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他很认真，他做什么都是那样专心一意的神气。半下午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打在他的侧影上，说不出的温馨动人。

    赵媛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很关切地看着他。

    徐晓桐停下来，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突然这么做吧？其实和你一样，我也想了很久。我一直觉得，如果我不告诉他们，我一辈子也不会开心。不能被家人接受最真实的自己，其实是很痛苦的。这个念头一直埋在我的心里，只是我胆怯，一直找借口拖延。先是在外读书，回来后奶奶又生病，后来你的提议又给了我继续逃避的理由。”

    而赵媛媛，她本身已经对孟希严重缺乏免疫，何况家里一老一小对他这么青睐有加。

    赵媛媛从未看过那么憔悴的徐晓桐，却也从未看过他脸上绽放过那么松快的笑容，好像其时天边的云朵一样，美丽而自在。

    “所以，我们的婚礼必定得取消了。”

    “对不起……”“媛媛，抱歉……”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现在，我终于都说出来了。他们的反应比我想象还激烈，但我相信，时间可以缓解一切。”

    赵媛媛笑他：“你干嘛和我道歉？”

    拿着装满清水的花瓶从卫生间出来，赵媛媛看见孟希在给王淼剪手指甲。

    “我和我爸妈把事情说清楚了。”徐晓桐顿了顿，“包括我的取向。”

    那天晚上之后，孟希如他所言，由四年的退让重新变成主动强势。他每天早上都会开车送赵媛媛上班，送赵馨上幼儿园，晚上再把她们接回家。

    “没事……才怪。”徐晓桐笑开，微微叹一口气，“我爸差点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他两天没有出房门，这几天才好了点。我很愧疚，虽然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但让父母伤心总是让人难过的事。”

    赵媛媛下意识转头看孟希，孟希也正看着她，对她朗然一笑：“香香姐回来了，请我们晚上去‘别处’吃饭，你别忘了。”

    那么，过一日是一日吧。她想。过一日她就珍惜一日，收藏一日。

    一进病房首先给花瓶换水插花是赵媛媛的习惯。

    赵媛媛出门，和徐晓桐并肩在走廊踱步。

    赵媛媛莞尔：“嗯。”

    徐晓桐笑：“那是自然。媛媛，再拜托你一件事，我们的事还没和奶奶说，你有空常来看看她，别让她疑心。”

    “还说这个干嘛？你……没事吧？”短短几日未见，他瘦了许多，想来自苦得厉害。

    赵媛媛有点惊讶。

    他说：“媛媛，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话同你说。”

    赵媛媛有片刻的恍惚，然后她走过去，慢慢插花，有点享受那片刻透骨抵心的温暖感觉。

    那个星期天下午，孟希和赵媛媛一起去医院看望她的妈妈。赵媛媛每次来都会买一束王淼最喜欢的狐尾百合。

    分别的时候，赵媛媛把徐晓桐奶奶给她的戒指还给徐晓桐：“以后找到你心爱的人，给他戴上，无名指不行，尾指一定可以。”

    等她转身，才发现徐晓桐站在病房门口。

    那几年，赵媛媛和自己的心作战太久，早已疲惫不堪，他的一点温柔和温暖都会像雪夜独行路上的灯火，叫她丢盔弃甲，逐光而去。

    有时，或者是在孟希的车里，他专注开车，赵馨偎在她怀里，或者是在家里一起吃饭的时候，赵媛媛总是忍不住感觉舒心，快乐。孟希是她的毒药，是她的泥沼，她真是不知从何抗拒。

    周阿姨对孟希印象很好，常常挽留他吃晚饭，他也从不推辞总是顺水推舟。赵馨更是和孟希无比投缘，大概是他习惯笑意盈然的样子，她一看见他，也总是笑眯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