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淇奥面无表情道：“没有。”
实际上已经心如擂鼓。
她竟然看到帝国皇室青年，在买alpha防溢贴。
……可是，皇室这一代没有alpha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就仿佛被诅咒了一般，所有青年皇族，只要分化成alpha，就会很快因为各种原因死掉。
有一些人猜测，这都是俞在野殿下所为。
因为这个野心勃勃的长公主意欲夺嫡。
她是一个omega，按照帝国法律，原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得到继承权。
但如果这一代皇族根本没有alpha活下来，那自然就只能让功劳赫赫、声明四海的她成为储君。
当你拥有了一个秘密的时候，就会很容易怀疑别人也有同样的秘密。
所以，淇奥几乎马上想到了，身前这个皇族为了逃离俞在野的“魔爪”，而把自己伪装成omega的这种可能。
否则一个omega为什么要购买alpha的防溢贴？
听到淇奥的否定，这个皇室似乎来了更多兴致。
他向后退了一步，看似离开淇奥，与她恢复了正常的社交距离，实际上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没有对我语焉不详的提问，发出任何疑问，而是直接否认，这不是正常的反应。”
淇奥：“……”
“我想我看起来不凶吧？”
他垂眸看着她，那双鎏金色眼睛璀璨得炫目，似乎带着一点疑惑和委屈的情绪。
淇奥深吸了一口气，“不是你的问题。我只是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还在交谈。”
那人眯了眯眼睛，“这取决于你方才为什么撒谎。”
淇奥：“……”
淇奥：“殿下。我只是觉得在abo用品店相遇是一件尴尬的事情，所以没有承认，给你我都留一点面子。”
鬼扯的理由。
但是如果放到大多数帝国人的思维中，却是最合理的那个。
闻言，对方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
淇奥强迫自己没有移开视线。
片刻后，他轻轻笑了一声。
仿佛非常愉快。
“看来你并没有真的发现我具体是谁。”
“否则你就会知道我根本不要面子。”
淇奥一愣。
过于巧合而带来的震惊，让她的理智暂时脱线，下意识脱口而出，“您不会是俞如琢殿下吧？”
闻言，他道：“一下就猜到了？”
问句。
语气却丝毫不惊讶。
“嗯……看来皇族里只有我这么一个广为人知‘不要面子’的人。”
淇奥：“……我不是这个意思。”
身为帝国的统治阶层，大部分皇族都保持着高贵而优雅的形象。
只有皇幼子俞如琢是个例外。
他大概被帝国君主宠坏了，又仪仗着如今风头最盛的俞在野殿下是他的亲姐姐，无所顾忌地长成了一个不着调的纨绔。
“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得尤为明显。
特别是在伴侣关系上，有很多次都闹得相当难看。
最轰动的那次，起因是被曝光在网络上的、一个alpha强按着omega，试图亲吻啃咬其颈后腺体的视频。
俞如琢以及他的某个alpha绯闻女友，就是视频里的两个主角。
在“腺体贞洁论”依旧盛行的帝国，这很快引起了举国轰动。
民众们纷纷猜测，帝国皇室是否会为了保住这位omega殿下的名声，而给视频中的绯闻女友一个“名分”。
然而，当天下午。
俞如琢竟然直接把“绯闻女友”告上了最高法庭。他控诉对方意图强|奸，而这个视频，就是铁证。
……这一度被称为史上最离谱的公关决策。
那个视频里，omega确实有反抗行为。
但类似一些“轻微推搡”，以及口头上的“不要”、“放开我”是帝国人公认的调情手段，不过是omega在欲情故纵、增加情趣罢了。
更加离谱的是，法院居然判断罪名成立。
“alpha违背omega意愿，强迫对方与其发生性|关|系，属强|奸罪。”
原本，这条法则之后还有一个补充法条。
即“但，如果双方基因表达值均在a级以上，且alpha愿意与omega结成婚姻关系，并成功使omega受孕，则可免除罪罚。”
这本来是帝国为保证优生率而设立的法条，存在多年、历史悠久。
然而就因为俞如琢，这个补充法条被以极快的速度费！除！
于是，“绯闻女友”直接被判了刑。
后来又有消息称，这个“绯闻女友”是位高级律师，曾经数次犯下强|奸事实，不过都被她利用帝国法律漏洞，逃过了惩罚。
被送进监狱，就是活生生的“天道好轮回”。
但这仍然无法挽回俞如琢“翻脸不认人”的混世魔王形象。
“不是这个意思？”
“混世魔王”垂眸看着她，语气亲昵随意，却不留余地地追问，“那这位小姐是怎么突然认出我的呢？”
淇奥：“殿下看起来……有皇室中少有的亲和。”
闻言，俞如琢笑了。
他的金色瞳仁就像是最稀有罕见的宝石，折射着层次繁复的光影，此时氤氲着笑意，又让这双眼睛仿佛被风吹得荡漾的春水。
“谢谢。”
“你能这样说，我很开心。”
他举手投足间明明没有任何出格，但就是莫名萦绕着极为勾人的气息。
淇奥无法忽视俞如琢这样的气质，随便拿了几个防溢贴，便与他告别。
俞如琢“嗯”了声，又道：“你拿的那几个似乎很难用。”
“我那几个……额……朋友，都比较喜欢贴我手里这几种。”
他微微侧过身子，用那双迷人的金色眼睛看着淇奥，把手中的防溢贴递过去。
