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就喜欢你这样的,没办法了
子燕刚走的第二天,三少便打电话来了。最近三少经常打电话,因为他没有多少时间出来,于是电话便多了起来。
我假装轻松地笑笑,说:“有什么好说的?”
然后是三少的声音,他冲那些人说:“去去去,被被你们吓到了。”
可是眼前的事是我要先自保。店里就我一个人,虽说外面行人来来往往,可是没有人敢进来,更没有人会多管闲事地问句这是怎么了。我只好识相地对他们说:“好吧!可是现在我身上没有钱,怎么给你们。”
那男人看了看他弟兄,说:“明天晚上,还是在这店里,我们来拿!你不要耍花样!你的后台可以保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的!”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再来?看来,杨枫做的事,也未必会没有后遗症。
三少忽然惊讶地看着我,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爱情是什么?你明白吗?如果你说我不明白,那你也同样不明白。我只知道,我要对你好,我要守着你,我从再见到你的时候就更加认定了你,没有道理可说!另外,你也要明白,我不会随便跟一个女人上床,除非我爱她,除非我知道我会对她负责,一生一世地负责!”
三少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我心里有些烦躁,这些天的这些事不可能就这么结束了,我走在马路上的时候有时候会神经质地看看有谁在看我,一旦发现有人在看我,我就想,他是不是认得我?是不是知道我的事?会不会告诉别人?这样的想法会叫我很痛苦,然后我又对自己说,我也是受害者,有什么?我又没有错!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就是经历过还有的事,怎么样?这样想的时候我仿佛真的就舒服了,然后又可以昂首挺胸地在人群里招摇地走过了。
其他的四个人也陆续被抓,一时间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各路记者都想采访我,各方媒体都在报道这件事。我忽然由一个受害者变成了勇于保护自己的女英雄。大家对女性遭受侵犯之后主动报案这件事持有惊叹、赞叹或者更复杂的情绪。
可是,他没说。
“好,那我来找你。”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清楚,他说的麻烦指杨枫。可是,他们说的也是,逼急了,他们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也许能完全结束才能重新开始。
我几乎一夜没睡,一直在想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我想到他们对我做过的猪狗不如的事,想到他们恶心的嘴脸,我忽然想到一个办法,也许这也是我最后的一条路了。
我把三少扶起来,认真地说:“好,我就说真实的,我心里所想的给你听。三少,你对我很重要,你对我的感情对我也重要,现在,对我来说,你和你对我的情分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了,也是我江暖唯一能值得骄傲的东西了。不管我经历了什么,我有多苦,我回头一想,我知道我还有你,还有你一直对我的感情在,我就觉得我的日子里怎么说也有美好的东西,我所有的生活不都是一片混浊的。一想到是这样,我就又能开心起来,又能好好地站在别人面前生活起来。这对我来说,几乎是生活里唯一甜蜜的寄托,我不想把我最后剩下来的能回忆的美好也毁了。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会有多久?会走多远?你能容忍我到什么时候?爱我到什么时候?我都不知道,既然我对我们的未来没有把握,为什么还要冒险把现在手里的美好给丢了?”
我刚说:“那祝贺你啊。”就听三少身边一堆人起哄,对着电话喊:“嫂子,什么时候出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他才开口,声音很低沉,他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又问:“你觉得在这件事上,你在维护自己利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关于名誉这个问题?”
可是,我不在乎了。
三少说得很激动,我看他的表情,看他那么坚定的神情,我心动了。其实,我每回看见三少的时候我都心动。可是,对一个一生一世负责容易,一生一世爱一个人却难的很。
三少一听,忽然把头埋在了我的胸前,说:“你要让我疯了!你不是跟我说不清楚,而是你根本不愿意跟我说,你不给我机会。”
可是怎么办?假如我还有二十万的话,也许我会真的就把钱给他们算了,就当我从来都没有得到过这二十万。可是现在我没有钱,我到哪里去找二十万?我借吗?我跟欣辛借还是跟谁借?人家问我借那么多钱干什么我怎么说?我难道说是给一群曾经强|暴过我的畜生吗?难道说是为了给那群畜生一条活路吗?
