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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锌白有点讶异,他一直以为她是个钢铁女战士,冷血铁心刀枪不入的那种,没想到也会像平常女孩子一样,遇到不顺心的事儿就喝酒发泄,喝醉了还发酒疯,发酒疯还诉苦!
他是为班级事务来找猥琐孙的,一进去就被猥琐孙抱怨:“你们班那个夏珞岚啊,真是太目无尊长了,竟然敢摔门!”
没想到刚一碰到她就尖叫起来,她翻过身惊恐地看着顾锌白,浑身都在抖,眼睛圆睁着像是见到了鬼,语无伦次地说着话,边说边流泪:“姑父不要打我,我错了,你不要打我。”一会儿又喊:“姑姑快跑,球球快跑,姑父要杀了你。”她的样子像是在遭受毒打酷刑,顾锌白既惊讶又心痛。
他最后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拉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那女生夏珞岚认识,是班里的同学,挺趋炎附势的一个人,平日里和猥琐孙走得特别近。猥琐孙很快开好了假条,甚至连原因都没问,把假条递过去的时候顺势摸了一下女生的手腕,还捏了一捏:“明天一起去唱ktv吗?叫着xx和xxx。”
他小心翼翼松开手,又张开手臂护着她,生怕她掉下去,夏珞岚也没有再挣扎,从他的手掌下软软地滑了下去,趴在假山石上,也不嫌冷,还舒服地蹭了蹭,手机紧紧握着手中,凑到嘴边神经兮兮地开始说话,一遍遍地喊姑姑,但电话根本就没接通。
周四下午有个讲座,也是播音主持系特聘教授的欢迎典礼,为了营造热闹和好学的气氛,系里强制规定所有大一新生都必须去参加,无奈夏珞岚的一节选修课就安排在那个时候,选修课的老师是个很古板严肃的老学究,对考勤抓得尤其严格,权衡之下夏珞岚还是去上课了,没想到周五就在宿舍下面的公告栏里看到了自己的缺勤记录。
已经是冬天了,担心她趴在石头上会着凉,等到她稍微平静一点,顾锌白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抱她:“这里凉,先走好不好啊?”
顾锌白最后是在学校小花园里找到夏珞岚的,之前他找了她一个多小时,打她电话永远处在通话中,发短信没回复,他旁敲侧击她的室友,她们都说他没在宿舍里,她周五周六又没有兼职,能跑到哪里去?
喝醉的人声音软绵绵的拉着长长的尾音,像是小孩儿一样,她酒量太差了,整个人软成一团泥,他使劲架着她的胳膊不让她瘫下去,她把手机握得死紧,一遍遍重复说“你抢我手机”,顾锌白头痛地去夺她的手机,没想到她一声尖叫,在他的手底下像条鱼似的开始扑腾,一边挣扎一边把手机努力凑到嘴边,对着手机大声喊:“姑姑有人要抢我手机,有坏人要抢我手机,你快点来救我。”
人在做天在看,夏珞岚总算体会到这句话的真理了。她不过就是一时脑子发昏骗了人家两百块钱,没想到才过几天现世报就来了,站在猥琐孙的办公室里,看着他抖着腿玩游戏喝茶的目中无人的嚣张劲儿,夏珞岚真想把那白赚的一百块砸在丫脸上。
她叫得凄惨,顾锌白怕把校警招来说不清楚,只能哄她;“我不抢了,你别叫了。”
听猥琐孙唠唠叨叨说完,顾锌白才明白为什么夏珞岚刚才对自己怒目而视。
顾锌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背影,她这又是从哪里受了委屈?看自己的眼神凶巴巴恶狠狠的,还带着嫌恶。
胡牌了的猥琐孙看上去很高兴:“是啊,你提供证据我才能知道你确实上课了呀,那我才能考虑要不要帮你把旷课记录消掉啊,你去找那门课的老师嘛,让他给你开个证明。”
她没有拿到证明,猥琐孙干脆不再理她,自己打牌打得不亦乐乎,把她当空气浮云,夏珞岚忍着气站着,一站就是一个多小时,就在怒火腾升到要爆发的时候,办公室门被推开了,一个漂亮女生径直朝猥琐孙走过来,脸上带着谄媚轻佻的笑:“孙老师,帮我开个请假证明成吗?”
