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江暖
不到一个钟头，那孩子竟然真的来了，带着退烧药。
我说，是我。
就这样认识了甄浩。
此时是夏日的午后，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已是大汗淋漓。但是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按照电话里的地址，到了病房门前，里面却是空空的。
我拿着甄浩的信，恍惚地回到住处。
我往客厅的沙发上一坐，顺手拿过放在桌子上的中华烟，抽出一根，放在嘴里，点燃起来。
然后我对着电话说：“我是江暖。好，我马上过去。”
甄浩，我是因为甄浩才病的吗？大概不是吧！
我一直不告诉陈苍我多大，并不是像陈苍说的怕他嫌我大了，相反的，我是怕他嫌我太小了，我今年二十岁，实际上还未到二十岁，再过七天，我就满二十岁了。
烟过咽喉，忽然不知道该如何行进，把我呛的不行，我一下扔进了垃圾桶。
我应声说是。
直到他们已经走远，我才忽然明白过来，那男人少说也有45岁了。
可能因为热的缘故，有些心烦意乱地走进那家酒店。
这样的面试未免有些诡异，难道是选某某小姐？
子燕也真能使唤，都不知道是谁呢，就叫人家给我买药，我心里正笑子燕做白日梦呢，子燕却在那里啊地叫了一声，喊道：“天那，你睡了多久了？你手机上有十多个未接来电，更是超多的未读短信啊！而且都是一个号码，还没有名称显示。奇怪了！你又交新男人了？发现你自从上个月辞职以后活的更自在了嘛！”
阿轩没有理会我的话，反而在我的床边坐了下来，他说：“我只是想跟你说，甄浩的事，你没有错，不要自责。你并不了解他。”
甄浩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刚进大学的孩子，而我，一个十七岁就在社会上混饭吃的小丫头骗子，怎么能连他这样的孩子纯洁的爱情也骗呢？
但是我竟然没有哭，我一遍又一遍地说，甄浩，你想让我给你流泪？你做梦吧！我偏偏不哭，我说过，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真的，真的！
那天甄浩就坐在我的左边，我右边是我的网友，算是个帅哥。但是那帅哥从电影开始后就一直对我动手动脚，我只是假装不在意，本来出来见他的时候就想要把这个小男孩泡到手。
他依然是担心的样子，说：“我叫彭净轩，你叫我阿轩就可以了。”
这是什么意思？
“宝贝，你到底多大了？”陈苍一边用手轻轻地抚过我的脊背，一边低声问我。
阿轩叹了口气，说：“因为另一个女孩……”
我睁开眼，搁着平时，我是一句都不会输给子燕的，可是现在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我眨了眨眼睛，对子燕说：“我病了。”
他转头看了看我，说：“如果你愿意，我给你讲他的事情，等你病好了以后。”
我愣愣地接过信，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仍旧心存希望地问了一句：“甄浩他如何了？”
“抢救不成功……”他只说了这一句，便沉默了。
那天，我把自己打扮的特纯情，直直的披肩发，纯白的棉布裙子，腰上系着好看的粉红蝴蝶结，膝盖以下的白色丝|袜，配着年轻单纯的平根白皮鞋，笑起来的样子天真无邪，我知道，那些刚上大学的小男生们容易对这样的女生一见倾心。
他解脱了？他解脱了我怎么办？我闭眼睁眼都是那个孩子的笑，羞涩的模样，薄薄的嘴唇，哀怨的眼神，无论如何，都在面前。
我摇摇头，说：“你去给我买点退烧药就行了，又不是娇嫩的大小姐，这点烧还扛不过去？”
接了电话，那头一个稚嫩的男声传来：“喂，你是江暖吗？”
我知道子燕一定在瞪着我，所以我也不看她。
阿轩看着我，还是担忧的眼神，叫我不习惯，他说：“你这样还要出去吗？”
我走过去的时候，在那一群女人中看见了子燕。子燕也穿上了比基尼章。
就在我刚刚翻身过去之后，我的手机响了。
“要我送你回去吗？你脸色不好。”站在身边的男生突然开口说话。
“呦！还能说话呢？赶紧起来，去医院。”
真是典型的给了人家一巴掌然后再揉揉。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口问了他，我说：“甄浩说：一个在天堂迎接我，而另一个将在世上铭记我。这是什么意思？”
我从来没有抽过烟，所以，即使是中华，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就像我和陈苍做|爱，没有爱情，那么即使他五十岁了，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
陈苍见我不理他，接着说：“宝贝，今天见面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我要去英国出差，明天的飞机，短则一两个月，长则半年。我会想你的。”说着便向我压了过来。
“不用。”我闭上眼睛，谁也不想理会了。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对老男人产生暧昧的感觉了？难道是因为陈苍？怎么可能！
甄浩……
那男人点点头，说：“是啊。我们这次选人比较严格。”
子燕很是热情地招呼他，我躺在床上，没有心情。
我又躺了下去，拉过床角的被子，希望吃了退烧药以后能快速出汗，然后说：“必须要见的人。”
我一愣，抬头，看见他对我微笑的眼睛。
