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当然到最后，夏意也没去享受所谓刷牙服务，毕竟想到一条活生生的鱼在自己嘴里钻来钻去——呃，很纠结。
夏意听了当即就卡住，他很纠结，好像所有期望的事情最后都离奇地脱轨了。
“……”
看着它们成群结队慢悠悠地游回珊瑚礁里栖息，根本不看绕着珊瑚礁打转的蝴蝶鱼，夏意默默地想，多有趣，这还是个店大欺客的营生呢。
塞壬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忽然转到这个话题了，疑惑道：“不会的。”
夏意浮出海面，这夜的月亮很圆，它将引发潮汐淹没大多数的珊瑚礁，在退潮时会留下很多贝壳与小鱼小虾，不知道陆地上的人类现在怎么样。
在海底这么久没见过人鱼来找过这些小家伙。
呃，这竟然还是有门面的经营，不是流动摊点——夏意一边听一边腹诽，他发现这种给海底生活加标注的想法很有意思（那是吐槽吧！）。
旁边享受按摩加刷牙服务的大鳗鱼叫豹纹海鳝，这种鳗鱼生性凶残，因为它出现在这里，珊瑚礁四周几乎没有其他生物敢靠近，而这条鳗鱼也不知道是看出了塞壬的厉害，还是刚享受完服务不想再次刷牙，并没有试图来袭击夏意。
夏意看着这群小鱼不停地在自己背上胳膊上游弋穿梭，服务态度绝对仔细，按摩清洁每一寸皮肤都不会漏下，它们嘴里的牙齿是平的，很小，啃动的时候就好像很小的孩子用细软的指甲轻轻嗑着肌肤，不痛不痒，却特别奇妙。
——根本就没有别的人鱼。
很多鱼需要刷牙是因为它们没长手，夏意觉得用海藻稀疏的枝干来刷牙挺好的，反正淡水纯净水对他来说又不是啥资源，唯一有问题的只是牙膏而已。
哪种寄生虫能够耐得住海怪们反复使用这种杀伤性攻击？海怪们到处逛，全球漫游对浮游生物与别的鱼类的危害性不太大，可寄生虫是长在身上的，简直等于天天受次声波折磨，哪里还能活得下去？
“啊？”
“只是习惯，再说这很舒服，其他海怪想享受还没这个待遇，它们一来小鱼吓都吓跑了。”
“有次声波。”
夏意郁闷的只不过是——自己身上有这么脏吗？
“它也是？”
也不知道是否错觉，反正塞壬微微弯起的鱼尾鳞片似乎更亮了。
夏意没啥表情，不过传到思绪里的声波却如释重负。
比起塞壬与豹纹海鳝的庞大身体，几条小小的鲷鱼显然工程量比较小，没多长时间鲷鱼就畅快地甩着尾巴游走了，而那些后来游到的一群蝴蝶鱼，就遭遇了闭门羹。
“按照你们人类的话，不就是这么说的？”
恰好这个时候又游来几条颜色艳丽的鲷鱼，它们主动找好位置，张开鱼嘴跟腮等着享受，这片珊瑚礁的气氛显得特别有趣，好像这里没有什么弱肉强食的凶残场面，大家都很有默契排队光顾按摩店。
唔，也许是角质层，就跟洗澡搓背似的，明明天天都洗得很认真，但还是能搓出不少污垢来，好处就是洗完之后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发生那件事后，夏意一直坚决打算离开，但茫茫海洋总是有无数看不见的危机，包括别的人类带来的……现在就连夏意自己，也不能硬声气地叫塞壬去找别的人鱼陪。
“哦，它身上是寄生虫。”
“你洗好了？”
塞壬又跟他不一样！
因为鱼类是会长寄生虫的，别说塞壬身上有没有，就是联想一下自己以后说不定也会……顿时不安。
这的确是一场新奇无比的体验，只是尴尬事情很快就来了，胸前被无差别待遇地轻轻啃一口，这心理承受能力怎么过关？海底清洁工可不懂！
于是夏意狼狈地游到一边。
那群裂唇鱼退出口腔后还亲昵地用脑袋顶了一下这凶悍巨鳗的腮，它才心满意足地游走。
对了，他们是绝不一样的……
这群小鱼也不追，有点茫然地原地转了个圈，然后聚拢绕着塞壬的头发钻来窜去。
“不，很多，只要是你们人类活动不多的海域几乎都有。不过只有很少的两三种才肯接近大型鱼类，它们一般住在珊瑚礁里，有固定地盘。”
“差不多。”塞壬不知道夏意在想什么，鱼才没有洗澡洗一半的说法呢。
“你就跟我多说话。”塞壬你这是得寸进尺。
最初他坠海是想自杀，没死就算了，反正这是好事不用计较。可是期望默默地活在世界上某个无人角落里的愿望好像越来越渺茫。
“一般不舒服才会来找它们。”
挺好的不是吗，鱼类的美容清洁服务店是不用给钱的。
提到的话，岂非让塞壬难受，所谓没有同伴没有选择，只能孤独地活着。
“为什么？”
塞壬发现夏意一直盯着鳗鱼张开的大嘴，于是好奇地问：“你也要刷牙？”
“你不舒服？”夏意的逻辑一向比较诡异，他盯着塞壬看，有点毛骨悚然。
裂唇鱼填饱了肚子，当然就不会搭理后面来的顾客。
这些鱼干活的时候绝对细致到位，但吃饱了就随时撤，一点也不管别的鱼是不是舒服到一半就没下文了，简直比洗澡洗到一半满身泡沫就停水还要命！
人鱼手心那些细微的鳞片比较粗糙，简直就像是一块上好的搓澡布，所以到后来有两条小鱼专门沿着塞壬的手指游动，尾巴轻轻摇曳，显得无比欢快。
“嗯？”塞壬没听懂。
“那它们身上要是长了寄生虫怎么办？”
“它们很难找吗？”
裂唇鱼身体小而长，对大块鳞片缝隙里的海藻细微依附物最拿手，塞壬闭着眼睛靠在夏意的身上，神情极是惬意，手指摩挲着夏意的背。
“这海里有多少鱼，它们忙得过来吗？”
“不……我是说，你好了？”夏意盯着塞壬看。
“那么——”
鱼可没有天天洗澡的好习惯，啊，不对，鱼活在海水里本来就是天天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