我开门,让三少进屋,我说:“这件事已经不是新闻了,但是我还是不想听你在外面跟我理论。进来吧!”
这件事很顺利的结束了,用了非常短的时间,我甚至怀疑这背后有人在帮我。如果真有人在帮我的话,那么那个人一定是杨枫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现在几乎满城风雨,那么他如果插手推动一下的话,顺利就更加理所应当了。
三少很有把握的样子,说:“是的。以后那么多年,我们都要一起过了。”
我一直在这样说自己,说服自己不要想去依靠任何人。我江暖本来就是坚强的,现在应该也是。
三少说的话没错,但是我听着却感觉很无力。我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刚一进店门,便被警察抓住了。
我颤抖着说:“你们想干什么?”
我点点头,说:“你说的没错。”
我说:“三少你是不是真幼稚啊?你娶我做什么?我不会做家务,没有学问,一身坏毛病,很任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娶我干什么?”
进了店内,堵着我的嘴巴的那个人把我按在沙发上,然后用刀抵着我,说:“不要乱说话。”
他被抓的时候恶狠狠地看着我,说:“你行!敢连脸都不要了,你行!”
“你什么意思?”我心里仍有些害怕,谁知道这群畜生会做出什么事来。
“暖,我们都平静一下,好好说,行吗?”三少见我有些激动,赶紧拉我坐下。
也许,我以后的以后,会出现更多比这更棘手的问题,我该依靠谁?如今是因为三少就在我的生活里,我才会生出这样的贪念,想让他陪着我,假如我与他依然没有相遇,我该如何呢?为什么一直是所有事情一个人扛着的我今天要想找人依靠?
我跟着警察去做了口供,说了他们污辱我的事,只是省略了杨枫,我说我当时为了自卫拿刀砍了他们的手指,而他们也因为要维护他们原来的老大,而且并不知道杨枫这个人而没有说出这件事。
我打住了三少的话,我说:“好了,不要再说这个了好吗?我不想每天在我面前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我说:“不用了,你忙吧!”刚说完,电话里忽然传来女人的声音,像是三少的电话被夺过去了一样,那声音是澜清的,她冲着我说:“我说江暖你怎么还这么纠缠不清呢?”
但是我心里忽然想到子燕有家了,她结婚去了,和一个自己深爱的男人过自己的日子去了,我的眼泪忽然下来了。
说完,我看着三少,我希望他能明白我的话,趁我们彼此都还没有伤害的时候收手,是对爱情最佳的诠释。
我摇摇头,说:“你才二十岁,我也才二十岁,你觉得我们能懂得多少?以后的岁月长着呢,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的生活里会渐渐看不见爱情的。”
三少赶紧说:“好好,不说了。那,现在我要告诉你,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而坚持离开我,那么你错了,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
我没敢在店里坐太久,刚才的一幕已经叫我心里充满恐惧了,我要赶紧回家。
当他们全部出了店门的时候,我一下子瘫软在沙发上,我以为这是在做梦。也许我太相信杨枫了,或者我开始的处理方式就是错的,这样的怨怨相逼,什么时候会是个头?可是现在我该怎么办?
三少几乎是语重心长地在对一个小孩子说话。
第二天,晚上我在店内等他们,但是只来了一个,是他们的头。看来,他们对我也是有所防范的。
那么他会如何看待我?
我听这声音有几分耳熟,转脸一看,气得浑身颤抖。
我想,很快三少就会知道这件事,虽然他在学校里,但是不能阻止消息的进入。
我再找杨枫吗?但他们说的也对,杨枫不可能时时刻刻地保护我,就算他找人把这五个人都打成残废,他们也有可能会来找我寻仇,总不能叫杨枫杀了他们。那样的话,这错就犯大了。那我能找谁帮忙?尤啸天?欣辛?三少?杨枫都处理不了的问题他们又能处理吗?显然,目前没有人能帮的了我。
那男人点点头,说:“我知道。但是,现在我们反正已经不属于任何人管,你要是真逼我们进绝路的话,不管是谁罩着你,我们一样不客气的!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你仔细想想,大家犯不着这样,我保证,这次拿了钱以后绝对消失的干干净净!我们也不想给自己惹太多麻烦。”
三少一下子语塞了,他瞪着眼睛,看着我。
可是我心里分明有隐隐的怨恨,我怨谁呢?