三年前我出来学着独立，学着挣钱，学着生活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叛逆的青春。直到今天，我仍然不懂得我到底想要什么。
可是，我还是一遍一遍地想起甄浩，想起他那样看我的眼神。
我没多说，直接说：“好，定个时间地点吧！”
子燕将手机递给我，我一看确实是个陌生的号码，打开短信才知道原来是甄浩的那个同学。他竟然是担心我会因为甄浩的事情伤害自己。
我的电话忽然响了，我拿起电话看了一眼，笑着对他说：“不好意思，我想我的素质还不够。再见。”
我很爽快地答应了。
我一进去，面对着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女站着，脸不红心不跳的，我说：“我的好姐妹你能换个地方吗？你能不能不要把最后一块地方也污染了！”
子燕说起上个月辞职的事，我心里又是一肚子火。我是在一家工厂里挣点苦力钱的小工，偏偏管我们那组的小组长总是色迷迷地看我，还尽力挑机会吃我豆腐，我的屁股都被他拍过好几回。他把老娘拍火了，不就是一小组长吗？要是厂长我是不是得每天晚上陪他睡觉啊？有一次，他又过来了，我在他来之前把面前机器上正磨的滚烫的铁棍用纱布包着放在了身后。他拍我屁股的时候眼睛还要看着前方，四处侦查，所以，中了套了，手被烫的当场狂叫不止。
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要走到哪里去，终于累了，便坐在了路边，看甄浩留给我的信。
然后我便转身走了。
过了一会，我感觉到阿轩起身了。
我忽然间，像没有了呼吸一样，人站在哪里，却能感觉的到世界在旋转。就在不久前，这个人还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怎么会说消失就消失了？
然后我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老娘不用他赶，我自己走！
陈苍被我的话堵住了，一时无话好说。
就这样，他们出了门，我也没有对那男人说一句话。
我接过他的话，说：“好，阿轩，你走吧！我没什么事了。”
子燕赶紧走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惊讶地说：“哎呦！还真病了，这烧还不低，赶紧去医院吧！”
那男人不满地看了看我，说：“小姐，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这里招的服务员是要求素质一流的，服务包括很多方面，我们需要能胜任的一流人才……”
我恍惚回神，定了定心，摇摇头，说：“不用了，谢谢你。”
其实，不是我不想去医院，是我真的起不来，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我站到他面前，他上下看了看我，说：“嗯，不错。你先进去换套统一的服装。”
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耐烦地坐起来，对陈苍说：“是我的电话，你怎么能不问我就挂断了？”
可是，我没想过要让甄浩对我倾心，我可以随便去泡一个对我动手动脚的帅哥，但是一个羞涩的男孩，我不能动他，我只是……只是觉得他很亲近，如此而已。
夏天，在炎热的大街上行走，我却一阵一阵地发冷。
我愣了，真的只是瞬间的，我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亲近，亲近的像很久以前就已经相识了，并且有着某种难解的关系，这种感觉忽然叫我觉得暧昧，所以，我一时竟忘记了该如何回话。
“我想跟你约个时间见面，方便吗？谈点私事。”她竟然很客气地说。
陈苍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但是他并不知道，因为和他的第一次，我虽然也疼的撕心裂肺，却没有落红。我很纳闷，但是也没在意，谁知道之前在哪次体育课上就把自己的第一次给葬送了呢？
我的大脑嗡的就懵了，甄浩，那个干净地像春天里的阳光的男孩，到底还是出事了。
她一下子没有声音了，估计是愣住了，过了一会才说：“今天晚上，一个小时后在市中心的上岛咖啡厅见。”
果真是个孩子！
我心里一惊，对于我来说，接到男人的电话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而接到女人的电话，则预示着可能有事要发生。
这时子燕和那个男人都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准备出去了。
她当时似乎依然余怒未消，摇了摇我，气烘烘地说：“江暖，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有你这样的吗？人家正在忙的时候，你就那样冲进来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所以，我当时对他笑笑。
这小妮子胆子够大的，竟然房门都没锁，估计是一时兴起，连锁门的事都给忘记了。
我打开信封，奇怪怎么会只有一张纸，我拿着那封信的时候觉得重的像铅，结果却只有一页纸，而一页纸上竟然只有简短的三句话，他说：“江暖，我找到了解脱的彼岸，一个在天堂迎接我，而另一个将在世上铭记我！”
那时候甄浩总是借着电影屏幕的光线看我，他第三次回头看我的时候，我猛地转头，迎着他的目光。他忽地羞涩地低下了头，我猜他一定脸红了。我当时就因为他羞涩的模样，一下子认定他是个好孩子，至少比我右边的这位好。
