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塞壬不是一个人，呃，不是一条鱼回来的。
“呃！”傻乎乎的鱿鱼开始纠结。
除大海龟与霞水母之外的所有海怪眼睛发亮，看着塞壬带回来的猎物。
“塞壬去找食物了。”阿碧瑟慢吞吞的说，“牡蛎不错，你这两天都在吃。”
因为它的动作总是慢别的海怪半拍，凡是有仓皇游过或者遇到的鱼虾贝类，立刻就被抢了，连涅柔斯都会伸着触手，狠狠蜇过去，螃蟹露出一双钳子，时不时闪电般出击，却不分给辛苦带着它赶路的鱿鱼。
海洋很神秘，这种美丽最初是朦胧的，就像安装在日光灯下的吊扇，扇叶时不时晃过的光影造成视觉障碍，让人眼睛酸痛，但久了后强迫自己适应，反倒因为看不真切，那些奇妙美丽的东西更加虚幻。
要凉快，还是要吃的？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还是从新鲜“活体”上取下来的牡蛎现劈开的鲜活贝肉，夏意表情忽然十分复杂。
夏意活动了下酸麻的手脚，还有点使不上力，不过能游。海洋这么大他哪里不能去，只要远离人群，相信凭他的异能，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
夏意发高烧迷迷糊糊的时候当然啥也搞不清楚，这场病来得汹涌，但也在意料之中。毕竟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正常吃过东西了。
他不懂得人情世故，但并不代表他不懂得善意。
还好这是浅海常见的食物，不算难找。
陶玛斯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晃着脑袋说：“你不能走，你走了，塞壬怎么办！塞壬可是好不容易有看得顺眼的同类，现在海里人鱼太少了，不像很多年前，你不留下来，在别处也是找不到同类的。”
夏意的脑子不是辞海，也不是百度，对于非图片的文字描述他记忆力没那么好，所以他不知道自己险些患上坏血病这种绝症死掉，更不知道牡蛎，这种又叫生蚝的玩意含有维生素c，虽然还比不上水果蔬菜什么的，用来救急还是足够。
瞬间那么多触手就冒出来，夏意只能待在原处不动。
——样子像普普通通的浅海蓝环章鱼，却长那么大个，还喜欢在海面下跟着船跑，不过没有袭击轮船的记录，这下猛地在这样恐怖的深海拍到，阿碧瑟这个名字当然非它莫属！
夏意吃了这些东西后，滚烫的体温在一夜间逐渐下降，嘴里的血腥气也消失了，塞壬于是将夏意丢给陶玛斯与其他海怪照顾，自己去远处找牡蛎。
它虽然动作慢，但是胜在没人跟它抢，多么悠闲自在。
从地狱深渊爬上来的怪物！多形象！
“沙伊，跟我去斐查兹吗？”
夏意心情复杂地接过来，咬了一口。
陶玛斯的振振有词到了夏意这里结论已经荒谬了。
生蚝对吃不惯海鲜的人来说，还是有异味的，但对夏意来说，没有人会天生不求任何事物对你有善意，所以他从不期望任何额外的东西，这样，活着才不会绝望，也不会受伤。
可惜啊，自然界的生物都有吃独食的爱好！同伴饿得生生盯着看，只会让它们产生警惕心，没冲过去张牙舞爪把对方赶走就够客气了。
尤瑞比亚咬着自己的触手不放，还好海怪说话不用嘴。
他单手拖拽着一条大鱼，鱼身很粗，鱼尾是一个弯月状，脊背上附着两三个牡蛎。
气氛真是好啊，人鱼很高兴“新伙伴”与海怪们相处愉快。
“不去斐查兹行吗，那里没吃的！”
这群海怪所过之处，除了海藻之外，海水里能吃的东西都被扫荡一空，哦不，海龟陶玛斯正趴在海床上津津有味地啃一丛茂盛的褐色海藻呢！
就是——
夏意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只浑身水红色偏粉的大鱿鱼，在海里徘徊来徘徊去，努力试图找到吃的，找不到就含着自己的手过瘾。
夏意没有看见那条淡银色的人鱼，虽然这些海怪都很有趣，不过光用看的还是觉得毛骨悚然，比如鱿鱼腕足上的倒钩，在海水中竟然都能反射阳光，可见锋利。
于是它只能继续啃自己的触手——这是咬手指的动作？
——纠结啥呀，你回家不就好了，南极很远不假，但你又不是咕噜噜，你游得回去！
“咕，好饿……”尤瑞比亚眼巴巴地看着同伴。
如果换了人类，搞不好会同情怜悯心大起，分出一点残羹。
夏意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
贝壳虽然坚硬，但对人鱼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需要往岩石上砸，力气足够直接掰开。有的贝类与海螺十分美味，是人鱼会考虑的食物。
“咦，你醒了？”陶玛斯吃惊地看着从它背上滚下来的夏意，正好掉到它鼻子前的海藻堆里。
“等等，你不能走！”陶玛斯看见夏意的动作，立刻明悟过来，但它太大，四肢就跟船桨一样，想抓住夏意还要调整好身体|位置，颇艰难，于是只好大喊，“阿碧瑟，尤瑞比亚，拦住他！”
塞壬通常只吃最好的部分，剩下的当然就是它们的了！多么值得期待，这时候它们看夏意真是太顺眼了，只是喜欢吃牡蛎，真好，不会跟它们抢。
夏意愣在那里，很尴尬，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个时候我也在斐查兹的，为什么没人发现我呢。”皇带鱼抱怨，海怪们不会总是待在那么深的水域，因为重点是，那里吃的少！
尤瑞比亚的胃口特别刁，热带海域的所有食物口感都不对呀，它老家在罗斯海，最爱的美味是南极磷虾……咕咚，好想念。
金枪鱼啊，比旗鱼还好吃！！
大海龟说着忽然悲从中来，眼泪“哗哗”地冒出来，不过因为在海里，哭死了都不明显，太悲剧了：“呜呜，我也曾经是很普通的，可是活呀活一直就没死掉，然后就长这么大了，根本找不到同伴……呃，算了，反正我老了……”
虽然，眼前不是人。
海洋生物没有手，不能定时清理自己的身体，所以有些贝类就肆无忌惮地趴上去，有的是寄生，有的则是远洋旅行，不得不说，这也是繁衍和逃避天敌的一种好办法，比如吸附在鲨鱼或者鲸身上的贝壳，谁敢吃？
跟这群大家伙待在一起，可不是夏意的希望。
“可是，尤瑞比亚，那里很凉快哟！”
塞壬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海龟陶玛斯一边啃海藻一边严肃地说着牡蛎的各种美味，而夏意好像听得很认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