“我没想过你是什么样的人,这没关系。”我对三少说,“不过,我承认,我曾经这样担心过,担心你因为我的这些事儿而看不起我,担心你知道了以后就离开了我。但是现在不是了。”
三少说:“我还有这一年就毕业了,你等我毕业,毕业后我们结婚,然后过我们平淡的生活,怎么样?”
还有尤啸天,之前我还说要和他结婚,他现在会不会觉得我在骗他?会不会觉得我其实只是想把我这个烂摊子丢给他?
但是一直到现在我才狠下心将这些丑陋的东西剥开给众人看,我清楚,作为一个女子,经历过这样的事,即使我会放下,别人心里永远有这么一段故事,难以放下。
他们都没有错,他们想抓住我这个典型,即使他们的做法会叫我受伤,但是这事件本身的社会意义对他们来说比我重要的多,那我所受的伤还算的了什么。
晚上又在店里一个人闷闷地坐了一会才起身回家。
我说:“迟早会这样,干脆一次解决算了。”
在我面前有五个人,其中两个在门边看着门,还有两个站在我面前,另外一个拿着刀子和我坐在沙发上。这五个人不是别人,竟是上次那五个畜生。
三少不管不顾地,说:“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没办法了!”
三少屈腿蹲在我面前,说:“暖,我真的不介意,我早就说了,不管过去如何,那都是过去的了,没有人没有过去,我们也不能总是在介意过去里过日子,你说是不是?”
门刚关,忽然有人站在身后,一把堵住了我的嘴巴,然后把我推进店内,并小声说:“不要喊,否则我们不负责!”
我最后一次从警察局离开的时候,有位女记者问我:“请问江小姐此时什么感受?”
她接着问:“请问你在报警之前是怎么想的?”
回到家,我对着空旷的房子,心里还是在恐惧,为什么这房子里没有其他人?我此时想有个人借个肩膀来靠靠,借个怀抱来温暖,可是都没有,我只能自己努力将心中的恐惧压下去,慢慢让自己理智一些,来思考这件事。
三少无奈地把手放下,说:“你为什么说这样作贱自己的话?”
我很平静地说:“没考虑那么多。”
然后他们便离开了。
我被三少逼的要疯了,我说:“我不想跟你多说了,我想休息。我发现我跟你说不清楚。”
子燕被叫来给我作证。子燕来的时候有些害怕,她问我说:“为什么会这样?”
现在面对三少,我忽然觉得自己是委屈的。
我刚准备回家,三少的电话打来了,但是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我说:“你没有话说我就挂了。”
他说:“你应该清楚,上次之后,在这条道上我们越来越不好混了,你把事做的也太绝了,现在没有老大愿意收我们做事。我们手上又没有什么钱,怎么活?我们没有其他意思,你把上次拿我们的二十万给我们从此就没事了。我保证!”
我说:“就因为我们六年前就认识了吗?就因为认识的时候我们都还年轻吗?你留着那些记忆你能一直喜欢我的毛病多久?”
原来是来要钱的,我心里稍稍放松了些,我说:“哪里有钱?那是你们该给我的!”
我看着他,说:“因为我本来就是这样作贱自己地活着的。我只是告诉你我是什么样子,你看,你只是听听就受不了了,要是看到我作贱的样子岂不是更加不能接受?你会娶这样的老婆吗?”
我到家的时候,三少也刚好赶到。他看我的时候眼神里透着小心翼翼,他说:“暖,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难道我在你眼里很没用吗?”