可是今天，她竟然趁我不在，带了男人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和陈苍见面，我丝毫提不起兴致，我总是会想起在来之前甄浩站在我面前的模样，他悲伤地，几近哀求一样地看着我，对我说：“我能保护你！”
“要不要我陪你去？”阿轩问。
“我是甄浩的同学，他今天在学校跳楼自杀，现在送去医院了，情况还不清楚。他留了封信给你，我在他手机里找到你的电话，你赶紧过来一趟……”
我手里拿着的，难道不是甄浩留给我的罪状吗？他一定说了我如何伤害他的话，告诉我，全部都告诉我，然后叫我悔恨，叫我自责……
但是陈苍说了一句话，我至今记得，他说：“你不是第一次啊？那我就放心了！”
我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目前为止我只跟陈苍一个男人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多想的，估计是陈苍老婆了，陈苍刚走，她就出现了。对我客气估计是怕我不跟她见面吧！
此时子燕大概已经到了，我贪睡了一会，这丫头竟然没把我叫醒。
我哼了一声：“真是好笑，你关机是因为怕你老婆打电话，我又没有人可防，为什么也偷偷摸摸的啊？”
这个夏天额外地热，我穿着薄衫和短裙走在荫凉的树荫下，依然大汗淋漓。
陈苍还在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也顾不了解释，赶紧穿上衣服，说我有事，就离开了。
我一愣，只见一个手里拿着文件的男人冲我说：“你也是来面试的吗？先过来。”
我的心扑通跳了一下，这时坐在病房旁边有个男孩站了起来，他对我说：“你是江暖吧？我是甄浩的同学。”
陈苍很奇怪地看着我，说：“每次跟你在一起我都是关机的，你就不能不接电话吗？”
他走过来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拿药过来，想喂我吃下。但是我拒绝了，我拿起杯子，一口将药吃了下去，然后又是往床上一躺，说：“谢谢！你走吧！”
我说：“就是那样的吗？”我指了指那些女人。
我甩甩头，没有多想，进屋将甄浩的信放在我隐私的箱子里，然后倒在床上就睡了，像是疲劳过度一般，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晚上，还是子燕回来把我叫起来的。
甄浩，我在心里默念一声他的名字，你真的就这样走了吗？你不是说你能保护我的吗？你就这样孬种的离开，怎么还说能保护我？连你也说话不算数了？
谁知，那男人竟然一点也不生气地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对不起，打扰了。”
忽然我的手机响了，子燕帮我接了电话，刚喂一声，就悄悄对我说：“是个男的！”然后对着手机说：“江暖她发烧了，还挺厉害，要不，你现在过来一趟，顺便带点退烧药吧！”
他说完这些的时候，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皱着眉，悲哀地递了封信给我，说：“你自己看吧！”
我可以骗钱，骗同情，骗眼泪，但是，我不能骗真爱。
陈苍伸手过去，将我的电话挂断了。
嗯，想我永远地记住他，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我一下子愤怒起来，我向来不是个容易愤怒的人。
我没有抬眼看他们，不屑，也没有兴趣，一个光着屁股被我看过的男人，再看脸，就更加无趣了。
忽然我的手机响了，我接了电话，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传来：“请问是江暖小姐吗？”
我已经失业好一阵子了，子燕告诉我今天有家酒店招服务员，让我和她一起去看看。
酒店服务员带我到了面试地点，一开门，就看见里面齐刷刷地站着二三十个穿着比基尼的姑娘。
是我害了他吗？我是个罪人？杀手？
我笑笑，满不在乎地说：“你走好了，你走了之后我再找其他男人。”
甄浩是个干净的男孩子，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是在他们学校的电影院。我那天只是去见个网友，无聊而已。
床上的两位惊慌地转头看着我，子燕赶紧拉衣服给那男人盖身体，我说完就出来了，然后听到子燕在我身后大吼：“江暖！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掐完，陈苍又好心地安抚我。
陈苍一听，狠狠地在我屁股上掐了一把，真是疼，但是我没出一声。
这个房子是我和子燕一起租的，子燕是我好多年的姐妹了，她一直有不同的男人，我一点不反对，但是，我跟她说过，不准把男人带到这里来，既然我们已经在外面做了坏女人，回来之后，我希望我们还能偶尔纯洁一下，在一个不会有人笑话我们纯洁的地方继续纯洁。
他一见我，满脸的神情似乎都在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出事！”
于是，我又翻过身去，背对着陈苍，不去看他的脸，随便他如何对待自己吧！
我二话没说，直接冲进了她们的房间。
这时电话又响了，我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一开门，就听到了屋子里吱呀吱呀的床声，还有子燕那个小妮子惊险刺|激的叫|床声。
我不解，问道：“你们是招服务员还是三陪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