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
“怎么了？漩涡？救命啊，快回来，那群蜘蛛蟹来了……袭……袭击啊！”
“这附近的岛屿遭遇了海啸，上岸还不如遇到船……当初逃难的人只会带上食物与淡水。衣服、棉被这种东西肯定都留在船上的。”
海滩上的收获其实没多少，最近更是急剧减少。这让所有人都不安，难道末世开始摧毁物种了？他们在海滩上翻来找去，能捡到的只有贝壳，还有被冲上岸的海带。
夏意终于感到不对劲，试图挣脱塞壬的手，但他没那么大力气，无奈又不解：“我想要衣服，不到有人的地方怎么找？”
夏意根本不想看到陌生人，他自己觉得这点很重要。
阿碧瑟凶狠地俯下脑袋：“蜘蛛蟹在哪里？你找一只出来，找不到的话就啃了你！”
人鱼苍白漂亮带着半透明纱状鳍的手指已经伸到了夏意的咽喉前。
对面的人脸色很难看，这座城市不大，但正好在渤海边上，靠近夏城，所以周亮的名字他们听说过。
夏意不能继续往深处游，其他海怪又找不到足够食物，塞壬只能遗憾地换方向，选择上浮。反正只要远离人类，远离陆地。
一个脸上有疤的光头男人吹嘘道：“周哥听说过吗，这可是打赢了军队的头号异能者，水属性的！这又是海边，识相的还不赶紧夹着尾巴跑！”说着又是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
海啸过后狼藉一片，有办法有能力的人已经逃走了，剩下的人觉得还是靠海吃海比较保险。那些曾经在城市偷摸滋事的混混团伙，拉起了好几十人的队伍，抓着西瓜刀与钢管，俨然在海滩上称王称霸。
夏意不擅长从别人的举止里洞察出某些意思。
“最近的岛屿在哪里？”
聊胜于无，随便处理下就吞吧。这年头连淡水都是奢侈品，哪里有能力去清洗干净，落魄点的没锅就直接啃了。
在狭窄的海沟里“交通堵塞”好几天，夏意确定海怪不会饥不择食将自己当食物，不过水母的蜇刺与鱿鱼的倒钩还是有多远离多远，人鱼跟它们比起来无害多了。
“实在找不到能吃的东西…”螃蟹咕哝着爬回来，夏意心念一动，等它爬到某个位置，撤除了异能控制，骤然翻滚的水波一下将大螃蟹整个掀了过来。
不是在说衣服吗，怎么又变成了食物？
——人就是这么麻烦，如果没得吃没得喝，也没力气计较这些。
“疯狗，这是我们的地盘，你小子滚远一点！”
“如果，我不让你去？”
“谁规定的？你的兄弟要吃饭，我的兄弟就不要？别以为你厉害，告诉你，异能者嘛，全华国又不是只有一个！”
这样很好，太复杂太委婉的说话方式，夏意不行。
塞壬蓦然转身，盯着夏意的目光里充满危险杀意，涅柔斯猛地倒退，缩出去好远。
螃蟹呆呆四望，无意识缩钳子。问题是螃蟹钳子收起来也只能放在身前，也就是嘴边，看上去完全是惨兮兮的捂嘴可怜相。
塞壬忽然游近，从后面揽住他肩膀，夏意也只疑惑塞壬的声波听起来很怪，到底哪里不对他说不上来，他还是照原先所想的思路回答：“只要能找到岛屿就好……”
海浪里夹杂着奇怪的声音，十分有节奏，被海浪声掩盖了听不分明。岸上的人正在为如何分配而争吵。
夏意还陷在原先的纠结中，他在海水里泡了这么多天，中途还倒霉遇到海啸，虽然一直有异能控制着海水，可同一件衣服穿这么长时间，别说它早就破破烂烂，就是完好无缺，也会各种不舒服。
夏意没发现塞壬危险的表情，因为隔着水层，光线不足又有点模糊。
塞壬挨近夏意，几乎凑在他耳边：“还有什么？”
夏意有些自嘲地想，但不|穿衣服，他又做不到。
夏意这些天来吃东西都很艰难，首先要在食物周围构造出一个同样完美的水层，然后与身体周围的高密度水层融合，等吃的东西到嘴里都要经过一两个小时，不过好处就是水异能越来越熟稔，甚至能化成薄薄的冰刃，可以摸索着将乱七八糟的头发与胡茬整好，其他垃圾也是用水层包裹，然后游到海沟的偏僻处丢弃。
“是，我跟你们不一样，人类是要穿衣服的。”夏意经过这些天的失败沟通，已经明白海怪对常识懂得实在少得可怜，所以解释得也很直接。
——然而这只是外表，人类总会被外表迷惑，无视了真正的危险。
夏意只是为衣服烦恼，很多人却在为生存绝望。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
螃蟹慌乱地叫着，它身体本来就沉，受到的压力也大，钳子往上撑好半晌才翻过来，然后滴溜溜的黑眼珠看到身侧上上下下围了一堆海怪，都在瞪它。
“你饿了吗，我去给你找吃的。”
这天，海面上出现浓重黑影时，眼睛好的人激动得聚拢过来，甚至互相推搡。他们以为是海带或者大片海藻漂浮过来。
“……啊？”
“衣服？”塞壬愣愣地重复。
淡银色发丝散在夏意眼前，幽暗不明，夏意下意识地回答：“找不到岛没关系，海面上应该还有……”
塞壬的声波已经越来越危险，海怪们纷纷逃命似的四下散开，塞壬的手指按在夏意脖子上，如果人鱼要动手，就算有高密度水层阻挡，这一下不能洞穿咽喉也足够重创。
“你要找岛屿？还是要找有人类居住的岛屿？”
塞壬愣住。
夏意开始揉额头，他的审美观，还有逻辑全部错乱了……深海果然不能多待！
语言可能会有欺骗，但声波的意思是明确的。夏意对这个方法很满意，塞壬已经感觉到了，本来感受到人类这种波动只会让塞壬觉得厌恶，人鱼喜欢的是恐惧与阴暗，但现在满心都是愉悦。
“去船上，这样不会遇到太多人。”
——果然，夏意跟那些人类一样，最终还是会离开，会带着人类来捕猎它！
夏意现在正全神贯注试着控制几十米外一个水团。
夏意越说越笃定，这些本来应该是他想的内容，因为声波所以传递得反而容易，要是让夏意真的用“说”来解释，倒没那么容易了。
“游轮，或者别的轮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