三少又说:“现在所有的事情大家都清楚了,我们就不要想着那些经历了,好好过现在的日子,好不好?”
我直接上楼了,不知道三少什么时候走的。
我报了警。
我说:“打吧!打了你就舒服了。”
那个领头的说话的态度明显和上次不一样,他说:“你不要怕,我们不会伤害你,只要你配合我们。我知道你后台硬,但是你总要给我们条活路。”
我对三少说:“你,还不了解我。因为你没有亲眼见过我做坏事,你要是亲眼看见我如何勾引男人,如何堕落,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三少跟我一起进屋,深吸了一口气,说:“暖,我们不要再说废话了好不好?我跟你说,这件事就是天下人都知道了,我也不介意,相反的,我很难过,为什么你发生事情的时候我没有站出来保护你?”
三少点点头,说:“我懂了,原来,你所爱的,你所想要珍惜的,只是过去的我,而你对今天的我没有信心,你其实害怕我会丢弃你,你只是不敢而已。可是,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如果六年前十三四岁的我们还是孩子什么都不懂的话,今天我们都成人了,难道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谁没毛病?谁都有毛病,但偏偏我就喜欢你的毛病,别人再好我不要,怎么了?”三少倔强地说。
忽然,他抬手,想给我一巴掌,但是手到了我的脸旁,他又恨恨地收了回去。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他会爱我一生一世,可是,我也是这样一个倔强的人,没有资格我也要。
“结婚?”我一愣,“你说我跟你结婚?”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好了,现在不说这个了,你休息去吧!以后慢慢好了,你也平静了我们再说这些。”
看来三少是真的喝醉了,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然后三少对我说:“暖,等我这周末要是有时间,我去找你,我请你吃饭,吃好吃的,你挑!”
我还没说话,电话里的声音又变成三少的了,他说:“暖,你别听她胡说……”
我说:“我要回家了。”
我吓得不敢出声,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人竟然想到要打劫欣辛这样的小店,店内没有珍贵的物品,现金更不可能放多少,这样的打劫有意思吗?
我觉得三少的语气有些含糊,像是喝了酒的样子。
我没有多听他说什么,挂了电话。
我听话地点点头,说好的。
秋天的夜晚微微有些凉意了,可是我还穿着短裙。出了店门,不由得缩了缩身子,然后准备锁门回家。
当时还在店里,正准备回家,三少这个电话着实叫我心里有些堵的慌。我不知道我是在怨自己还在跟三少纠缠,还是怨三少还在跟澜清纠缠。其实三少和澜清关系一直不错,我想,就如澜清所说,如果我没有出现的话,也许三少就会接受澜清也说不定。自从陈苍死后,三少对澜清也一直很照顾。我又想到了欣辛的话,也许三少和澜清在一起才真是合适的一对。
我说:“没什么感受,这事结束了呗!”
也许这群畜生没想到我会这么做,所以他们也没有防范。因为这条路等于我拿自己的名誉出去赌了。
然而此刻,我忽然间心如止水,仿佛一切都将烟消云散,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好的归宿,我也一样。当初也许我就不该去找杨枫,早该这么做,这样的话就不会有和尤啸天的事,也不会有和三少的事,也许陈苍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我说完,忽然想哭。我说的都是实话,但是我更希望三少一直一直爱我,不管我如何任性都宠着我,我希望我说了这些话之后他也一样坚定不移地说爱我,说要娶我。
我很简单地说:“没想过。”我不想回答她这些无聊的问题,我说,“不好意思,不要问了,我什么都没想过,我现在只想回家。”
三少在电话里的语气很兴奋的样子,冲着我叫:“暖,我的一部摄影作品获奖了,哈哈,全国的哦,二等奖,不过,我已经很开心了,早晚我会拿到一等奖的。”
我唯一的爱情,在三少那里,我不想最后也只是不愿回首的结局。
我其实拿出手机好几次想打电话给三少,我想他此时就在我身边,陪着我,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帮不了我,他就这样在我身边,我便能觉得安稳,好像有了力量去处理这件事。但是我还是没有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