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不行吗？”
“我我我……”除了小时候在小兰花面前时，长命已经很久没有结巴过了，“我……”甚至在小兰花面前，他也没有这么慌张和不知所措过：“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受制于任何人的，自己选择的生活。
于是当日傍晚，长命便带着骨兰，在满是难民的官道上堵住了长生。
长生拍了拍腰间的百宝袋：“带着的。”
长命苦笑：“是我说错话了。你说，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长生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你来就是给我送符的？”
明明……她只是想保护他，不想让他受一点伤。
“好。”
长命皱眉，还待说话，骨兰明显和长生是有点友谊的，她道：“主人，我不背叛你，但事实不能磨灭。司命说的原话可不是让长生回去。”她转头对长生道：“你母亲说，你不想回去就可以不回去的，别被你哥哥祸害。”
长命失笑：“不赶，以后你不说要走，我便不赶你走。”
长命不说话。
长命唯有连声苦笑：“行……”他认命地点头：“行。”
骨兰仍旧没有搭理他。她本来也不是大气的宝贝，她都已经让了他那么多了，结果到现在，他还当她是个会随便伤人的坏蛋。
长命不客气地抽了一下长生的脑袋：“行事切忌张狂，戒骄戒躁，未到必要时不可出手伤，记住了？”
“这……”
他突然想起先前骨兰与他说过，主人的触碰会让她高兴，因为会有温暖的力量传到身体里。长命便身形一动，蹲在了骨兰面前，然后伸出手。手掌在空中犹豫了一瞬，最后到底还是放到了骨兰脸上。他用拇指细细抹去了骨兰无声落下的眼泪。
“走吧。”
“站住。”
第二天，长命更加细致地探查长生的气息，但长生像是也察觉到他找来了似的，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地跑。
还有今日之事……长命想到那个被骨兰刺穿的妖怪，心想，他看过不少司命写的书，但底还是对外面的世界，少了很多了解。
长生又呆立了一会儿，然后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再无别的话，抱手行了一个别别扭扭的礼：“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哥哥，妹妹走啦！”她说完，再不回头，蹦蹦跶跶地混进了难民队伍，慢慢走远了。
骨兰没有哭出声音，她反应过来在长命面前哭鼻子好像是件丢人的事，于是她默默地转过头，拿袖子抹了眼泪。这样一抹，眼圈反而更红了。
骨兰在长命背后静静地站着。长命转过头来，对骨兰道：“我们也走吧。”
出来一趟，他才明白了母亲的用意。司命是想让他用自己的脚去走过这些旅途，想让他的眼亲自看看这个世界，想让他的心去体会什么才是真正的人生。
长命的手就这样僵在了骨兰的脸上。
“你不管我啦？我走咯，真走咯？”
长生呆呆地点头。
骨兰抬头望着长命，长命也紧紧盯着她。
长生一听，立即两眼泛光：“我就知道娘亲最是通情达理！我走啦！”
话音未落，骨兰终于转头看他了。
长命见状，里乱得不行。
是时，长生正用黑布捂住头，权当自己没看见长命一样往旁边躲，长命不客气地一把揪住她的衣领：“跟我回去。”
他叹息一声，又道：“你若是实在气我，明天就离开吧。我还是那句话，你是自由身……”
长命脚步微微一顿：“你也不问问我去哪儿？”
他想多看看外面的人，多见见外面的事，多了解了解这个他未曾来过的，真正的世界。
长命着一颗一颗的泪珠子往下滴，就觉得良心受到了指责一样，让他十分无措又慌张。可他又找不到任何无措和慌张的缘由。
长命本就不太会道歉安慰人，得到如此冷淡的待遇，一时就有点词穷了。他心里也是苦笑，骨兰平日里一口一个主人地喊，但哪有被凶了一句就要自家主人撵着来道歉的侍从啊！
“你去哪儿我自然便去哪儿。”骨兰说完，像是回味过来了似的，抬头看长命：“你难不成……又要赶我走？”
长生愣愣地接过符，抬头看着长命：“哥，你挨谁打啦？”
长生迟疑地问：“那你呢？”
只是眼睛里却含满了泪水：“你凶了我，还要赶我走吗？”
“我要和主人一起睡。”
然后过他自己的生活。
以后，都这样干吧……
“一鳞剑可是随身带着了？”
这天晚上，长命当真就和骨兰一起睡了。她握着他的手掌，贴在自己胸膛上，像护着最心爱的珍宝，呼吸匀畅地在长命耳边响起。长命看着骨兰的睡颜，心道，其实让她和自己一起睡，也不是什么大事。
“挂外边。你身上的神龙气息易招妖魔觊觎，一鳞剑乃是父亲所炼，有父亲的气息，或可帮你挡掉许多麻烦。”长命道，“我再给你三道符。若有棘手之时，烧符求救。”他说着，三道金光落在了长生手上。
长命笑出了声：“好。”
“唔……今天我不该凶你，对不起。”
骨兰摇头：“我说了要走，你也不能赶我走。”
长生挣了一会儿，终究放弃了，她转过身来，先让长命放了手，而后道：“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不回去。”
可这些并不能混淆长命的视听。毕竟长生的道行和他比起来，还是浅了许多。
“我也得四处走走。”
长命一喝，长生虽然嘴里嘀咕个不停，但到底还是停住了脚步：“咱们一家，就你最死板。”
长命揉了揉她的脑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