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诸航笑了：“用一个污点，换到首长和帆帆，值了。”
诸航拎起两只手袋，蹲下身去抱帆帆，恰好卓绍华也俯下腰，两个人的头“咚”地撞了下。金星直冒，诸航踉跄了下，身子往前倾，一只修长的手臂将她揽住。
短暂的静默中，他的心，慢慢柔了、暖了。那感觉很细腻，但是很清晰，也久违了。
诸航把纸袋背在身后，对着卓明嬉皮笑脸。韦政委觉得好想笑，当着卓明的面，又不能笑，忍得脸都变形了。
一进办公室，诸航把纸袋放在沙发上，从其中一个里取出一只台灯，她走到桌边，扯下桌上那盏台灯的插头，再插上新台灯的插头。柔和的光泽洒了一桌。台灯是银灰色的，造型夸张得像外太空的产品，上面还贴着一张大头贴，她和帆帆笑得嘴巴长得大大的，估计里面的扁桃体都看得清楚。
“那个……”首长不是都解释过了吗，诸航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大首长原来是在气她对自己的人生不负责任，他没有把她当媳妇，而是视作自己的孩子。“爸爸，我错了。”诸航是真的后悔了。如果和首长有缘，曲曲折折，终有一天会遇见。以清新阳光的姿态出现，而不是像一颗陨石突地砸在首长面前，他们的相爱也许会顺畅很多。
真是差别待遇，诸航有意见。
卓明闭上眼睛：“只有这些？”
卓绍华镇定地抱起帆帆：“帆帆，和爷爷说再见。”
电梯内，“我听韦政委说你们来了，就过去看看。”卓绍华说道。
“我都被处分了，还这么计较，心眼真小。”诸航嘀咕。
“从幕前退守到幕后，这样不太引人注目，保密性高，相对安全，绍华的压力也会小些。”
如此这般自毁形象，只是为了两支冰淇淋……
气氛有点古怪，不过，不是硬邦邦的，反而像甜蜜。
诸航一怔，大首长有千里眼，咋知道她找到工作了。
“别以为喊我一声爸，我就会原谅你，告诉你，行不通！”卓明脸上的寒霜，罩得严严实实。
“冰淇淋！”帆帆和诸航一起舔了舔嘴唇，两眼放光。
诸航纳闷了，其他她没干什么呀！
三人坐车回家，还有一站路时，他让小喻停车，说要散会步。阳光的余温还没散尽，散步的人很少。走了才一会儿，帆帆和诸航就一头的汗。对街，停着一辆冰淇淋车，店主摇着一把大大的蒲扇，有一声没一声地吆喝。
她听到了首长有力的心跳，呼吸里都是首长的气息，缓缓抬起头，脸，突地红了。
诸航郑重点头。
外面有人轻轻敲门，安静画画的帆帆腾地跳起来，颠颠地跑去开门。“爸爸！”他咯咯笑了，抱着卓绍华的两条腿。卓绍华紧张地看向诸航，她在笑，他悄悄舒了口气。
卓绍华嘴角这次抽得像痉挛。
“你心里面可能觉得自己很仗义、很朋友，虽然对方利用了你，但你问心无愧！”
院子里，诸航和帆帆甩着湿淋淋的手，在追逐嬉戏，笑声带走了八月最后一丝炎热。
“还是年轻呀，成熟不是三言两语教得会的，要受过许多挫折才会懂得。慢慢来，做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为什么要去代孕？”卓明倏地睁开眼睛，两道寒光射向诸航。
“可是你必须承认，这将是你人生中一个很大的污点。”卓明音量上升了一个高度。
“爷爷！”帆帆被韦政委的胡茬戳得小嘴撅得高高的，看到卓明像看见了救星，小手一张，要卓明抱。
电梯停下。“先去我那。”卓明出声了。诸航缩回迈了半步的脚，向韦政委摆了摆手，问卓明：“有冰淇淋吃吗，爸？”
诸航汗颜，她现在是一“叛徒”，不是中校。讪讪地抓抓头：“不知首长在不在，来前也没联系。”
诸航越听越糊涂，这说得是谁呀？
“秘书说有紧要公文送给您过目。诸航、帆帆，我们下去吧！”
两位大校连忙和卓明道别，卓明抱过帆帆，凌厉地扫了诸航一眼。
“站在这别动。”卓绍华看了看左右的车流，不算太急，他飞快地跑过去，买了两支冰淇淋。
“绍华还没和你谈？”卓明看出诸航的疑惑。
她是这么想的。
“你有反省自己的行为吗？”卓明问道。
“这盏用太久，该换换了。”她从秘书那里要了只盒子，把台灯装上，小心地塞进文件柜的最下面。抬起头看他时，略略有些难为情。
诸航高声回答：“有，我对首长不够信任，才让黑客组织有机可乘。”所以心里面尽管委屈至极，她也认了。
卓明指尖直抖，他在对牛弹琴吗！重重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航航，爸爸很心疼，你是这么活泼而又聪慧，如果遇到的人不是绍华，将会怎样？社会不是像你所看到的那么简单，在你目光达不到的地方，它是黑暗的、可怕的。”
诸航窘得忙站好，把纸袋揉得哗啦啦响，眼睛慌乱得不知看向哪里。
吃了一嘴的甜腻，回到家，诸航拉着帆帆先去洗脸，手里的纸袋让卓绍华拿进卧室。卓绍华随手放着桌上，纸袋倒了，一盘碟从里面滑了出来。卓绍华拿起来一看，是他喜欢的一位美国乡村音乐歌手的专辑。他再往纸袋里看看，呃，是男式内裤，还有字条，上面写着他常用的牌子和尺码。
“咳，咳……”卓明板着脸咳两声。
“新工作开始了吗？”
“应该在的。”韦政委陪着诸航去门岗登记，诸航迟疑不决，不知要不要上楼。还没想清楚，电梯从上面下来了。门一打开，卓明和两位穿着大校制服的男子从里面出来。
高大英俊的男人，一手香草冰淇淋，一手草莓冰淇淋。这时，车多了起来，他快速穿过马路，不管如何身形矫捷，都有点狼狈逃窜的感觉。
“你犯的是原则错误。”卓明厉声斥责。
咫尺之遥，看得清首长幽深的眸，分明有墨色在翻涌，她小小的身影在其中，随潮起潮落。蓦地想起很久前的一个夜晚，她被成纬欺负，他带她去射击场打枪玩，上车时，她的腿有点麻，他蹲下来，轻柔地为她按摩……似乎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件件叠起来，才发觉他是这般宠溺她。
诸航识趣地闭上嘴，乖乖跟在卓明的身后。卓明关上办公室的门，找出纸和笔给帆帆画画玩，然后转过身，咄咄逼人地瞪着诸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