但是没有想到猥琐孙竟然那么名副其实,他低着头抬起眼瞟了一眼珞岚,阴阳怪气地说:“系里通知了所有新生都要去参加的,你不知道吗?”
看到夏珞岚的时候他长舒了一口气,走到跟前把人拎起来,才看见她脚边扔着两个瘪掉的啤酒罐儿,脸上通红连眼睛都红了。她坐在小池塘边假山石上,手里紧握着手机,口齿不清地对着手机喊姑姑,顾锌白叹一口气,伸手去拿她的手机,她睁大眼睛看他,脸上全是天真的困惑:“你抢我手机。”
明明课表上写着有课,明明自己去上了课,现在还要提供个证明才能消掉自己的旷课记录?这都是什么颠三倒四乱七八糟的,现在夏珞岚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叫猥琐孙了,果真够猥琐,但是没有办法,她必须消掉这个记录,奖学金对她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夏珞岚满意地一笑,扭着肩膀要挣开顾锌白的手,顾锌白怕她掉下池塘去,不敢松手,没想到她挣扎得越发激烈起来,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一不小心把脚上的鞋子给踢了下去,鞋子噗通落水的声音吓得顾锌白心惊胆战:“好好好,我松开你,你别乱动。”
都说酒后吐真言,你的童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猥琐孙抬起头,看见来人的脸,吹一声口哨:“没问题。”
夏珞岚几乎要晕倒了,无理取闹的辅导员和一板一眼的老学究,一个非要看证明,一个死活不肯开证明,夏珞岚磨了半天嘴皮子,老学究就是要维护自己的清高傲骨,为着原则和对错问题绝对不向黑暗势力辅导员猥琐孙低头,夏珞岚只能无奈地回去找猥琐孙。
出门的时候正好撞到一个人怀里,揉着脑门抬眼看,是顾锌白,他诧异地看着她,夏珞岚蓦地想起这人也是特权阶层,冷哼一声,大步流星地走开。
夏珞岚在心里将他祖宗挨个问候了个遍,语气却依旧恭敬:“那您的意思是我还要提供那天确实去上课了的证据吗?”
猥琐孙哼一声:“我知道你课程表上写了,但是我怎么知道你确实去上了那节课?”
找到选修课老师,但是那老师也是个古板的书呆子,听了夏珞岚的话只觉得吃惊:“你明明来上课了,为什么要提供证明?我向校方报的缺勤记录里没有你,为什么要额外再提供证明?一个学生怎么可以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讲座而旷课?你做的是正确的,无理取闹的是你的辅导员,你不应该屈服。”
夏珞岚恭恭敬敬回答:“但是我那天是有课的,我总不能逃课去听讲座吧?”
看到记录后夏珞岚立即来找猥琐孙,猥琐孙是负责考勤异议的老师,只要他肯消掉记录就没有问题,夏珞岚觉得自己是因为上课而错过讲座,消掉记录应该没有问题。
她们学校的考勤制度非常严格,直接和评奖评优挂钩,如果有一节课被记作缺勤旷课而且异议不成功不能消掉记录,就会被取消学期末评奖学金的资格。
这是什么意思?夏珞岚憋着气:“我的课程表上写了那天有课。”
夏珞岚黑着脸大步走出去,哐啷一声把门摔得特响。
电脑里传来催促发牌的声音,猥琐孙眼神又移回到屏幕上去:“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去听课。”
她的舌头被酒精麻醉,嘟嘟囔囔的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只能听到模糊的字眼,“姑姑、冷、欺负”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