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节
夏意惊悚地游开，却看见旁边一只亮黄色的海星，迟缓地移动爬上去，然后整个将那截手指裹住，身体还缓缓蠕动。
夏意的思绪被更大的惨号声打断了。
“这是……”
他眼前全是海水被血晕染的惨状，他不知道那个怪物后来怎么样了，是停止袭击还是干脆爬上岸去继续攻击人类，它腰腹下面的脚蹼看上去完全能进化成两栖动物……希望它不要一个心血来潮远渡重洋跑去华国……
一声可怕而凄楚的惨号声闷闷传来。
当海面上所有的木船都破碎后，这个怪物将一半身体露出海面，发出了一声难听而恐怖的怒号。
塞壬瞥了那看起来很漂亮，完全是标准可爱五角星的东西一眼，人鱼是海洋之中绝对的食物链上层，对于这种吃吃小贝壳与食物残渣的种类很看不上。
这种景象，夏意反胃得没法多看一眼，塞壬带着他迅速游远。
夏意已经想起了马绍尔群岛。
一根手指头在争抢中落下来恰好掉到珊瑚礁上。
安莉担心这条鱼吃过落河的尸体带有疫病，才弃之不顾，而其他快饿死的人才顾不上这么多，巴掌大的鱼，甚至让两个人打得头破血流，没有谁理会地上躺着的倒霉家伙。
中途他们与几条兴奋的鲨鱼擦过，夏意勉强镇定，想让海浪卷走那只怪物，可是怪物低沉愤怒的呼唤不断响彻耳边，比那些惨叫声更可怕，怪物巨大的头颅狠狠一撞，甚至将一条赶来袭击的鲨鱼击飞。
圈内曾经有个影评人，就喜欢一些立意古怪的电影，戏谑地说过虽然哥斯拉是编造出来的怪物，但有没有出现的可能性呢？答案是有，还配了一张照片。
那条食人鲳迅速被一群人拥上来争夺分尸了。
马绍尔群岛也是一样。
“它在吃人！！”
食物这里不算太匮乏，这边鱼很多，淡水岛屿上也有，所有人需要的是生活物品，是衣服，是牙膏毛巾，说不定还能抢到药！！
末世前这里通用英语，货币使用美元，连民众都能加入米国军队。整个经济体系与现代化商品都要依赖米国进口，所以现在这里境况凄惨，没有通讯，船也不能用，他们与世隔绝，只能学先辈那样在岛屿上捕猎与捉鱼，最要命的是这个国家没有军队，只有米国驻军，现在军队怎么可能将食物供应给民众？
顷刻，连破碎的鱼头都被人抢走。
“快去！”这个少校一下跳起来，他原先不是驻地的最高首脑，但不都死完了嘛，正常死还是不正常死，到国会里也讲不清楚，希望国会那玩意还存在。
距离这里十多米高的海面上一片沸腾，塞壬的眼睛比夏意好，看到很多人的腿在海水里扑腾着，应该是奋力往海岛游，不断有船被怪物粗鲁地掀翻。
就算要在这群岛附近做旧航海史上的总督，也没人想过原始人的生活！
人鱼竭力将表情维持在这没什么稀罕的定格上。
大大小小，不管能不能住人，只要是岛都算上的话，足足有一千两百多。
夏意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夏意看见十几条稍大的鱼游过来撕咬尸体，他有些不忍地扭过头。
小鱼受惊窜了出去，夏意遗憾地看着这精致漂亮的小鱼跑了，热带鱼虽然绚丽，可看多了都一样，巴掌大小，身上有亮丽的条纹，了不起的就是鱼鳍特别出奇好看，这种小家伙比较少见。
夏意当即就走神了，这眼睛若非不灵动，倒是比人鱼的还漂亮。
海面上简直乱成了一锅粥，鱼群也纷纷下避散开，夏意正好靠在一块鼓出的珊瑚礁后面，猛地跟一只傻呆呆的小鱼打了个对眼。
夏意睁开眼睛后并没有动。
对了，海星跟珊瑚一样，其实是动物，而且是食肉动物……
“长官！接到消息，有一艘我国的航母，被发现漂流在海上！”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塞壬让他趴伏在自己的背上，带着他游了很久，夏意这点重量对塞壬来说不算什么，深海之下的压力恐怖到可以摧毁钢筋。
该死的，这条小鱼有什么好看，还盯得那么专注。
它这是在吃？！
“护卫领地？”
仰头上望，海水里已有鲜红的东西一缕缕弥漫，那个怪物可怖地穿梭着。限于体型它游得不快，但力气异常大，已经有三四条木船往下沉。
“习性……它在求偶，趴在靠近海面的一处突起的珊瑚礁上，可能被某个人类踩了一脚……这家伙痛恨人类，是人类让它变成这样。”
不用下令这些苦惨了的米国士兵纷纷跳下海，往航母的方向游去，本来迟疑不敢接近的人群也疯了似的推着船，抡桨想要跟着抢东西。
夏意还没问完，塞壬已经不快地截断他：“虾虎鱼，它们胆子小又笨，养不了……你喜欢的话，海洋里到处都有，只是它们都躲在缝隙与珊瑚礁里。”
木船支离破碎，一些木板中间还有黑影，等缓缓沉下距离这里稍近后，夏意倒吸口冷气。那是人类残缺的肢体，切口凹凸不平，血淋淋恐怖极了。
曾经玩弄并改变了地域物种结构的人类，正在遭遇这些悲剧。
这是太平洋中脊的一个国家，靠近赤道，在地图上不算太起眼，也就芝麻大小的几个黑点，可实际上真到了这里才发现，它的领土加领海面积，比韩国大多了！
夏意没注意到，默默地想着那句胆子小又笨——手指大的小鱼，头颅还只有身体的七分之一，你说能有多少脑容量，忒不容易了，水母还没长大脑呢，说这样的小鱼笨这简直是歧视！
航母啊！就算没有食物，上面的被褥脸盆日常物品，哪怕牙刷都是好的。
海水里的腥气越来越重。
这眼睛忒大，还是一种特别美层次分明的蓝色，由深到浅均匀分布，玻璃蓝，深蓝与蓝紫色蓝绿色统统可以找到。
这小家伙只有小拇指长，通体淡金透浅微荧光，身体笔直，背鳍是漂亮的三角形，两侧鱼鳍对称，那线条好看又精致，最巧的是它在珊瑚间隙里待着一动不动，凑得是如此之近，几乎就在夏意眼前，小鱼腮部轻轻鼓动着，然后一双大眼睛直愣愣地看过来。
时代的残酷性，已经突显无疑。
“可能吧……不过没追逐食物，应该只是在护卫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