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已是傍晚，天阴沉沉的，空气中是重重的湿气，我知道就快下雨了。
“傻小子！你懂什么啊。”我眼睛涩涩的，看着公交车来了，我提着行李上了车。
可是，因为他没有双臂，始终做不到，他只得趴下来，将整个上半身的重量压在我身上……却固执地不许我用手帮他。
这是我的sweet heart forever。forever and ever……
我觉得奇怪，洗手间里传来一些东西碰撞的声音，却没有水声。一会儿后，他又走了出来，坐回我身边。
叶思远从未如此粗野，他趴在我身上，咬着我的皮肤，扭动着身子用力地磨蹭着我的身体，甚至还用他的脚趾紧紧地钳住了我的脚趾。
“小桔？你……你这是做什么？”
我朝他点头，挥手，公交车启动起来，陈诺跟着车子跑了几步，我擦了擦眼角，移回视线看窗外的天空。
爸爸追进来，问我：“你干什么？”
我想帮他的忙，他拒绝了，在我耳边说：“我自己来。”
他试了很久都未果，我心疼得要命，忍不住想要帮他，可是手才要碰到他，就被他喝止了。
“姐姐……你别生爸爸的气，我会劝劝爸爸的。”
“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我可以做到的！”他一遍一遍地对我说着，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嗯？真的？”我笑起来，“我会对他说的。谢谢你，小诺。”
这天晚上，我帮叶思远做了一件我和他在一起后，从未做过的事——他上完大号，我帮他擦了屁股。
我笑了，这个傻子，在我面前还会害羞。
车子到站，我下了车，豆大的雨点突然坠下，8月初本就是雷阵雨频繁的节气，我没找地方躲，就在骤然而至的大雨中拖着行李箱大步走着。
陈诺在车下冲我挥手：“姐姐！你们要加油哦！”
这时，我注意到了叶思远的不对劲，他的表情有些压抑，人坐得直直的，肩背绷得有些紧，我不解地问，“你怎么了？”
拉着行李走出家门时，陈诺跟了出来。
我说：“爸爸，如果叶思远两年后留学回来，我和他还是对彼此很确定，你是不是就不反对了？”
“嗯。”我中午就没怎么吃，可现在一点都不饿。
我觉得他就像一只走投无路的鸵鸟，把脑袋钻进了沙漠里，以为自己看不见，我也就不会看见。
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搂住他的腰，问：“思远，你是不是想上厕所？”
“我陪他回去。”
这天晚上，我很努力地勾引叶思远，他却不为所动，翻了个身背对着我，叫我睡觉。
“姐姐！”他追在我身后下楼，“姐姐！你去哪儿？”
我擦干手走出厨房，进了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爸爸！你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我直起腰，指着门外大喊，“你对着叶思远，一次又一次用他身体上的残疾伤害他，那不是他的错！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努力地做到像个健全人一样！你这样子对他，我都为你感到羞耻！”
视线模糊地看着他，我抹了把脸上、头发上的水，说：“明天我陪你回去，不管是去d市还是h市，我都陪你一起去。叶思远，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和你分开，一分钟都不想，一秒钟都不想！”
叶思远的脸瞬间红透，他别开头去没有看我，很久以后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爸爸一愣，说：“我说过了，只要我没死，我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我知道他心情不好，并没有做反抗，反而热情地回应起来。
他拉着我的衣摆，我回头看他，陈诺已经和我一般高了，像个小男子汉了。
叶思远站直了身子，说：“赶紧进来先洗个澡，你淋成这样，很容易感冒。”
“姐姐！”陈诺还是跟在我身后，“我送你去车站。”
没想到，半夜里他竟然凑到我身边来，粗重的呼吸喷在我的耳边，湿热的吻在我身上游走，令我一下子就惊醒过来。
做这些的时候，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很尴尬，前所未有的尴尬。这里没有智能坐便器，更没有他可以用到的辅助工具，没有别人的帮助，他无法完成这件事。
又是一记重重的耳光，很疼，我却没有哭，继续弯腰收拾行李箱。
车站里，我呆呆地站着，陈诺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说：“姐姐，见到思远哥哥，你帮我对他说，我很喜欢他。”
“我和叶思远回学校去。”我摸了摸他的脑袋，“他下个月就要出国了，我想多陪他一些时间。”
我的心冷了，咬着牙说：“如果不是嫁给他，我这辈子就不结婚了。”
“陈桔，你走，走了就不要回来。”爸爸丢下一句话，转身出了房门。
走到叶思远的房门口时，我早已浑身湿透，他打开门看到我，一脸错愕。
啪——
当然，我并没有觉得不妥，可是我能理解他的不好受，所以我选择了沉默。
他走到我面前，弯下腰看我的脸颊，浓眉突然紧紧地拧在了一起，他的额头抵了下我的额头，沉声说：“你爸爸打你了？”
这天晚上，我还帮叶思远洗澡，我为他搓着身，洗到他的双肩下方时，他突然闭上了眼睛，短小的手臂残肢紧紧地贴在身体上。
“嗯，你乖乖的，我走了。”
他的脸色还是很古怪，仿佛浑身都不自在，坐在那里身子还时不时地扭一下。
我洗完澡走进房间时，叶思远正坐在床尾看电视，我走到他身边，吻了下他的脸颊，他笑了笑，说：“刚给你点了两个菜，你还没吃饭吧？”
“他很厉害，我没见过他那么厉害的人。”陈诺脸红了，“你放心！我天天都会和爸爸说思远哥哥是个好人，你嫁给他，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没事。”他站起来，走去洗手间，还带上了门。
我觉得自己很失败，卷着被子也拿脊背对着他，不知何时终于进入了梦乡。
“你发什么神经！陈桔！你还有没有一点女孩子的羞耻心？”
我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抚着他的残肢，用舌尖轻轻地舔吻着它们。在我眼里，它们从来不丑，这是他最深最深的伤痛，却是我眼里最珍贵最珍贵的宝贝。
已经热了一段时间，一切都是闷闷的，这场雨来得真是及时。我微微仰脸，让雨水打在我的脸上。这冰凉的雨啊！能否让我清醒一些，再清醒一些。
我一惊，摸了下左脸颊，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