修长的、苍白的手。
指节与指尖晕开暧昧的红，指甲边缘修得非常圆润。
手背上的朱砂痣几乎灼目。
他俯身，似乎靠近了一点，“试试我的推荐？”
淇奥面无表情地接过，“谢谢。”
她实在是神经过敏，这位殿下怎么可能是装o？
很显然，他只是在给他的“朋友”们买防溢贴。
淇奥转身离开。
俞如琢看着她，眼中的笑意慢慢冷掉。
啧。
太糟糕了。
这位alpha小姐的站姿怎么和仿生机器人一模一样？如果他一开始能看清，根本不会凑上去。
他一直故意惹是生非，常年占据帝国新闻娱乐板块的头版头条，实在不能确定对方那副“没认出来”的样子是不是装的，所以索性主动暴露身份。
这样他才有机会继续用话术试探。
不露痕迹地“解释”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上天保佑，这位alpha小姐最好与他的长姐没有关系。
夜色降临。
周围的景象仍旧很好看。
但经历了在abo用品店的“奇遇”，淇奥没有什么心思去欣赏风景、体验自由了。
她坐在共享悬浮车中，向学校全速前进。
光脑上没有新的通讯申请。
这让她觉得有点奇怪。
……父亲肯定已经知道了，她来到首都星之后做的事情。
竟然没有试图阻拦。
难道，父亲不再试图控制她的选择了？
因为她愿意伪装成alpha，父亲对她的态度也变得如此和善了吗？
然而，很快，这个幻想破灭。
……没有试图通讯她的原因，是苑先生决定亲自来找她。
就在淇奥找到帝国军务大学的智能识别门的同时，她遇到了自己面色铁青的父亲。
苑先生就站在那里，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疯了吗？！”周围的学生不少，苑先生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压低声音，质问着，“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吧？！”
是omega。
“你竟然来这种大学！你拿什么和那些权贵alpha斗？！”
你是一个omega。
而你的母亲是最顶级的alpha。
omega不如alpha强悍，是公认的事实。
所以，你只会死得比你母亲更惨。
淇奥抬眸看着他。
看着自己的父亲，一言不发。
这七年压抑的生活、每一次通话时父亲的态度、不知被父亲重复了多少遍的“这就是一个alpha控权的社会”，以及此时此刻他快要爆炸的情绪，都明明白白告诉淇奥，这就是父亲的真实想法。
“我让你分化成alpha，只是为了让你继承爵位，然后滚回安全区吃喝玩乐、混吃等死！”
“你不要以为自己真的是……你最好认清自己有几斤几两！马上给我从帝国军务大学退学！”
“就凭你，本来也承受不了这里的课业！！”
淇奥：“……”
她真的不懂。
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呢？明明您也是一个omega。
以淇奥有限的经历判断，如果她是一个alpha，她的生活确实会变得更快乐。
不会承受破碎、不会承受囚禁、不会承受歧视。
所以有时候，她不得不妥协。
做出改变，甚至伪装。
但是所有妥协，都是为了更大的不妥协。
她始终明白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奇怪的世界，而不是她生而缺憾。
但淇奥什么也没说。
她早已知道自己无法说服父亲。
她只是道：“不可能。”
苑先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个女儿从来没有忤逆过他，四天前，主动喝下那个药剂时，仍然对他百依百顺。
他被气得咬牙切齿，“是你分化之后的‘性别’，给了你这大逆不道的勇气吗？！”
“是我觉得。”淇奥语气平静，“我不会再欠你什么了。”
苑先生：“什、什么？”
她没有回答。身影一闪。
苑先生下意识伸出手去抓她。
然而在那之前，淇奥已经出现智能识别门前面。
光脑里的学生芯片被识别，发出“叮”的一声。
帝国军务大学的门采用了最新的空间阻隔器。
将两人彻底隔开。
“你他妈的！逆子！！”
怒火把苑先生的理智燃烧殆尽。
他顾不得周围的学生，直接吼了出来。
“你凭什么敢来上学！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从来没有去过真正的学校吗？！”
“你这种冷血古怪的东西，除了我，谁愿意和你多说一个字？谁愿意和你相处？！你就等着被别人孤立、排挤到想死吧！”
“你早晚会明白，你只有我这个父亲，别的什么也不可能得到！”
太吵了。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们两个身上。
“发生了什么？怎么吵起来了？”
“门外那个好像是咱们学妹的父亲，不同意她来上学，一直在贬低讽刺她，说她不孝没能力，只配混吃等死……”
“？能通过咱们学校的入学资格评定，那都是很优秀的人好吗？”
“靠。最后那句话也太伤人了吧。”
“哪有哪个父亲这么诅咒自己女儿的。那是个神经病吧？”
很多人在为她愤懑，而淇奥只是看着那个气急败坏的男人。
“从头到尾，你说的话都毫无道理。”
她面无表情，挥了挥手。
“拜拜。”
随即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