砰地打断了她：“我可不是你们拿张报纸、捧捧茶，混混也能拿薪水的公务员，我一会还有个庭，明天也有个庭。我的人生字典里没有聊一聊这个词，如果你真有什么要咨询，不妨告诉你我的明码实价，法律咨询每小时200元，具体案子每小时400元，你若想好了请找我助理预约，朝九晚五，随时欢迎！挂了！”
“我用橡皮檫把白纸上面的字都擦净了，而你没有，你仍然在上面一笔一划地重描。你根本不想忘记从前，你还在等待他的回头。”
戚博远嘴角浮出一丝诡秘，“我知道。有些事，还没到说的时候。你放心，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辰飞原来是找牧涛的，与她的邂逅，只是巧合。
辰飞像看外星人似的打量她，“你以为看车展的都是去买车的？”
钟荩又去食堂端了碗白米粥，他的扁桃体有点肿，下咽的时候，他蹙着眉，仿佛非常痛苦，但他一点都没留，把粥吃得精光。吃完，他微微有点气喘，出了身虚汗，说要上床休息会。
上了陆虎，钟荩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对辰飞说：“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管是做普通朋友还是做男女朋友，我们都不合适。”
她放下公文包，避到露台上去接听。
钟荩愣愣地瞪着他，感觉不是她疯了，就是辰飞疯了，他们之间到了这种纠结的程度么？“好，好，你说得非常正确，我向你道歉。”她想走人。
“反正我对一切机械的东西都不感兴趣。”
“常律师拿钱办事，他有他的职业道德，在这桩案子上，我可以全然信任他，但是换了别的事，很难讲。真正的家人应该能……无条件的信任，但……”他顿了顿，又说道，“钟检，我信任你。”
钟荩看着戚博远很严肃的面容，无语了，“你信任谁呢？常律师？家人？”
钟荩不等辰飞回应，匆匆地消失在人流之中。
“你……明知过问。”辰飞准确地扣住了钟荩的手腕。这不是一个轻薄的举动，他再不抓住她，她就会被人群冲散了。
鬼才相信呢！
“放开！”她低叱道，眉宇间一片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