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帆帆直摇头:“妈妈和外公再说一次好了。”
诸盈叹了口气:“帆帆又要想妈妈了。”
卓绍华拍拍一头雾水的成功,朝外面瞟了一眼。成功会意地随他走到楼梯口,一人一支烟。有好一会儿,卓绍华都没说话,只是狠狠地,一口接着一口抽着烟。
“姐姐帮我多陪陪他。”
这些成功都懂,问题是出的人叫卓逸帆,他会心疼。“现在是什么情况?”
儿科主任扶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成理事干吗大惊小怪,2到6岁的幼儿出水痘是常见的事,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两周内就能痊愈。出过,则终生免疫。”
“妈妈是坏人,她说永远和帆帆在一起的!”帆帆的哭声,逗笑了安检人员和其他人。
帆帆哭得太狠,突地哇的一口,把早晨吃的东西喷射似的全吐了出来。
诸航扭头看着和骆佳良牵手在小院中散步的帆帆,心中泛起一缕无言的酸涩。只是包容呀!
“妈妈今天不走,外面没有太阳。”他还找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姐夫做手术时,他恰巧也在医院,阑尾炎发作。我手里的工作刚好告一段落,时间宽裕,组织上安排的,要服从。”
“马上是一下下吗?”
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愣住。右脸颊印上仓促的一吻,熟悉的气息、熟知的嗓音。“早点回家,我和帆帆等你!”这句话还是想说给她听,不管她愿不愿意听见。
“保重。”多么奇怪,此时,他的心里还在暗暗希望诸航放弃去温哥华。
“航航,姐姐是偏心,但是说句公道话,你这个妈妈做得真不怎么样,也只有绍华包容得了你。早点回来。”
首长应该知道她出发的时间,但诸航还是想说一下。“我十一月中走。”离现在还有一周的时间。
诸航的身子轻微晃了一下。
病房内戛地一片死寂,帆帆的嘴巴扁的幅度更大了。
成功讶异地瞪着卓绍华,卓绍华站起身,说道:“帆帆,爸爸去下洗手间,让唐婶婶坐这,好吗?”
“嗯,我和帆帆送你去机场。”说完,他留给诸航一个匆匆疾行的背影。
“妈妈和外公说好了,等不到妈妈,外公会担心。”诸航轻声细语地给他讲道理。
无论相爱还是离开,都需要勇气。
“一下下?”
帆帆哽咽地说了声“好”。
去机场的路上,帆帆表现挺好,一进候机大厅,卓绍华推着行李帮诸航办托运手续时,帆帆突然闹起了情绪,从诸航怀里挣脱下地,爬上行李箱,怎么都不准机场人员碰。
“去温哥华的事,让首长费心了。”诸航呼吸有点艰难。
他依然会专注地看诸航,但是眼中已没了往昔的温柔。
他轻轻“哦”了声:“能够办成的事,谈不上费心。我能为你做的事有限。温哥华的气候比北京好,好好地玩。见到晏叔,代我问候他。”
“出水痘?”成功轻抽一口凉气,瞪着儿科主任。
“不哭,乖,爸爸会和帆帆永远在一起的。”不是不心酸的,不是不失落的。
成功问道:“之前有没有有什么症状,怎会突然感染上水痘?”
成功谢过儿科主任,急匆匆向病房跑去。边走心里边嘀咕,这么大个事,绍华干吗不给他打电话?他还是刚才在医院门口遇到买早餐的小喻,才知道帆帆半夜因高热不退、呕吐不止被送进医院的事。
来的路上堵车,留给办理手续和安检的时间并不多,卓绍华从行李箱上把帆帆硬抱起,帆帆哇地放声大哭。是真的哭,眼泪和鼻涕迸流。“我要妈妈,我要妈妈!”他两条腿直踢,向诸航扑来。
“首长,我走了。”诸航从机场人员手中接过登机牌。
卓绍华还在怔怔在看着安检口,那个在兰州军区时做过的久远的梦,又一次浮现在脑海。梦由心生,这一切,果真成了真。
“帆帆乖,和妈妈说再见!”卓绍华替帆帆擦着眼泪,柔声轻哄。
帆帆看到成功,小嘴一扁:“成叔叔,我痒,我疼!”
诸航艰难地向安检线走去,帆帆的哭声刺痛了她的耳朵,刺痛着她的心。很想回身再抱一抱他,亲一亲他,也想看看首长脸上此时是什么表情。诸航不敢回头,她只能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安检完毕,诸航拿着护照站了一会儿,拐了个弯,修长优美的身影消失在卓绍华与帆帆的视线之中。
很快就到了出发的日子。诸航就一只背包一只行李箱,卓绍华提着放进后备箱里,小喻开的车,唐嫂叮嘱诸航,每天都要打一通电话回来。诸航的目光掠过客厅、书房、客房、卧室……院中的草草木木,她低下眼帘,咬了咬唇,拉开车门。
成功也快哭了:“帆帆乖,咱们是男子汉,忍着哦,马上就好了。”
“不说,就不说!”帆帆哭得都打嗝了。
诸盈对于诸航去温哥华的事有点质疑:“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出了电梯,就听到帆帆嘶哑的哭声,成功的心立刻就揪了起来。“帆帆宝贝,成叔叔来了。”
接下来的这一周,诸航陪帆帆去上了一趟画画课,带帆帆看了场电影,还陪帆帆去早教班呆了半天,让帆帆提前适应学校的生活。
“妈妈说一下下就是两个半下下。”
成功一拍头,他说怎么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原来是没看到诸航。“那只猪妈妈跑哪偷懒去了?”
唐嫂也在病房内,朝着成功先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卓绍华坐在床边,两只手按住帆帆的小手臂。帆帆露在被子外面的小脸上遍布着大小不一的水疱,一颗颗呈红色透明状。
等到帆帆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饭,卓绍华站起身来,诸航叫住了他。
“热度已经退了,不再呕吐,所有的疱疹都已出来,住院观察一天,如果没有什么并发症,回家隔离治疗。”