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仙岛
她忍不住嗤地一笑：“有疤也会影响你的美貌，无论怎样都是好看的啦。”
“你问过数次了——全好了。”
赤砂分外的冷静，道：“必须想到办法压制此术。”
心中一急，脚在门槛上一绊，一跤向前跌去。
青印略略清醒时，他们正置身云端，陌途将她抱在怀中，拿宽袍将她密密地掩住遮风。
“找谁？……”
他拉着她的手挪了一下，引到锁骨之下：“这里。”
“此处是斜渡岛。”
她问道：“这是去哪里？”
“嗯，我是海妖。”赤砂坦然承认，扬了扬眉，反问道：“那么，你是什么？”青印插言道：“他是神兽，三尾獬猫。赤砂，我曾跟你说过的呀。”一边说，一边美美地揉了揉他的黑发，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陌途担心她凉到，就将她抱在膝上。
陌途道：“那天我从雾障中冲出去，便被天兵围捕，没多久就落败，被他们捉住了。”
赤砂沉吟一下道：“我知道一个人。”
她的确是困倦的很，在他低低的嗓音中，刚刚退潮的睡意卷土重来。却仍撑着精神，想问些什么。“陌途，你的伤……”
“现在你不要为这个费神。好好休息。因为疼痛也许会再发作。若再疼时，不要太害怕，记得我在你身边，很快会找人医好你。”
“这位斜渡岛主这么厉害，到底是什么人啊？”
一天的时光飞速流逝，七日之死亡之约将至。
“不痛了。”她抬手捂住胸口，迟疑道：“就是觉得，很空，就像心脏不在了一样。”
陌途感觉到怀中的动静，将衣服掀开一个角，低声道：“不要动。”
“赤砂的父亲！……”青印结结实实地震惊了，“赤砂是海妖，那么，她的父亲不也是……”
“此处唤作斜渡岛，位于南海之腹，斜渡岛主就是这岛的主人了，而且，是赤砂的父亲。”
她眼中刚刚浮起的酸楚泪意硬生生给气没了：“伤的这样重，还想着要好看。”
就算是世界覆没，只要印儿安好，他便无所畏惧，别无他求。
赤砂蹙眉道：“是摄魄术。星君取走了她的心魄已有六日，七日期满，她便会心裂而死。此时他是在逼我们回去。”
有罗衣女子来敲门，说是已在榕树下备了些饭菜，青印姑娘醒了就可以去用饭了。青印急忙谢过。罗衣女子嫣然一笑离开，体态轻盈，衣带翩翩，若不是裸|露的足腕处露出细密鳞片，青印必会将她认作天上仙子了。
“羽涅。那个半蛇童的小子。”
“伤在哪里？重不重？”她伸手便在他的身上乱摸起来。
陌途沉默一下，道：“是羽涅救了我与九羽。”
门前不远处生有巨大榕树，独木成林，枝叶间各色珍禽彩羽灼灼，呢喃鸣叫。树下有石桌石凳。桌上摆了几样清淡可口的饭菜。
青印心中也是柔软若水。他这个样子才是她原来的大猫，之前的疑惑几乎被他的笑容涤荡一空。揉着他的发，细细端详他的脸：“那么，现在身上的伤全好了吗？”
看到青印痛苦挣扎，却毫无他法，心已跟着绞作碎片。能做的只有把手臂塞进她的口中让她咬住，以防她咬伤舌头。他浑身发着抖，不是因为被咬疼，只因为面对她的痛苦而束手无策。
不知过了多久。慢慢有了意识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是中空的，没有重量，轻飘飘浮在半空。身体渐渐具备了重量，伴随着一阵晕眩感，缓缓落下。
有手臂接住了她。慌张地抬头看去。熟悉的面容映进眼中。
“谁？！”青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抬手将她的散发捋到耳后去，捧着清瘦了许多的小脸看了一阵，目光如浸入了雾气，落在她的脸上，挪移不开。轻声问道：“心口不痛了吧？”
“陌途！”她叫了一声，跃然而起，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陌途焦躁道：“这世上有谁能有这等本事？星君不会受人要挟的，实在没有办法，就只有回去了。”
他往她的颈间拱了一拱，嘟囔道：“留疤不好看，怕印儿嫌弃。”
青印抬头看着他，心底如漾暖流。可是还是隐隐觉得不安，又说不清楚。
