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她僵住,心颤颤的。
“有根绳子绑住了妈妈的脚,妈妈没办法走路。”
“帆帆给妈妈揉!”像只机灵的小松鼠,帆帆吱地钻到床的另一头,抱着她的脚,轻轻搓。
“我还要赶过去和他们开个会。”
首长当时一定也很难受吧!
同行的两个人上了那辆车,先走了。他们随即跟着出了机场。滴滴答答的雨声敲打着车窗,很是沉闷。诸航有很多话想和卓绍华说,却不知从哪里开头,她希望卓绍华给她提个醒。
呃,结婚证!
没有久别重逢的拥抱,没有温柔的问长问短,诸航低下头,长途飞行的疲惫与心理上的惊险,让她身子发软。“首长!”她抓住他的手臂。
随手拉开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里面有首长给她买的“水果”手机,还有她那时赌气从手腕上摘下的月相表。真是任性啊!
小喻回头看了一眼,卓绍华已恢复了正常。
抱着卓绍华的枕头,蜷在床的中央。这是她的家,无须警惕,无须设防,她安全了。嘴角缓缓弯起,她沉入梦乡。仿佛只睡了一小会,就听到身边呼噜呼噜的喘息声,一双小手在脸上摸来摸去,痒酥酥的。她睁开眼,帆帆圆瞪着双眼,直直地盯着她。小小的指头伸过来,戳向她的眼睛。
“车就在外面。”他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声音也没什么温度。
诸航笑了,甜甜的。
是首长吗,夜深人静时,想起她,打开结婚证,深情凝视?
“首长,对不起,我做错了。但我有按你的话去做。”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疏离,他不知她有多想他!
其实潜意识里,觉得那是首长,不管她怎么做,他都会包容她、原谅她,才会那么肆无忌惮。成流氓说过,首长也是人,也渴望被爱,渴望被理解。
首长——她在梦中无数次轻柔低吟的称呼,仿佛是幸福的代名词。
“是关于我吗?”
“那……是从游戏里知道我在特罗姆瑟了?”她紧追不放。
立在卧室的大床边,看着并排的枕头,想起自己因为沐佳晖的挑衅对首长无理的排斥、冷淡,突然非常羞惭。
唐嫂直笑:“不得了,这妈妈一回来,帆帆就不乖了。”
首长在家,昨晚他睡在哪?
“想,天天想,在这里。”帆帆指指头,又指指心口,“爸爸说,妈妈肯定会回来,只是事情多被耽误了。妈妈,什么叫耽误?”
卓绍华在接电话,韦政委打来的,关心诸航的航班是否准时到达。他回答得很简短,很快就挂了电话。然后,他沉默了。
外面天黑黑的,因为下着雨,她不知是什么时间。车驶进军区大院,恍如隔世般。推开四合院的大门,迟疑了下,才走进去。
“是!”
“今天先让她回家好好休息下,明天我陪她一块过去。”卓绍华对另一辆车里的人说道。
她笑不出来,有点想哭。
小喻专注地开车,嘴巴闭得紧紧的,生怕一不留神会扰乱什么。
“乖哦,妈妈不哭。帆帆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帆帆替她拭着泪,认真说道。
帆帆没有睡在自己的床上,被唐嫂抱去了。她在唐嫂房门前转了转,忍下思念,回来泡了个澡,上床睡觉。
他没有否认。
“你呢?”她脱口问道。
“回来了!”他朝她微笑,浅浅的。很快把目光转开,对与她同行的两人轻轻颔首。
他在和她生气吗?诸航偷偷看卓绍华,虽然从他脸上看不出来,但她能感觉到。
诸航扑哧一声,含着泪笑了。
“坏家伙,痛哦!”她叫起来。
小喻替卓绍华打开车门,他上了车,关车门时,看到诸航眼巴巴地站在那里,叹了口气:“颊骨突出很高,脸都没巴掌大。”语气无限的怜惜、不舍。
洗漱好,帆帆突然像没有了腿,走到哪都要她抱,一脸骄傲的神情。吃早饭,也要坐在她的腿上,要她喂。
卓绍华走了,留给诸航一堆的疑惑。
诸航讶异地看到应该放在文件柜中的结婚证,被压在手机下面。像是经常被翻看,角微微有点卷曲。
一共是两辆车,一辆窗门紧闭,看不清楚里面的人。有一辆是小喻开的,看着她,呵呵傻笑。“诸中校,你好像去了趟非洲。”
去温哥华时,在机场办完手续,她转过身去,他抱着哭泣的帆帆从后面追上来,在她脸颊上吻了下,低声说道:“诸航,不管遇到什么事,你什么都不要想,活着最重要,知道的秘密越少越安全。”
既然如此心有灵犀,为什么还这么冷漠?诸航委屈了,撒娇地撅起了嘴。
她走时,帆帆是张圆圆的脸,笑起来,坏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现在,个头仿佛又高了不少,下巴变尖了,讲话一本正经的,像个大孩子样。他的人生里,她错过了多少动人的时刻!泪水一下子止不住。
真是不记仇的坏家伙,分开这么久,在感情上和她没有丝毫的生疏。“帆帆,想妈妈吗?”
那时,她不懂,后来,她才明白,他的直觉是那么敏锐,已预知到有可能会发生的事。他拦不住她,无法在身边保护她,要她学会保护自己。遇到危险,要迂回,不能直面回击。他不介意她变成什么样,只要她好好活着。活着才有机会想以后。她对西蒙说,做独行侠,不参与任何活动、见任何人,这样子,她不用背负任何秘密,一旦离开,也不值得别人千里追杀封口。他从没把她看作诸航中校,在他心中,她仅仅是他珍视的女子,一切以她的安全为先,其他什么,都是浮云。
“我知道。”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帆帆咯咯笑了:“是妈妈,妈妈回来了,爸爸没有哄我!”他搂住诸航的脖子,亲得诸航满脸口水。
顺着走廊,他陪她走到卧室门口,站在纱门前,他停下:“我没有告诉帆帆你今天回来,怕他太兴奋,他已经睡了。你洗个澡,也早点睡。”
这是首长的体温,她不禁鼻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