青印一边吃，一边问起搁了许久的疑问：“陌途，我们分开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痛得抱着心口蜷成一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为了让她免受摄魄术的折磨，陌途把她又送回来仙界了吗？陌途去了哪里？！
她不知自己究竟已饿了多久，大概肠胃都饿细了，反而丝毫没有食欲。
她心中一松。身体也跟着放松下去。落入黑沉的睡眠。然而不久之后，就被剧痛从睡梦中击醒，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她扯入地狱。唯有紧紧抱着他的腰身，似绝望漩涡中抱住一根浮木。她的眼前一片黑暗，耳边隐约传来陌途的声音，也迅速消逝在尖锐的耳鸣中。
其实痛苦的发作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却感觉无比漫长。痛楚消减下去时，她人已虚脱，衣服被冷汗浸透，靠在他的怀中昏昏沉沉。他稍松了一口气，仍是心疼得要命，眼眸被恨意烧红，又被眼泪浸湿。想到那七日之期，一时之间，除了自投罗网，竟别无他法。眼中不由现出动摇的神气。
身上已换了一身洁净的中衣，质地柔软清凉，不知是什么料子的。撩开床帐望出去，房间内的桌椅极其雅致，摆放的几样瓷器玉器，都是极难得的稀罕物件。
她这是，又回到了仙界吗。
“是妖，亦或是仙，都不重要。我只知道他救了青印，便是恩人。”他的指尖从她的脸颊滑过，眸中细碎的光如零星的火砾燃烧。
室外的美景如梦幻一般扑入眼中。她所处的房子仿佛是座落于一座仙山之上。目力所及之处，还有许多这样的房子，错落有致地座落在山腰或弯谷，远远近近的青翠色泽铺展起伏，轻雾缭绕，兰草幽香，几只仙禽缓缓飞过。
“用珍珠顶替……好厉害！这是仙法吗？”
分外冷漠的语气，隐隐有否定青印的介绍的意思，令青印微怔了一下。
陌途的脸色发白，眸中猝然盛起恨意，咬牙道：“好生歹毒！”
“必须吃一些。你已昏睡了十二天了。这些天只喂得进稀粥，都瘦得脱形了。”陌途便半喂半哄，强迫她吃了一点。
“因为你的心魄还在仙君那里。现在斜渡岛主已在你心脏中放了一枚珍珠，顶替心魄，七日之期已无效，仙君虽握有心魄，也无法对你施术了。”
“受伤了吗？”
她微微动了一下，心口传来上次发作留下的隐隐钝痛，身上懒懒的虚软无力。
是谁的？……
“有一点伤。”
坐了一会儿，慢慢有了些体力，下床找鞋子，却没有找到。只好赤足走到门边，把门推开。
他撒这半天娇，一是要赚疼惜，二是要求夸赞，终于全部得逞，美得嘴角弯起，墨眸如含了柔波一般闪烁。
“想来是的。”
她的手指触到一个凹坑，手再绕到他肩后，又是一个凹坑。竟是被长矛之类的锐器贯穿了。想到那时他重伤未愈又添新伤，定是凄惨得想都不敢去想。手一抖，心疼得说不出话来。陌途委屈地抿了一下嘴巴：“印儿不在身边，没有良药，留疤了。”
陌途的眼中却含着暗沉，冷冷瞥了赤砂一眼，答道：“我便是我。”
她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层层烟色纱幔，轻盈薄软。身体的感觉钝钝的，不痛，却是虚软无力。躺了一会儿，慢慢坐了起来。她发现自己是身处一张精美大床上，那烟色纱帽是床前垂下的帐子。她的枕头旁边还有另一个枕头。
陌途看着赤砂，瞳孔警惕地缩小，沉声道：“海妖？”
心口的剧痛毫无预兆地袭来，似一把刀在心脏中猛地一搅！整个人倾倒在陌途的身上，浑身冷战，喉咙却仿佛被掐住了一般，半声痛呼也喊不出来。陌途大吃一惊，抱住她慌张问道：“你怎么了？”
“去找能抑制摄魄术的人。放心，会有办法的。”他将怀中的人紧了一紧。
“好了，全好了。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好过。现在你不要想太多，只要好好睡觉。”
站在屋子的中央，陌途一边说着，一边帮她穿上一件色泽莹白的美裳。她稀奇地捻起衣袖细看。这料子从未见过。只觉得柔润清凉，手感沉甸甸的，玉白丝线细密非常，衣襟袖口绣有金色花样，华美又脱俗。
“是怎样好的？又有很多鼠精给你吃吗？还有，你是如何从天兵手中逃脱的？九羽他还好吗？……”无数的疑问恨不得一下子获得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